XYZ (東京奧運後世界末日) - 四十六

世普和安淇上了白素的車子後，白素便一路往海邊的方向駛去，一路上人煙稀少，只是途經市中心時偶爾會聽見有大型廣告牌的廣播聲。

三人上車後只是閒話了幾句然後就安靜了。或者是太累的關係，突然能舒服地坐著的世普和安淇都沒有要問清楚白素的心情。世普看看窗外風景，周圍是一排排的商廈，他盯著一塊巨型電視，上面是妻夫木聰的SAPPORO札幌啤酒廣告，而札幌啤酒是世普最愛的啤酒，看見妻夫木聰灌酒的樣子後，他也想大喝一杯，然後他才發現自己口渴得要命。他又看看正在專心駕車的白素，世普愛喝札幌啤酒其實也是因為白素────

世普每年都會到京都一次，不是因為他熱愛日本文化或什麼的，原因就只是為了光顧京都火車站旁的一間拉麵店，除了拉麵本身好吃，另一原因是他初認識白素時地點是這間拉麵店。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是世普第一次來京都，晚上九點多，餓得半死，他拿著旅遊書找到車站旁邊這間「新福菜館」，店子十點關門但外面仍排了差不多二十人，雖只是初冬但異常寒冷，店子落在沒有路燈的街角位置，面對空曠的大路，晚風吹來，世普只好摟著這本旅遊書在隊尾發抖，等著等著更飄來細雨。到九點四十分，沒人再排在世普後面，而前面的顧客進了一半，這時店內走出一個年青店員來到世普身後，做好截人的準備，未幾，一個長髮的高瘦女子在店子的轉角跑來，喘呼呼地來到世普身後排隊，這時店員舉起牌子示意店子快打烊要截人龍了。女子多次懇求無果，失望至極，長髮散落如落泊的肌民。年青店員一直猛地搖頭，口打呵欠，手指牌子，無論女子怎樣裝慘他都沒有半點心軟的意思，女子也只好放棄，世普想幫忙搭嘴兩句時，這女子忽然說：「祝你一輩子也只是個拿牌子的！」

聽到女子這句廣東話，世普突感親切，他靈機一觸，便指著店員身後老遠的地方，嘩一聲望了過去，店員也順應看了過去。這時世普就一手把這個氣沖沖的女子拉過來，再把身上的大衣迅速披到她那鮮紅的運動外套外，同時口裡仍是嘩嘩聲地望著老遠在叫，店員看了半天都看不出什麼端倪，便回頭看世普，世普鬆鬆肩講了幾句店員聽不懂的話，大家之後也就沒再搭理了。

「這一招看電視看得多，原來在現實生活也是管用的。」世普對著站他身前的女子說。

「你也是香港人嗎？」女子只是轉了半個頭過來，免得店員看見。

「哈哈沒錯，你遠道而來吃這間店子，這樣子要離開很可惜呀。」

「見到這店員裝大牌，我現在已不怎麼想吃了。」說著說著女子作勢要脫下大衣。

「裝大牌的只是這個不知好歹的小伙子，」世普又拉住她，「他大概是個打一份牛工，賺點零用錢的大學生，沒錯是有點職業倦怠的樣子，但別因為他的無禮令你錯過一碗遠近馳名的京都拉麵，而且我剛才在店外看過，裡面的店員大多都待客如賓。」

「哦，那好吧。」女子說，仍然是背著世普。

「為什麼你只是一個人來吃？」世普問。

「你不是也一個人來吃嗎？」女子反問，然後把長髮弄齊。

「原本我是跟女朋友來的，但三個月前已分手了，」世普喃喃說，「這次京都旅遊是我老早就訂好的了，機票酒店什麼都弄好，我不想浪費所以就獨個兒來了。」

「哈？對不起，談到你的傷心事去了。」

「算什麼，那你呢？」

「我跟爸爸的船一起來。」

「船？」

「他是個郵輪船長，他的船泊在了神戶那邊，我就自顧自地到處玩。」

「嘩。。。是船長呀。」

「怎麼樣？是令人羨慕的職業對吧？」

「光是船長這個名字已經很威風，聽上去比飛機師還要厲害。」世普說，「對了，我是世普，你叫做。。。」

「我是白素。」

說罷，白素肚子咕一聲幾秒的長響，她立馬把手摀在肚子，有點尷尬。

過了一陣子，他們兩位也被邀到店子角落的一張小摺桌去，店子舊舊的一看就知道很有歷史，全店坐滿也不到二十人，一旁是傳統拉麵店的半開放廚房，裡面煙霧彌漫，兩個扎住黑頭巾的師傅馬不停蹄地做麵。世普二人叫了特大的新福拉麵。

小職員很快便端著滿滿的兩大碗到他們面前，熱騰騰的香氣在碗上飄搖，二人瞪眼盯著，濃黑醬油湯上覆滿半肥的叉燒，叉燒上是大量的新鮮蔥粒芽菜，一顆生蛋倒在正中。二人先喝了一口濃湯，然後四目相對，微笑點了點頭，接著才用筷子把漆黑湯底裡夾起偏黃的粗直麵條，吹走熱氣後便雪雪地吞食起來。

用膳完畢，二人叫來了啤酒，然後東拉西扯了一番，說著說著二人比舊朋友相聚時還要多話題。同是電影迷的二人談得起勁，便細數各自的心頭好。

「我某程度上是受媽媽影響才喜歡電影的，」世普說，然後拿來牙籤擔在嘴裡，「她閒著沒事做就是看電影，而且是看一些很舊的片子，就是希治閣的〈驚魂記〉、〈迷魂記〉呀那一些經典的驚慄片。」

「我爸也是電影痴，也是喜歡看舊片子，如果他和你媽能一早認識的話，說不定會開花結果呢。」

世普心想：「我現在跟你也是電影痴呀，是不是你在暗示著什麼呢？」

「但你別想多了，」白素好像猜到了世普的心思。

「什。。。什麼？」世普裝傻，連忙灌下啤酒。

「嘻嘻，」白素笑笑，「我其實對電影沒有研究，只是喜歡看，比其他人看得比較多、種類比較廣，又或者說是喜歡看故事吧，可是我又不喜歡看書，看字我會頭暈的，一行句子總是要看幾遍，我覺得自己多多少少是有點閱讀障礙。」

「那跟我很像呀，」世普說，「我也只是喜歡看影像，看文字我總是有很痛苦的感覺，人家都說我懶，但他們根本不理解，那種怎麼看書也看得很不順暢的感覺，而且看了兩三句自己就會分心。」

「對對對，分心，看書我也很容易分心，當我的同學可以一目十行，旋風式地看完一本小說時，我就覺得很驚嘆又羨慕，他們看完時我或者只是看了頭十分之一而已，有時候更不知道自己看了什麼。」

「沒錯，哈哈！這完全是我！哈哈！」世普猛點著頭。

「或者我們要找醫生問清楚一下才好吧？」白素笑說。

「那回香港後一起去找吧？」

這時店員過來放下單據，雙手合十地日語了幾句客氣話，世普二人望望店子才發現其他人都走光了，看了手錶才知道是十點半，早就過了打烊的時間。

二人匆匆結帳後離開店子，外面仍然是毛雨在飄，沒傘的二人就呆呆地立在店子的燈箱招牌之下。

「呃，對不起這件大衣還給你，」白素馬上脫下來，拍了拍大衣，「我差點就披著回酒店了。」

「你只穿著運動外套不冷嗎？」世普接過大衣。

「是有一點但沒關係，我酒店離就在附近。」

二人接著就靜靜地站著一陣子，看著燈箱黃光下的飄搖毛雨。

「那麼，我走啦，謝謝你剛才幫我一把。」白素低聲說。

「你不等停雨才走嗎？」世普明知雨小，飄到身上也濕不了多少，他其實只是想白素多留一會兒。

「才那丁點兒雨怕什麼？」說罷，白素手一撒，便走到剛轉綠燈的馬路去。

世普看著白素離開，盯著她的背影，他覺得自己見到了媽媽年輕的時候────媽媽以前同樣清瘦，烏黑直髮長過肩膀，走起來身輕如燕，肌膚在蒼白與雪白之間，看上去有種想照顧她的感覺。他想起在香港學車時他的師傅跟他講過，男孩子容易對一些跟媽媽相似的女生產生好感，這時世普也覺得不無道理，因為從小學到大學到出來社會，他只喜歡偏瘦的女生，反而對有點身材的不感興趣。

馬路的綠燈閃起來，世普便往白素衝過去，就一直跟在她身後慢走，然後拐進公園側的一條小路去，沿路種有楓樹，但街燈疏落，行人稀少，這時白素才回頭一看。

「你怎麼跟著我呀？」白素問。

「我也是走這邊的，」世普說，然後才快步追上去，「你怎麼不走大路？這裡黑漆漆的你不怕嗎？」

「這裡是日本，治安很好的。」

「哈？哦，好的。」

二人並肩安靜地走起來，四周靜謐，只是偶爾踏在落葉上時有沙沙聲響。世普像小孩子一樣刻意找些落葉多的位置來踩，或者他心理上覺得多點聲音可以令場面少點尷尬。

「世普你幾歲？」白素突然問。

「二十六。」

「我快三十了。」白素說。

「是你自己說的，我沒問你啊。」

「有什麼關係？」一陣冷風吹來，白素摟著雙臂。

「大衣穿上吧？」世普把大衣披到她背上去。

「不用了，我快到酒店，」白素移開身子，「謝謝了。」

二人就靜靜地走了幾分鐘，在路口拐了彎，前面是幾座不到十層高的住宅和三四星級的酒店。

來到最近一間酒店的大堂時，白素回頭說：「好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世普只是站著不啃聲，白素又是笑笑，然後輕拍世普的肩。

「晚安。」白素說完，把頭髮撥到耳邊後便走進大堂去。

接著世普也跟著進去，白素不解地回頭一看。

「什麼事？不捨得我？」白素皺眉道。

這時世普從褲袋子取出酒店鎖鑰，正正是這間酒店的。

「真巧，哈哈。」世普晃著鎖圈。

「我差點就以為你是變態的跟蹤狂了。」白素輕笑一聲，二人便繼續往電梯大堂走去。

一台電梯已停用，另一台則停在頂層久久不下來，二人就並肩在等，世普在想著如何開口取她電話號碼。

「你是在香港工作的嗎？」白素問。

「嗯，算是吧，我在投資公司做物業收購的工作，負責的都是中國的項目，所以不常常留在香港。」

「投資公司？是銀行嗎？」

「呃，也不算是銀行啦。。。」

「真看不出來，你不像是幹投資的人。」

「是嗎？」

「因為你樣子不夠奸。」

「你對金融行業是有點歧視對不對？你覺得幹這一行的都是騙子嗎？」

「這是大多數人的感覺，不光是我，或者是三四年前的雷曼事件對香港人影響太深了。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幹文學一點的活，因為你看上去文質彬彬。」

「我文質彬彬？不會吧？」世普搖頭說。

「你大學是讀商的？」

「嗯。」

「既然你說自己那麼喜歡電影？你為什麼不讀電影？」

世普嘆一口氣，閉眼了好幾秒。

「我也問了自己這個問題好幾年。」世普低聲道。

電梯門終於開了，二人一同進去，手指一起在七字樓按了一下。

「你也是七樓？」二人異口同聲，不禁倚牆大笑起來。

「你一定是從香港追蹤我到這裡的對不對？」白素笑問。

「對對對，我一早就查了你會住在這裡七樓，我又明知你會去「新福麵店」，然後我知道你會很晚才趕到店子，然後我刻意排在隊尾，然後把排不到隊的你拉過來。。。這計劃很完美很容易進行對吧？」

「你一定是私家偵探，裝什麼金融才俊。」

「錯了，我其實是警察，目的是來捉你全家，因為我們懷疑你爸爸偷運毒品，就在神戶的郵輪上面！」

七樓到了，電梯門一開，白素就裝著驚恐的樣子跑出去，世普也連忙追出去。

「你再走我要開槍了！」世普在走廊上嚷著，已忘記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二人一直跑到走廊尾才停下來。

「白素，是你自己走入死胡同的。」世普說，右手舉起當手槍指著白素。

「無聊！」白素喘氣道，然後才掏出鎖鑰開門。

「原來你住走廊尾房？」世普也把鎖鑰拿出來，插在白素斜對面的房間。

「你就住在我斜對面？這一層那麼多房間你偏要住我那麼近！我怎麼不能懷疑你哈哈？」

「你知道走廊尾房一般都很猛鬼的嗎？鬼魂都是聚在走廊頭尾，因為那裡陽氣較低。」

「去你的。」

二人一同打開各自房門，世普仍在躊躇著取她電話，幸好白素忽地又踏出房外。

「世普，你覺不覺得剛才的啤酒喝得太少？」白素問。

「呃？」

「我冰箱裡還有些啤酒，你幫忙喝一些好嗎？我明早就要走，不想浪費。」

「喔是嗎？好呀，我幫你喝一點。」世普知道這是大好機會，當然一口答應。

世普走入白素房間，裡面凌亂不堪，一個旅行背包擋在走廊，內衣褲和襪子都是亂丟一通，這時白素隨把它們一腳掃到窗邊就算。

「來來來，是亂了點但還是乾淨的，」白素引他到單人床對面的一張椅子去，「我住了三天，沒想過會有客人所以才把東西亂放的，我相信你房間也差不多吧？」

「嗯嗯。。。」世普含笑點頭，然後把手上的大衣放到桌子上。

白素隨之蹲到電視櫃之下打開冰箱，把十多罐冰凍的SAPPORO札幌啤酒取出來。

「你還剩下這麼多？！」世普驚訝道，他酒量極淺，看了便擔心起來。

「我怕在京都會閒著沒事做，所以就買定一大堆，可以當水喝，又可以助眠。」

「哦。。。」

「我們播著電影邊看邊喝好不好？」白素把電視搖控丟到世普去，「你挑吧，我記得有個電影台有很多新片子的。。。呃，舊片子也有，挑一套鬼片吧，既然你喜歡驚慄片，恰好這裡又是猛鬼的尾房，一定看得特別過癮。」

「哦，那你別怕才好，」世普迅速地掃視螢幕上的電影，然後眼睛一閃，「就看這部日本經典。」

「是哪一部？」白素站起來，把有點濕濕的運動外套脫下扔到床上。

世普不禁斜視白素，她上身是一件深藍色的貼身短衣，薄薄的可以看到胸圍的形狀，而這時白素看上去更是纖瘦，身上真的沒多少肉，腰細得大概只有世普一根大腿而已。

「我在問你，是哪一部電影？」白素重覆。

「喔，是。。。就是這部。」」世普醒覺過來，然後用搖控器點了一下。

「午夜兇鈴。。。好的，就看午夜兇鈴！」白素興奮道。

「呃，原來要200日元，可以嗎？」世普看了一下收看指引。

「管它多少錢，按OK就可以了。」

「好！OK！」

「這電影你看過沒有？」白素問他，然後拿來幾罐啤酒到床尾坐下。

「沒試過完完整整地看完，有時候電影台播放的時候有看一下而已。」

「我以為你所有鬼片都有看過。」

「我是喜歡看驚慄片，不是喜歡鬼片，又怎麼會看過所有鬼片呢？」

「鬼片就是驚慄片的一種呀不是嗎？」白素拍拍床邊，「別呆在椅子上，坐過來我這裡，呃，不不，你先幫我關燈，開關就在門口。」

世普跳過門口的背包把燈關掉，房子一黑，只剩電視機發出的光芒，然後他就奔跳到床尾跟白素坐在一起。白素歡呼了一聲，把一罐仍然冰凍的札幌啤酒塞到世普手裡，「卡嚓」一聲打開來，二人便灌下去。

「還不錯呀，我是第一次喝這啤酒。」世普驚喜地盯著銀色罐子，上面有一顆星星圖案。

「這日本啤酒是我的最愛。」不消半分鐘，白素已喝掉一罐，接著又拿起另一罐來。

「卡嚓～」

世普這時沒多留意電視機，反而在偷看白素灌酒的樣子，她酒罐上那顆星星對著世普，細長的手指握在罐底，這時世普才留意到她塗了粉紅指甲，更嗅到她身上那殘餘的丁點兒香水味，喝著喝著，白素一手抵在床上，電視光芒一閃一閃地打在她身上，每喝一口酒她胸口就起伏一下，喉嚨和肚子也順勢擺動，在光影之中，這魅力顛倒了世普的神魂。

早上九點多，晨光射到世普臉上去，他強行睜開眼睛，有那麼幾秒鐘他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他揉揉眼睛坐起來，才發現在自己的房間裡。

「怎麼是早上九點多了？」世普看了看手錶，然後放眼窗外，「我不是在白素那邊嗎？我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世普又霍一聲地掀開被子，看見自己仍是整齊穿著跟昨晚一樣的衣服，只是鞋子被脫掉了而已。他努力回溯，但最後的記憶只留在電影剛開始的時候。他又注意到床尾的桌子上有原本擠在褲子裡的錢包、房間鎖鑰和一團團皺皺的單據，然後他連忙跳下床跑出去，猛地把房門拉開，發現斜對面白素的房間正開著門，世普便赤著腳快步過去，往裡面一看。。。就只有一個清潔大嬸在鋪床。

「已經走了？」世普忽然感到無比失落，差點就坐到地上去，「一定是我喝醉了。。。是什麼時候醉的，是她把我拖回對面房間的吧？呃。。。真是的。。。她走了，白素走了。。。」

難過的世普低頭回去，才發現鎖鑰沒拿出來，門卻關上了，他便赤腳狠狠地向門子轟上一下，三根腳指頓時腫了。

接著，世普只好不要臉地到前台找職員幫忙，又在寒暄之下才知道白素大約在八點已經退房了。最後花了二十分鐘，世普終於都回到房間去，他大字形倒在床上，生氣得像條彈塗魚一樣擺來擺去，幾乎就要哭出來。

一直到十點半他才開始冷靜下來，今天其實也是他退房的日子，他也只好頹廢地走下床，然後驚醒：「慢著，或者她主動留下了聯絡電話也說不定？！」

他立馬在床頭櫃、桌子、衣服的所有袋口和錢包等等所有地方瘋狂地亂翻一次，換來的卻是失望。他一頭頂在窗子上，只好放棄，而太陽越升越高，溫暖了房間。他接著才收拾起東西來，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個鐘頭，才把所有東西塞好在大背包裡，他單手把它拖到背脊上，慣性地在房間四周再掃視一次，臨踏出房間之時，才記得冰箱裡還有一罐咖啡，正打算不要，但想了想還是不想浪費，就回頭去拿。

甫打開這個電視機下的小冰箱，竟有三顆星星在裡面。

「SAPPORO！」世普眼睛一閃，把三罐啤酒拿出來，其中一罐的蓋子夾了一張字條───

世普，剩下三罐我實在喝不下去了，就給你吧！

白素

看到白素的字跡，世普怦然心動，情緒又高漲起來，他高舉濕濕的字條到窗邊，想陽光可以幫忙曬乾它一點，他就像個白痴一樣，明明字條上又沒有她的聯絡方法。

「白素不是說她是坐爸爸的郵輪來的嗎？」世普憶起昨晚的對話，「在神戶，她一定是回神戶去了！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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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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