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氣的婦人被送回船上,痛心的家人開著船駛向身後的小島方向,聽說那裡有簡單的醫療設備。船子遠去,世懷幾人便返回棚屋內,大家驚魂未定說不出話來,來來則拉著老船長了查問著剛才的經過。老船長然後向來來展示小紅衣,來來即掉下淚珠,顯然他認出這是阿比的衣服。之後,被吵醒的老伯和孫媳婦也靠近來問個究竟。
接著,來來又跑出屋外,對著周圍大喊阿比,這嘈醒了熟睡的人,連幾十米外的棚屋都亮起燈火,然後是一陣陣的罵聲。數分鐘苦叫無果之後,來來才回到屋內,他靠牆咚一聲坐到地面去,棚屋即吱咿地響。
「不會的,阿比不會害人的。」來來搖著頭自言自語。
「我們是不是早點離開這裡才好?」萬尼仰頭看著世懷幾人。
「阿比。。。我們真的見到她了?」世懷喃喃道,似乎沒聽到萬尼的話。
「我去叫船長載我們走吧?」萬尼拉著濕透的游年和游日,「此地不宜久留,剛才。。。剛才你們見到的!」
游年游日對望一陣子,腦子在想著法子。萬尼沒等他們回答便衝到船長去嚷著要走,然後才知道快艇剩下的油不夠回程,需要等到天亮時到旁邊的小島去加油才行。萬尼接著又嚷著說坐船到小島上避一下總比留在棚屋安全,哪怕阿比再出現的話會對他們幹什麼。游日接著花了半小把萬尼冷靜下來,其實現在要摸黑離開也不見得安全,而且,阿比似乎也不是衝著他們來的,或者是剛才婦人的話刺激了阿比,阿比才把她淹到海裡去。
*****
接下來的時間,世懷幾人分開踱步在棚屋裡。
「天亮我們就走吧?」萬尼又再靠到世懷身邊,「我們都見識到阿比的厲害了,再過幾小時天一亮就走!天一亮就走!」
這時世懷從背包取出手機,把萬尼拖到老船長、老伯和來來三人身邊。
「你想怎樣?」萬尼抬頭問她。
「萬尼,你繼續幫我當翻譯。」世懷說。
「什麼?」萬尼看著她。
「先告訴老伯和來來,我們其實不是全英一叮的製作團隊,」世懷說,「今天下午我只是為了得到他們信任而胡扯罷了。」
「呃?」萬尼仍疑惑著。
「快說呀,別擔心!我有打算的了。」世懷催促道。
萬尼頓一頓,然後便傳話給老船長,老船長再用巴瑤語告訴坐在地上的老伯和來來。老伯和來來二人邊聽邊皺眉頭。
世懷又說:「但放心,我們是帶著善意到來。」
萬尼繼續跟著傳話。
世懷亦繼續說下去:「我爸爸失蹤了二十年有多,卻在幾天前神奇地出現之後又瞬間消失。來菲律賓之前一天,我在電視裡也看到了阿比瞬間轉移的把戲。接著,我在爸爸的東西裡找到一張1998年的錄影片,裡面竟然拍下了阿比這個人。。。這是巧合嗎?我爸爸和阿比都有瞬間轉移的能力,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可怕的共通點,就是他們都不會老。當爸爸前幾天出現我面前時,他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一副模樣!」
說罷,世懷打開手機,將那段錄影片播放給來來看,見到阿比的一刻,世懷暫停畫面,來來擦擦眼睛後湊近螢幕,鼻子幾乎就貼了上去,然後猛地點頭,嘴巴在重覆著幾個字,世懷猜他是說片中的女孩子就是阿比。
接著,世懷繼續播放影片,直到後段時,來來猛指著畫面,口裡又嘰哩咕嚕地講著什麼。
「來來在講什麼?」世懷即焦急地問萬尼。
「他。。。他說,他說畫面中那個男人昨天來過,」萬尼聽著老船長轉述,「來來說那個男人就是昨天來過的記者!」
世懷把畫面再次暫停,來來就使勁地用食指點在畫面上的那個男人。
「昨天的記者真的是這個人?」世懷望著來來雙眼。
萬尼幫忙翻譯後,來來用力地點頭,接著又再嘰哩咕嚕了幾句,然後老船長又忙著向萬尼解釋。
「世懷,」萬尼聽得瞪起眼來,「來來說最可怕的是。。。昨天的記者跟這個片中人是一模一樣。。。你明白他的意思嗎?」
一鼓寒氣滑過全身,世懷再次凝視畫面中的男人。
「即是說,他跟阿比和我爸爸一樣,也是二十年來都同一副模樣。。。」世懷輕聲說。
接著,世懷又重播片段,畫面中這個男人在世懷的爸爸游格身後,船子隨浪輕搖,這男人便單手扶在船屋屋頂,嘴角含笑,形態輕鬆。
「這男人是誰?」游年靠過來。
「他是Xylus,是我爸爸的牛津同學,我以前會叫他的別稱X先生。」世懷說。
「即是說畫面中的船子上有三個人都有不老之身。」游年說。
「沒錯,」世懷點頭,「爸爸,阿比和Xylus。」
接下來一個小時,游年幾人先換了乾淨的衣服,大家然後繼續說東說西,直到累了時,他們各自坐開到棚屋四角去休息,各人都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大概深夜三點多,世懷夢見自己從飛機墮進森林後離奇生還,她正要逃走之時,前方出現一頭黑熊,世懷馬上蜷縮地上裝死,但黑熊還是走了過來,它繞著世懷在轉,然後伸手到世懷大腿去推她,世懷緊張得閉起眼,咬緊牙關,冷汗直飆,黑熊就那樣子一直推她的腿,還越推越大力。。。然後,世懷試著睜開一隻眼去看黑熊,但眼睛半開後,眼前只有漆黑,明明剛才還是白天來的,世懷再睜大眼睛多一點,眼前景象才漸變清晰,看見的是棚屋的老伯,世懷幾乎就叫了出來,而此時她才醒覺剛才只是一場夢,她看看周圍,想了一想,才記得自己仍在棚屋內。
老伯猛搖著世懷的腳,一直在指著門外,同時又頂著一根手指在唇邊示意世懷安靜。世懷慢慢爬起來,發覺其他人都不見了,只有來來和他太太在牆邊熟睡。世懷然後跟著老伯踮腳來到屋外站著,才驚覺游年、游日、萬尼和老船長都在外面的快艇上。這時萬尼對著世懷招手,世懷看看身邊的老伯,只見老伯的手指仍在唇邊,然後又點一點快艇方向。一頭霧水的世懷沒理會太多,便乖乖地跨步到快艇上,緊接著,老伯也在各人扶持之上了快艇。
一行六人保持安靜,然後老船長舉起船槳刮水,往小島方向慢慢駛去。就這樣子一直保持了幾分鐘,快艇總算是遠離了棚屋。
「是什麼事?現在我們能說話了對吧?」世懷問,「怎麼要鬼鬼祟祟地離開棚屋?」
「在你熟睡的時候,我們幾個談了一陣子,」游年答說,「老伯接著告訴我們到小島去找一個人,他或者會知道更多有關於你那段錄影片的背景。」
「找一個什麼人?」世懷問。
「可以說是一個導遊吧?」萬尼解釋道,「雖然這一帶的遊客少之又少,但如果真的有遊客光臨,那小島上也是有一所店子招待的,既然1998年你爸爸幾人來過這一帶,老伯相信他們或者到過那店子去,而老伯一家和店子的人關係不錯,這二十多年來店子不時都會帶遊客到老伯家裡和船屋體驗巴瑤人的生活,然後店子也會給老伯一點酬勞。」
「為什麼我們要偷雞摸狗地走?」世懷又問,「好像刻意要留下來來在棚屋一樣?」
「我們真的是刻意留下來來的。」游年說。
「呃?」世懷不解。
「老伯說來來不會容許他帶我們到島上去的。」游年說。
「為什麼?」世懷問。
「島上藏了阿比的秘密。」萬尼搭嘴道。
這時,大海的邊際褪黑成深紫,黎明即將降臨。世懷又看看身後,棚屋都變成了豆子大小。老船長這時收起船槳,來到船尾發動引擎,朝著小島加速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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