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點時間裡,樋口沙羅向世普取了更多個人資料,接著她就跟賽博先生一同離開會議廳,留下來的世普和安淇來到落地玻璃前看街景,只見零星一兩個提著公事包的夜歸人走過。安淇靠在世普的背上,能微微感受到他的心跳。
「原本我還有一絲懷疑,鏡頭下的男人會不會只是跟X先生人有相似而已,」世普輕聲說,「但原來已有那麼多人也跟我一樣認出他來,又都能指出他在JAMSTEC工作過,我覺得,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令列車乘客失蹤的疑犯就是我認識的X先生了。」
「奇怪的是,他竟然會這麼高調,不遮不擋地出現鏡頭前,好像不怕被人捉到一樣。」安淇說。
「既然他有能力令一車乘客消失,那他也高調得有道理,誰敢去捉他呀?他隨時一個舉手投足就能令人轉眼間就灰飛煙滅。」世普說。
「他簡直就是一個魔術師,或者這堆失蹤的乘客只是被他送到另一個地方去?」
「但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我不知道。」
「令乘客都失蹤掉。。。這樣對X先生有什麼好處呢?」
「這種撲朔迷離的事,唯有找到X先生後叫他親自解答吧。」
「我相信X先生的樣子曝光後,很快會有人找到他的行蹤。」
「然後下一步就看警察要用什麼方法去捉這個人了。」
「我到底還有沒有記漏什麼呢?」世普低頭在想,「對於X先生的印象實在不多,除了我剛才我所講的以外,真的沒有其他了嗎。。。」
「他的性格呢?他是什麼性格的人?」安淇問。
「性格嗎?」世普撫著右臉,「他好像頗幽默的,又很喜歡跟我爸爸辯論事情,有點好勝,穿衣還挺講究的,對了,他好像偏好西裝套裝,永遠都不會有輕鬆的打扮。」
「就像個有強迫症的人。」
「還有就是,他常常鼓勵我要抱有令世界變更好的理想,我那時還小,聽不懂,有時會覺得他很煩。」
「聽你說他就是一個很典型的精英份子,有鬥心、喜歡辯論、顧外表、一心想改變世界。」
「牛津畢業的不是精英是什麼,」世普頓了頓,又說,「不過,那個姓周的卻是一個很安靜的精英。」
「姓周的?」
「我爸爸除了X先生外,他另一個牛津的好同學是個姓周的台灣人,就叫他Z先生吧,他們三個是最好不過的朋友,還一起到過同一餐館打工和合組了一個叫XYZ的樂團。。。這個Z先生有一塊很明顯的紅色胎記在左邊臉,」世普憶起在周老伯屋子裡那個野人般的Z先生,「或者是自小飽受冷眼的關係,他性格內向,他們幾次的聚會裡,Z先生幾乎都沒有說話,我只記得他就靜靜地坐著,樣子放鬆,偶爾微笑,在他那少之又少的句語中不難察覺他有一點兒口吃,這不禁令我想更了解這位Z先生。。。我忘了他在牛津修讀的是哪一門學科,不過,我爸爸說Z先生雖然不苟言笑,但Z先生是他一生認識過的人當中最聰明的,就是那種有能力在科學歷史中留下大名的人。」
「他就是有能力改變世界的人。」安淇說。
世普又憶起在屋子的兩台機械人金臉和銀臉,Z先生能造出兩台擁有人工智能且能敏捷移動的機械人,這成就已足以令他打進科學界的名人堂。又或者,Z先生設計了比那兩台機械人更先進的機器,只是世普未知道而已。
這時樋口沙羅終於回來會議廳,她把二人引到樓層另一邊去,穿過房中房之後,他們再經過兩個身材魁梧的警察,遂來到一間相對陰暗的大房,房間左右兩排是一個個小囚室,每邊佔五個。
「樋口,你想幹什麼?拘留我們?」世普問。
「不是拘留,只是要你們在這裡等一等。」樋口沙羅說。
「等?等什麼?我們要講的都講了。」安淇不滿道。
「我們要走,」世普搖搖頭,「把手機還給我們,我們現在就要走,你們真離譜,想把我們關在這裡。」
樋口沙羅一手把他們攔住。
「你有什麼資格拘留我們?」世普駁斥,「我們犯法了嗎?我們有什麼嫌疑嗎?」
「你們認識X先生,這不就是嫌疑嗎?」樋口沙羅說。
「呃?」世普皺眉頭。
「世普、安淇,這是日本的非常時期,在我們未查清楚你們之前,你們仍需要留在這裡。」樋口沙羅說。
「不行。」世普和安淇異口同聲。
「某程度上,我們是在保護你們,」樋口沙羅解釋道,「據我們目前了解,認識X先生的人都接而連三地消失,你們就這樣踏出警視廳的話,恐怕之後我們再找不到你們。」
「別胡說了。」世普撥開樋口沙羅的手,隨即就被門外的兩個警察挾起來,強行拉進囚室,安淇也被樋口沙羅強拖了進去。
「我太太懷孕,你別這樣動她!」世普怒斥樋口沙羅。
接著,警察和樋口沙羅走出囚室,並關上鐵閘。
「抱歉,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樋口沙羅看著閘內的世普二人,「我也希望這件事情快點完結,那你們就可以離開。」
「我才不要等到完結才離開!」世普猛地衝到鐵閘前。
樋口沙羅退後,躲開了世普伸出來的雙手。
「我會再來的。」說罷,樋口沙羅和警察便走出房間,並關上大門。
世普把臉塞在鐵欄之間,大叫了好幾分鐘,又使勁地拉扯閘口的鎖子。
冷靜下來之後,世普才注意到正對面的囚室正坐著賽博先生,世普又側頭看進房間走道深處,靠內的位置有點昏暗,他又呼喊了好幾聲,去確定房間還有沒有其他人,可是聽到只有自己的回音。
安淇在囚室內摀著臉,心煩地踱步在兩張床之間的空位,輕吐著咒罵的語句。世普後來走到床緣坐下,亮起床頭掛著的閱讀燈,用力嘆著氣。
「這個樋口沙羅是不是瘋了?」世普怨氣道,「這裡是日本嗎?日本警察是這樣橫蠻無理的嗎?她竟然這樣強行拘留我們?還要半點心理準備都沒給過我們!哈,我沒受過比今次更無理的對待,她不怕我們投訴她?這群日本警察不怕我們投訴嗎?!他們這樣不是侵犯人權是什麼?連手機都被他們沒收了。他們更沒向我們解釋清楚,然後就關門一走了之?豈有此理!」
安淇靠到世普身邊,抱著他的肩,就這樣子過了十多分鐘,大家不知所措地靜默著,偶爾聽到賽博先生的輕咳聲。
「樋口沙羅說要保護我們才把我們關著的,」靜默過後,安淇喃喃說,「賽博先生的同事都失蹤了,可能X先生真的在找他認識的人下手。。。世普你也算是認識X先生,我們流連在外面的話或者真的會招惹到X先生。」
「如果關我在這裡是安全一點,那我情願在外面危險一點。」世普說。
「這裡有警察保護不會更好嗎?」安淇說。
「安淇,你別這麼幼稚好嗎?既然X先生有那麼強大的能力,這些警察有何能力保護到我們?X先生一來,可能一揮手就能把他們蒸發掉,然後就來這囚室找我們,到時我們不是更加無路可逃嗎?你看看這三幅牆,你看這個鐵欄,我們就像兩頭等被屠殺的豬。」
「但至少,X先生不會找到我們啊?他不可能知道我們在這裡的對不對?」安淇保持平心靜氣,「留下來總好比我們手無寸鐵地遊走在外面,這裡的警察起碼有武器。」
「我剛才不就說了嗎?X先生怎麼會怕警察?」
「我不知道,但曝光在街上就一定比這裡危險,留在這裡好過什麼保護都沒有啊。」
「你知我在害怕什麼嗎?」世普話鋒一轉,「我害怕有一天我們的兒子出世時,他的母親只會把他困在家裡面,因為街外實在太危險了。」
安淇這時站起來忍哭,然後走到對面床,背著世普躺下。
世普則來到鐵閘邊,捉緊鐵欄發狂地搖,然後側身低頭,瞄了瞄床上的安淇。
「我只是不滿樋口沙羅剛才的無禮,」世普說,「安淇,忘了我們剛才的胡說八道吧,我們胡扯得太遠了。」
「你的話才是胡扯,我說的有道理。」安淇像個不忿的孩子。
世普輕笑一聲。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Hps2KmU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