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助的世普和安淇跟在阿羅三位少年後面,穿插人群當中。世普想著要不要離開這個集會地方,但像剛才一樣又遇到X先生的話就更麻煩了,他打消念頭,寧願留在人多的地方算了。世普又在想,到底有沒有機會X先生其實認得出他是游格的兒子?
他們沿馬路一直往代代木公園方向走,越接近時就越擠迫,路邊不乏市民自己架起的臨時補給站,裡面有飲用水和乾糧之類的。世普挺意外日本人的效率和自覺性可以這麼強,在短短時間之內就把這麼多人團結在一個地方。
「阿羅,你不是反對集會的嗎?」世普拍拍他的肩,「我以為你會離開,但怎麼你越走越來近?」
「我只是想靠前一點看看情況,」阿羅說,「沒錯,我剛剛是反對的,但看到大家這麼團結,我覺得自己不由自主地被他們感染了,不排除我會留下來。。。哈哈,很傻對吧?」
「隆隆隆。。。」
震耳欲聾的引擎聲由遠至近,從他們身後傳來。
世普等人往後一看,上十台哈雷摩托車減慢駛至。車子尾都插好了巨型的日本旗,車上的騎手全披白色大衣,大衣衣尾跟隨日本旗隨風飄蕩。摩托車有秩序地往公園方慢駛,人群聞聲後便靠邊站讓出路來。
「是暴走族?或者是什麼社團的人吧?」世普喃喃自語。
然後,車子在離世普十多米之外停下,騎手們瀟灑地跳下車子,各人身披的大衣前後都燙了金色紅色的字,腰間都束著繃帶,衣鈕都沒有扣上,展示出來的胸肌上全是彩色紋身。再往臉上看,他們全剃平了頭,有的戴了太陽眼鏡,樣子兇狠有殺氣。這群不到三十歲的青年是不是想來搞事?
「這些人不是在漫畫裡面才有的嗎?」安淇對著世普耳語,「在現實世界見到這種人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隆隆隆~~!」
未幾,另一批哈雷摩托車從街尾拐進來,然後是接二連三繼四地湧進來!車子同樣插滿日本旗,他們除了衣服顏色不一樣,裝束基本一致。他們都把車子擠在路上,然後這上百人便聚集在一起,他們白的,黑的,灰的,紅的,紫的,深藍的,明顯地是分了不同幫派,但他們卻一同指著代代木公園方向,高聲喝了同一句話─────「去你媽的X先生!!!」
上百個暴走青年破喉嚨地嘶吼,情緒之高漲令現場其他人都不禁一同嚷起來。幾個仍留在摩托車上的暴走少年把引擎隆隆作響,在接著的幾分鐘裡面,現場只有吶喊和憤怒的機器聲!氣氛沸騰了起來!
在一輪吶喊之後,白衣派帶頭引著其他暴走族往公園方向前進,集會的人也就讓路給他們,走在最頭的一人撐著一支高高的日本旗幟,這人頸上有一顆小小的骷髏頭紋身,他是野田。
*****
快來到公園入口,能看見日本放送會總部的大樓就在眼前。昨晚,X先生就是在裡頭直播滅世宣言。大樓前圍堵了滿滿的軍人和軍裝車,然後是好幾排的武裝警察擋在最外圍,以防集會的人衝到大樓去。而空中盤旋了好幾台直升機,它們偶爾低飛,震耳欲聾。
一同從人潮中擠上來的世普等人在附近捉了幾個人問起來,才知道軍方前後已派了好幾批人入去大樓,可是所有人皆有入無出,全都無故地失去聯絡。世普又四周掃視,附近的建築頂都有軍人和狙擊手在預備,槍頭全對準放送會總部的大樓。接駁大樓的每一條大型水管亦被掘起堵掉,以防X先生會從地下水道逃走。另外,警方一開初曾用胡椒噴霧和催淚彈驅逐集會的人,但後來前來集會的人數有增無減,更在短時期內擠滿了代代木公園和附近一帶,估計接近十萬人,警方對驅散人群已束手無策。
「你看,日本人已不相信政府的能力了,」世普踮腳放眼周圍,「明知政府會對大樓圍攻,想像也想像得到那會是一件很危險的行動,但大家偏偏要前來幫忙包圍,就是怕X先生會從警察和軍隊中溜走。。。他們便把大樓附近一帶塞得水洩不通,令X先生無路可逃,已露面的X先生要從十萬人之中離開是沒可能的事吧?」
「假如X先生是一個正常人的話,他要從這麼多人之中離開當然有困難,」安淇答說,「但他已強調過他擁有超越凡人的能力,這些物理障礙對他來說或者起不了多少作用。」
「嗯,對,我們或者。。。」世普話未完,現場忽然傳來廣播。
一開始大家以為又是警方的無謂呼籲,安靜下來聽清楚一點後,大家才發覺聲音是從大樓內傳出來,聲音是日語:
「我是X先生,這不是警告,只是一個溫馨的提示,你們距離我定下的期限剩下不到十個小時,但你們現在只是無聊地待在外面,我替你們感到可惜,真的,我真替你們感到可惜,時間不等人,這或者是你們餘生中最後的自由時間,但你們卻選擇在這裡等我出來?你們聽清楚,雖然你們人多勢眾,武裝部隊更在大樓外候命,但我一點也不怕,一點點點點點害怕都沒有,因為我是難以想像的強大!這最後的十小時過後,我不會再給你們添時間,不會溫柔地忠告你們這樣那樣,如果到時候我遇到你,而你又不乖乖的,我或者會很殘暴地對待你,不留情地把你痛宰,無論你是什麼性別,什麼年紀,什麼國籍,我都絕不留情,因為我沒有你們引以為傲的同情心。正如我剛才遇到一個少女時,我便一把將她的長髮牢牢捉住,我從她眼睛裡看到了她的大好未來,淚水同時從她眼角不止流出,我便更使勁地將她那束秀髮扯緊一點,她便哭得更慘更可憐,但我會因此感到一點憐憫嗎?」
「嘭~~~!!」
一個少女突然由大樓高層破窗而出!掉進了外面的軍人人堆之中,現場的人無一不驚訝。
「你們要留下來的就別後悔,」X先生頓了頓,「我是X先生,不久將來,你也是X先生。」
廣播完畢,現場先是鴉雀無聲,然後大家才跟著身邊的人不安地低語,討論的聲音漸漸響亮,大家開始驚恐,都在質疑集會的意義,然後。。。
「去你媽的X先生!去你媽的X先生!!!」────又是暴走族的高聲呼喊!
「去你媽的X先生!!!!」野田帶頭在舉手高喊,他叫得臉紅耳赤,頸上的青根漲得要爆開來了!其他暴走族也一起叫起來,有人舉起日本旗幟揮舞空中。這時野田取來一支揚聲筒,面對著大樓,繼續嚷道,「去你媽的X先生!你有種現在就出來!我們都在等你!我們有的是人多勢眾!我們有的是不怕死的決心!我們來這裡就是要跟你戰鬥!我們來這裡就是要將你粉身碎骨!你沒有同情心?哇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們也沒有!對著你我們不但沒有同情心!對著你我們都是人面獸心!我們就是野獸,我們要將你粉身碎骨之餘我們更會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然後用你的骨頭餵公園裡的狗,用你的皮去餵我鄉下的豬!出來呀X先生你狗養的雜種!嗚呀呀呀呀!我要把你吃掉!!!!我現在就要把你吃掉!!!!」
野田這令人血脈沸騰的怒喊感染了所有人,短時間內,大家再次亢奮,現場再次出現怒濤,氣氛一百八十度轉變過來!所有人都舉起拳頭或者是手中的武器,向著大樓方向有節奏地怒喊「去你媽的X先生!」
野田繼續帶頭拿著揚聲器高叫,日本旗仍然揮動著,這鼓令人振奮的「去你媽的X先生」相信已傳到好幾公里之外!
現場氣氛一直高漲,過了幾分鐘,野田先把揚聲器關掉,遂徑自衝到警察這人肉圍欄前,對著著他們的臉直噴:「裡面的軍人還傻傻的站著幹嘛?!快硬闖進去呀!他們都在等X先生出來嗎?果斷一點好嗎?不要坐以待斃呀!趕快衝進去呀!」
「對呀,你們光是站著X先生就會出來嗎?!」另外幾個暴走族也走過來多嘴,「你們不敢進去不要緊,讓我們進去,讓我們進去把他揍得他媽的痛快淋漓!我們都是狗命來的!我們不怕死,就讓我們進去當先鋒!」
未幾,一個看上去軍職挺高的軍官迅速從軍隊中鑽出來,然後來到野田等人面前,大家不禁屏息盯著他,這高壯的白髮軍官單憑氣勢已令暴走族馬上住口,軍官從身後的一名警察腰間取來警棍,然後二話不說,往野田肩膊由上而下使勁地揮去!野田痛得咚一聲倒地,身邊的人也頓時嚇得退後,接著軍官再次揮棍,猛地在野田背上重揍幾下,野田無力還手,最後只有趴在地上,其他暴走族想衝上去阻止,但軍官舉起警棍霍地指向他們,其眼神之兇悍把他們全震懾下來,他眉頭繃緊,如果說那裡緊得能折斷一支火柴也絕不誇張。
「玩夠了!」這高大的軍官聲線沙啞,低頭看著這群衝動的暴走族,「你們再敢進逼,下場就不會是幾下棍子就算!」
「我們只是看不起你們!」一個矮小的暴走族少年嚷道,他把紫色大衣往後一撥,雙手撐腰,毫不忌諱,「這麼長時間了,你們幹過什麼?X先生怎麼還在裡面?!」
「我們全部是訓練有素的專業軍人,我要怎樣處理不到你評論,」軍官盯著他說,「你們這群只懂在夜晚到處擾民的廢人,不要以為撐著國旗,帶頭嚷幾句就令你們看起來正義一點,這裡不是你們來呈英雄的地方!滾!」
這時仍躺地的野田一手捉著軍官的小腿。
「你們是訓練有素的專業軍人?」嘴角流血的野田臉抬高,輕聲道,「幸好我不是在吃飯,要不是我一定把你噴得一臉都是,你們至今仍觸不到X先生的一條汗毛。。。但你看看我們,我們能將東京人的士氣凝聚起來,你們這些軍人才是廢人!你們才是廢人,讓我們來。。。」
話未完,軍官又一棍擊在野田背脊,野田應聲倒地。
「住手!可惡!」暴走族大喊,在他們衝上前一刻,軍官再次用棍子往他們方向一揮,再次制停了他們。
軍官單手捉緊野田衣領,將他抽起來,發軟的野田一動不動,這時軍官續說:「你們老是嚷我們快點闖進去捉X先生出來,但你們有沒有考慮到裡面還有多少人質?原本在大樓裡工作的人都沒有出過來,你們看到剛才那個被拋出來的少女沒有?再敢惹怒X先生的話,你知不知道他還會拋多幾多人出來?我們當然要捉X先生,但拯救裡面的員工同樣是我們的首要任務!不要再魯莽地喊著要闖進去!」
「傻瓜,裡面的人一定早就全變X先生了,」在吐血的野田輕聲說,「還說什麼拯救裡面的員工?哈哈真可笑。。。」
「你別逼我再揍你。」軍官咬牙低語。
「你別再引我發笑才對。」野田繼續挑釁道。
「如果裡面的人真的全都變了X先生,那你怎麼解釋那個被拋出來的少女?」軍官問。
說罷,軍官把野田扔到暴走族去,大家都爭著去抱起他,接著軍官亦轉身走了。
「這個X先生帶走了我的妹,」又軟又抖的野田望著軍官的背影,「你真的要幫我捉他出來,讓我痛快地揍他一頓,就像你剛才揍我一樣。。。」野田撫著胸,「幹!我的肋骨好像斷了。」
軍官回頭看了半死的野田一陣子,然後才擠進軍隊中。軍官後來跳上一架置著少女的軍車,他衝到少女床邊,但少女全身已被白毯子遮蓋。
「黑木隊長,從她的證件中得知她名字是千晴,是新聞部實習生,」軍醫對軍官說,「不過。。。不過少女已經死亡,就是剛才被摔下來時摔死的。」
「X先生。。。可惡。。。」黑木軍官的眉間沒有放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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