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隔天下午三點左右來到武漢,住在武昌火車站旁邊的一間酒店。
天陰但沒下雨,趁著日落前,世懷三人召了車子去到散落了鐵籠子的泥灘去看一看。下車後,他們已見到不遠處一座近百米高的山坡禿了一大塊,面對長江的那一面全剩黃土,原本表面的泥土和大樹全瀉到長江旁的泥灘上。他們一直走,約十分鐘後來到泥灘,泥灘一帶圍了警戒線,周圍疏落地站了幾個制服警察。他們往泥灘看過去,近山腳的泥濘上滿是頹垣敗瓦,酷似一堆碎在巧克力雪糕裡面的曲奇,可憐這場天災摧毀了多少家庭,聽說災後兩星期期間被挖出來的幾十人當中只有五人活了下來。
他們三人試著往遠處眺望,那裡除了幾台暫停運作的挖泥機以外,又果真見到近江邊的位置有上百個鐵籠子,看上去確實突兀,不曉得它們是從山上什麼地方滾下來的。世懷三人越走越近,之後更溜進了警戒線。大概是現場已停止拯救活動的關係吧,遠處幾個警察也沒有阻止他們。
三人踏著泥濘來到江邊,上百個凌亂不堪的鐵籠子就在眼前,大部份都陷了三分一在泥灘下面,籠子與籠子之間有粗大的鐵鏈相連,每一個的大小又的確如新聞所說一樣能容下一個成年人。世懷回頭看那座大山的正面,光禿得只剩岩土層,已判斷不了山上原本是什麼模樣。
河川走到最近的籠子前,單手試推了一下,籠子仍穩固在泥上。他又繞到第二個籠子去拉扯一下,但依然一動不動,籠子實在重得驚人。
「你們試推一下鐵籠子。」河川對艾馬和世懷說。
「你瘦小成這個樣子當然動不了它,」世懷訕笑道,然後就捉住籠子猛地想將它拉近,使勁過後籠子不動分毫,反是世懷誤用蠻力後幾乎就跌倒了。
「怎樣?很重是不是?」河川問。
「這看上去普通的鐵籠子怎麼重成這樣子?」世懷輕聲道。
艾馬也上前好奇地把弄了幾下。
這時一個雙手插在褲袋的年青警察慢慢從他們背後湊近。
「休想推動它們。」警察說,口中叼著一根快抽完的香煙。
世懷三人轉身看他走近。
「連挖泥機也抬不起來,你別想動得了它。」警察續說。
「這麼多的鐵籠子都是由山上面滾下來的嗎?」世懷問。
「大概是吧,要不然呢?」警察取走口中香煙,敲散了煙灰。
「籠子由被發現的一刻就跟現在一樣都是空空的?」世懷問。
「嗯,都是空空的,」警察一腳踹到鐵籠子去,「真不知道是什麼用途,每一個都重得要命。」
「連挖泥機也抬不起來那真是很誇張。」艾馬搭嘴道。
「而且鐵鏈都剪不斷,」警察又把香煙放回嘴裡,「聽說遲一點會有浮吊船來到江邊,希望到時能把它們運走吧。」
「有報導說這些籠子可能是用來禁錮孩子用的,」世懷繼續問警察,「禁錮孩子的地方或者就在山上面吧?」
「我覺得不合理,」警察搖搖頭,「禁錮孩子他媽的需要用這麼好材料的鐵籠子?這種重量的鐵籠子或者是用來困住猛獸才對吧?而且,如果真是用來關住孩子的話,怎麼這百多個籠子不見一個孩子?」
「這座山原本是一個登山遠足的地點嗎?」世懷問。
「是的,而且我還會經常來,這裡是一流的登山地,能一邊爬一邊欣賞江景,而山腳這個起點原本是十多戶平房,你看現在都變這樣子了。」警察點一點身後的頹垣敗瓦。
「那你登山的時候有注意到山上有其它屋子、建築之類的嗎?又或者有山洞。。。」世懷問。
「沒有,除了山腳,山上沒有屋子什麼的,」警察答說,遂將煙蒂彈到腳邊的泥土上,「你這樣子問,看來你是相信山上真有禁錮的事情發生吧?哈哈別想多了!對了,你們是哪來的人?」
世懷和艾馬跟警員談下去,閒著的河川便徑自在泥灘四周走走,然後踏在一塊硬物之上,他移開右腳一看,是一個深色的瓶子,一大半正陷在泥土裡面。河川用腳尖把它周圍的泥土撥走,然後再輕輕一挑,瓶子一半凸出來了,他再蹲下來把它抽出來,這圓柱狀的瓶子長一尺左右,跟啤酒樽差不多重,尾端有一根像牙簽大小的小管凸出來。河川好奇地拭走瓶子上的泥土,才看清楚瓶子是深褐色玻璃製成,而且出奇地美,因為瓶身有不明顯的彩色暗紋。他用食指點了一點凸出來的尖處,然後又輕搖瓶子,裡面看來是空的。他把瓶子舉高,在日落的餘光下,瓶身的彩紋更是明顯起來。河川瞇眼細看,才發覺彩紋似乎不關玻璃瓶身的事,那顏色似乎是瓶子裡面的東西。。。當河川把瓶子定在光下不動,那彩紋仍在慢慢蠕動,流動的模式像是氣體。
「裡面裝了什麼氣體嗎?」河川心想。
河川又再用力搖了瓶子幾下,裡面的顏色又變得更加鮮豔。
「你在玩什麼?」艾馬蹲到河川身邊。
「你看,」河川又把瓶子使勁一搖,「看到沒有?」
「噢,裡面的是。。。」艾馬定睛裡面飄揚的色彩。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河川說。
「這世界上有彩色的氣體?」
「不知道,但我從來沒見過。」
世懷跟警察多聊一陣子後,泥灘一帶的臨時燈都亮了起來。世懷看看手錶,原來差不多七點鐘,天空已變成深藍。
「你蹲著半天在幹什麼?」世懷來到河川身邊。
「沒事,我只是無聊著。」說罷,河川將瓶子尖尖的一端插回泥土裡。
「我們走吧,去下一個地方。」世懷說。
河川和艾馬點點頭,然後便動身往馬路方向走去,世懷臨走前在原地轉身環視一周,才注意到長江已開始潮漲,江水已爬到鐵籠子去,似乎多過一會兒就會把它們淹掉。世懷看著這情景,心裡竟出奇地不安起來,好像是潛意識給她的一種警示。
「怎麼我突然會心跳加速?」世懷手放胸口。
「世懷你呆著幹嘛?」幾十米外的河川喊道。
世懷閉眼深呼吸幾口氣,然後便轉身跑到河川去。而剛才的警察也注意到泥土裡面那個瓶子,他把它拿上來,拭乾淨後就當成證物之類的取走了。
接下來,世懷三人就去找那座有疑犯「人間蒸發」的獨立豪宅,找到地址後才知道豪宅早就被夷為平地,也沒什麼好看的了。之後三人吃過飯便返回武昌火車站的酒店。他們三人租了一個兩房套房,世懷跟艾馬同房,河川就自己另一個房間。
疲累的世懷泡了個冷水後走到套房大廳,河川正躺在沙發上玩手機,艾馬就在按摩椅上享受著。世懷來到窗邊,位處頂層的關係,這裡景觀開揚,飽覽夜色,左面看到點了燈的黃鶴樓,右面是幽靜廣闊的東湖───這個城中湖大得可怕,對面湖畔的建築物就只有豆大,湖面波平漆黑,她憶起在蘇綠島的時間,不知道東湖下面是不是也藏了什麼秘密。
「我這次不是來玩樂的,希望你們別介意。」世懷說,雙眼仍望著東湖。
「我知道呀,艾馬也知道。」河川說。
這時世懷放在電視機旁邊的手機響起來,世懷滿心期待是世普的來電,她衝到那裡一看───是游年。
「喂,游年?」世懷放手機到耳邊。
「世懷,你聽我說清楚,我們又遇到阿比了。」游年說。
世懷在接下來十多分鐘沒啃半聲,就是站在原地專心致志地聽著游年的遭遇。
河川和艾馬也坐直了身子面向世懷,看著她的臉容一時發愁一時驚恐,他們知道世懷耳朵聽著的都不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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