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Z (東京奧運後世界末日) - 三十三

信讀完，早苗抬頭看花姨，她已淚流滿面，唇在微抖。

「原諒。。。」花姨輕聲說，「當然會原諒，其實我也很想你，我已經原諒你很久了。」

「你前夫叫做X先生？」早苗問。

「對，這是他的匿稱。」

「你從沒見過。。。不，你從沒聽過這封信的內容對吧？」

「嗯，沒有。」

「那麼。。。」早苗話未完，她突然嚇了一跳───一個男人的身影由花姨身後的電視螢幕上反映出來！早苗猛地回頭一看，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站在牆前。

「什麼事？好像。。。好像是有人嗎？」花姨也緊張起來，眼珠在轉。

「對，他。。。有個人。。。」早苗口齒不清。

「是我。」男人說，然後慢步到她二人去。

花姨側著耳朵想聽清楚一點。

「老婆，是我。」

早苗盯著他，不自覺地移開了一點，男人就此經過她，然後來到花姨身前。

「是你？」花姨抬頭，她只能依稀看到男人的身影，「怎麼會是你？」

「謝謝你原諒我，」男人蹲下來，「我回來了，我終於可以回到你身邊。」

聽到這熟悉又久違的聲音，花姨嚎哭起來。

男人兩手抱著花姨的臉。

「你應該早點回來才是。」花姨哭著說。

「我就是開不了口。」男人把頭湊到花姨額頭去。

「對了，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花姨問他。

「這重要嗎？」男人反問。

「我也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溜進來的？」早苗疑惑地問道，同時在當心這個男人是否在冒充著花姨的前夫。

男人回頭看了看早苗，早苗又皺眉看他，這個男人的樣子實在面熟。

「能夠再次與你靠得這麼近，感覺真好。」男人對花姨說，沒理會早苗，「而且，我想告訴你，不用再找女兒琉織了。」

「呃？」

「琉織還好，你不用擔心。」

「真的？！你怎麼知道？」花姨喜出望外的樣子。

「因為我是最後一個見她的人。」

「什麼意思？」

「她只是換了一個軀殼，她得到了永生的快樂。」

「我聽不懂。」

「老婆，多謝你原諒我，我現在已再無牽掛了，來吧，讓我帶你走。」說罷，男人吻在花姨唇上。

「啊呀。。。」花姨輕叫一聲，然後推開了男人，「你怎麼這樣用力咬我？」

早苗見到花姨的嘴角在流血，三數秒鐘後，花姨驀地把眼珠睜得老大，並倒地抽搐，嚇得早苗呆了，然後，花姨頭髮縮短，五官變形，四肢變得粗壯，人像被拉長一樣地長高了。

「我的天！」早苗摀著嘴巴退後，撞到身後的櫃子去，上面幾件玻璃飾物倒地粉碎。

這時花姨竟變成一個男人，看上去就跟這個西裝男同一模一樣！終於，早苗憶起了他，這個男人就是被鐵路站拍下的男人！原來他是花姨的前夫？！是琉織的爸爸？！現在這樣近距離一看，他跟綠人也是極度相似，只是膚色不同。

「呀！！！」早苗驚惶大叫，雙腿軟得幾乎爬不起來。

這個剛由花姨變成的男人用雙拳撐起自己，半蹲地上，然後用力扯破不稱身的衣服再扔到一旁，這時他赤著身子，側頭看了看身邊的西裝男，又看了看受驚的早苗。

「嗚呀呀！！！」早苗往門口的方向爬過去。

這個赤身男子像一頭由睡夢中被吵醒的野獸，他猛地躍到早苗跟前，擋著她去路。

「早苗，不用亂走，」西裝男低語道，「剛才你看到的，過程才僅僅幾秒鐘，痛苦就是那麼一剎那，一下子就會過去。」

「可惡！！！」早苗立即拐進她左邊的廚房去，迅速地拉開幾個櫃子，終找到一把菜刀，她轉身把刀尖對著廚房外的二人，「別靠近我！你亂來我就一刀刺死你！」早苗雙手抖得刀子好像快要掉下來。

門外的赤身男站直身子，靜靜地瞪著早苗，西裝男則緩步到廚房門外，雙手垂在兩旁。

「你想一輩子站在裡頭嗎？」西裝男說，「你覺得這刀子可以幫到你多少？早苗，你見識過我能力的，就在今天的黎明，你的井上隊長開槍打我大腿我都不怕。」

「那一場爆炸，是不是所有人都被你炸死了？！」早苗問。

「沒有，他們只是成為了我。。。就在爆炸發生之前，我把所有人都成為了我，除了早苗你。」

「為什麼。。。」早苗突淚流滿面，是受驚過度，亦是因絕望而流下的，「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但。。。你一點人性都沒有，你剛才那一封信中所說的都是假情假義，你把自己形容得可憐，求花姨原諒，為什麼你要把她。。。把她。。。」早苗瞄了一眼西裝男身後那個赤身男子，「你把花姨變成。。。變成另一個你！這跟殺了她有什麼分別？！你到底用這種方法害死了多少人？！那些失蹤的人是不是都是你害的？！你女兒琉織是不是都這樣子死在你手上？！你這個冷血的人！」

「早苗，我要向你說一聲謝謝，因為你把我的心聲讀給我太太，你替我解決了這些年來的心結。。。對於我太太，我自覺欠她無數，在她因車禍而失去視力後我還是只敢躲在一邊偷看她，我害怕我得不到她的原諒，但我錯了，你剛才也聽到的對吧？她說她原諒我了！哈哈！我太太原來沒怪我很久了！我現在也心安了！就在我要徹底改變世界之前，我得到她的原諒了，」西裝男閉眼深呼吸一口，「至於琉織，沒錯，她變成了我，就連我的父母也變成了我，你知道嗎早苗。。。能夠成為我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我希望我的親人都可以提早得到這種福氣。」

「你真是一個瘋子。」早苗低語。

「咚咚咚！」大門有人在敲。

「救命呀！救命！」早苗即大喊起來。

「裡面有人嗎？！」屋外傳來男人的嚷聲，聽上去還有好幾人在喊著要破門之類的。

「有人呀！救命呀！」早苗繼續喊破喉嚨。

「呯呯！呯呯！」門外的人在撞門，「呯呯！」

「你死著要出去，外面的人死著要入來，」赤身男搭嘴笑道，「這畫面看得我想大笑。」

「早苗，」西裝男低頭說，「如果你不想現在就成為我，我可以給你一點時間，不過，有一天，你終會變成我，我終究還是會找回你的。」

「永遠也不要！我永遠也不要變成你！可惡！！！！」早苗大吼。

「呯！」大門終被推倒，門外四個大叔應聲掉進屋內，四人都手執棍子，有一根因甩手而滾遠了。

西裝男後退兩步到玄關，低頭看著那四個大叔疊在一起，這時早苗留意到赤身男不知往哪裡去了。大叔們花了好一陣子才爬起來，連忙靠在一起，這身披背心的四人肚子凸出，口中念念有詞，一同用力擠出惡相，然後慢步進來。

「不不不，別過來，」西裝男突向大廳深處退後，邊退邊說，「我向她道歉！我向她道歉！你們先放下武器好嗎？」

大叔們見西裝男生怕的樣子便加快腳步，接著側頭望入廚房，見到早苗仍然驚恐地站在裡面。

當中一個大叔自信地嚷道：「小姐！我們可以保護你！」

接著其他幾人也爭著說話：「警察正趕過來，你別擔心！」「我們四個對他一個，他不敢亂來的！」「這男人對你怎樣了小姐？」「就讓我們在警察來到前先教訓他一頓吧！」

「不要打我，求求你們。。。」西裝男一臉惶恐地繼續退後，很快就要退到盡頭的牆壁去。

大叔們向西裝男進逼，棍子拍打在掌心上作勢。

這時早苗才由廚房慢步出來，手中的菜刀垂向地面。大叔們背向她，西裝男仍在驚恐後退，然而，赤身男真的不在，這令早苗極為不安。

「小姐，這男人放心交給我們吧，你先到一邊坐，警察幾分鐘就到！」大叔說。

早苗望向西裝男驚恐求饒的怪樣子，心中更覺不妙。

「我們，我們還是趕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早苗低聲說。

「小姐你說什麼？」大叔們不解。

「就在一切來得太晚之前。。。」早苗看了看房子周圍。

「走？教訓了這男人我們就走！」大叔們頭也不回。

「面前這個男人，他。。。他只是在裝模作樣的，」早苗認真起來，然後到大叔們身後，「我們快走吧！趁現在有機會我們快走！我晚一點再解釋你聽！」

突然，菜刀由早苗手中溜走，她回頭一看，原來是被赤身男從後取走了，那一刻早苗只懂瞪眼看他，反應不來。

赤身男手持菜刀，走過早苗，快步到大叔們背後，這時他們仍意識不到赤身男的逼近。。。赤身男霍地把菜刀提起，由左至右在大叔們的背上猛斬一刀！有的血更濺到牆邊的婚紗，點綴在雪白的蕾絲上。

四個大叔馬上倒地苦叫，手中的棍子都滾遠了，早苗也嚇得退後，撞到身後的飾櫃上。

赤身男接著將菜刀刀鋒放在自己左手掌心，然後咬著牙使勁一割，幾乎把手掌都割開了一半，而血漿馬上由掌心的刀痕溢出，他接著將手上的鮮血往大叔一灑，血滴都落到他們背上，接著的景象看得早苗傻了眼。。。血滴就好像一顆顆有生命的個體，一同滾動了起來，它們移動得很快，往著各個大叔背部的傷口滾過去，此時大叔們喊得更是激烈，他們雙眼反白，在地面猛烈抽搐，唾液也不住地流出，靈魂好像快要脫離他們的身軀一樣。

早苗雙手緊緊抓著頭髮，全身發毛的她雙腿再次發軟，軟得仿佛不屬於自己的，她靠著飾櫃緩緩落到地面，淚流滿面，輕搖著頭，嘴巴張得老大卻啃不出一聲。

才幾秒後，這群大叔少了搖擺，身子像剛才的花姨一樣出現異常變化，五官經一輪扭曲後變成了西裝男的容貌。四人躺在地面一會兒後才坐直起來，不約而同地轉動了幾下脖子。

此時，赤身男提起掌心看，傷口不但沒再滴血，更是極速癒合起來，連疤痕也沒有了。他又回頭看軟坐地上的早苗，早苗這時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西裝男走到大廳中央，盯著自己手錶上的秒針在轉。

「原來十一點了。」西裝男說。

「還有一天零一個小時。」赤身男說。

「然後，世界是我們的。」地上的四人說。

「對，世界終於可以重頭來過。」赤身男說。

「一切都很順利，這是上天的指意，上天都默許這個決定。」地上的四人說。

「或者我們就是上天派下來的使者，只是我們暫時不知道。」赤身男說。

「或者我們就是上天，或者我們就是神，只是我們暫時不知道。」西裝男說。

然後六人一同嘰咕嘰咕地忍著笑，而早苗仍在地面呆滯著，眼神空洞如死魚。

「你還有一天零一個小時，」西裝男對她說，「現在就去找你想見的人，去幹你想幹的事，不然就沒機會了，別說我沒提醒你。」

地面的四人站立起來，來到西裝男和赤身男後面，六人隨後走出屋子，此時門外漫來由遠處逼近的警車鳴笛。

「早苗，謝謝你替我讀出那封信。」離開前，西裝男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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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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