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普二人在酒店樓下跳上計程車,然後才知道最近的警署就在兩百米外,他們遂下車走過去。日本的警署稱為警視廳,當世普向警察表明來意後二十分鐘,警視廳即特意安排了一輛警車送世普二人到市外另一個警視廳。世普沒有推唐,只是有點不明所以,難道有一個警視廳正集中處理列車乘客失蹤這件事?上到警車後,世普才留意到車外前後共有四台鐵騎幫忙開路,他的身份猶如到訪日本的外交官,不禁受寵若驚。
約半小時車程過去,世普二人的心情隨時間而鎮定下來,然後來到了一個同是處於市區的警視廳,確實位置他不清楚,但附近仍是燈火通明,街頭的激安之殿堂仍有人龍。安淇好奇地隔著車窗四下張望,只見一名鐵騎手快步走上梯級進入了警視廳,未幾,他帶著一個貌似有點地位的警察出來,更來到世普的位置幫忙打開車門,身材矮小的他連忙鞠躬好幾次,然後才把他們引進警視廳。雖說日本是個友善好客之國,但警察們如此用心地接待實在是世普和安淇的意料之外,世普也只不過是想報案而已。又或者,對這些警察來說,每一條失蹤案的線索他們都視之如寶,始終,那是他們國家級的懸案,甚至可以以災難來形容,所以才對世普二人悉心照料。
世普二人被引到二樓一個會議廳去,以程序安排為由,警察把世普二人的手機等隨身物件都收起了。這偌大的會議廳可以坐上二三十人,現在只有世普、安淇和一位有點年紀的老頭子,而剛才那位高級警察在鞠躬後便退到大門離去。室內三人坐在長桌的角落,這位老頭子或者是退休警察,一直在微笑,然後他遞上了卡片───賽博三郎。接著的幾分鐘時間裡他們沒有說話交流,這位一頭銀絲的賽博先生也顯然不怎麼懂英文。隨後,一個女警開門進來,跟三人點頭握手後便坐到賽博身旁,她胸口掛著名牌───樋口沙羅。
「多多指教。」樋口用廣東話說。
「噢。。。」世普和安淇驚訝得摀住嘴。
「沒錯,我會說廣東話,我是從香港嫁過來的日本人。」
樋口年約三十五,臉子小小,頭上扎了一個髮髻,或者是太累的關係她一直就面無表情,反而她身邊的賽博先生還是一直掛著微笑。
這時一個女工為他們遞來冒煙的熱茶。
「你就是警察送我們過來的原因吧?」世普問,「有個會聽廣東話的人實在容易溝通得多。」
「一半是因為我吧,另一半是因為這裡有另一群像你們一樣的人,」樋口沙羅冷冷地說,「他們都說認識那個鏡頭下的通輯犯,我們想集中你們在同一個地方處理。」
「哦是嗎?他們是什麼人?」世普問。
「這你不用知道,我也沒打算告訴你,」樋口沙羅一臉認真,「首先,你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
「這個女人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世普心想,又斜眼看著同樣不爽的安淇,「我們是心懷好意而來的,這個樋口沙羅竟用審犯一樣的語氣跟我說話?」
「先生小姐,你們隨時可以開始說。」樋口沙羅說,然後打開筆記本,右手的鉛筆在指間轉呀轉。
「你不用先問我們一些個人資料嗎?我們從哪裡來呀,我們姓什名誰之類的。。。」
「如果你們的線索有用我才會記錄你的個人資料,要不然只是浪費時間,來吧,趕快開始。」
世普無奈地鬆鬆肩,雖然不喜歡她,但為了大局也沒法子。
「那個在列車站被拍下來的男人是我爸爸的朋友,我認得出他,他叫X先生。」世普說。
「X先生?」樋口沙羅在紙上寫起來。
「他的真名我不太肯定,英文名稱應該就是Xylus。」世普看著房間側的落地玻璃,可以見到外面的雙行線大馬路,遠處斑馬線上的綠燈在閃,有兩人踏著自行車加快駛過,「我對X先生的記憶要追溯到廿多年前,那時我還是一個小孩子,我記得他來過我家好幾次,他是一個海洋愛好者,更買過幾本關於海洋的書給我,有一本是關於深海生物的,書中的魚呀什麼的都好像怪物一樣,最正常的已經是那種頭上掛著吊燈的石頭魚,它們的下巴凸出,下顎的利齒像一支支亂插的牙簽。」
這時安淇拍一拍世普大腿,在暗示他離題太遠,然後,世普像憶起了什麼遠古記憶一樣地頓了頓,眼神繼續停在外面的夜街,世普之所以愣住了,是因為他記得爸爸那一句「大海有答案」,恰好這個突然冒出的X先生又是一個海洋專家,這麼一來好像又有了點關係,X先生會是爸爸失蹤後又出現的關鍵嗎?
「抱歉,咳。。。」世普雙手握好放在桌面,「對了,這個X先生是一個日本人,跟我爸爸一樣是牛津大學的畢業生,沒記錯他主修的科目是跟地球或海洋研究相關的,在畢業後他在香港、日本和美國工作過,工作最長的應該是日本一個海洋研究院的地方,他曾經跟我說,他一生之中最引以為傲的事就是發明了一台可以潛到海洋最深處的無人潛水艇。」
「你所講的那個海洋研究院,就是日本海洋科學技術中心,簡稱JAMSTEC的地方對吧?!」樋口沙羅突然間一臉驚奇。
「正名我真的沒印象,呃,慢著,你可以重覆一次剛才的英文名稱嗎?」世普問。
「JAMSTEC,J-A-M-S-T-E-C。」樋口沙羅答說。
「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名字。。。」世普把額頭頂在拳頭上苦苦思索,「我一定聽過或者在哪裡看過的。」
「是X先生跟你提過對吧?」安淇問。
「不,JAMSTEC好像是一個一直都出現在我身邊的名字,」思索數秒後,世普猛地坐直,「我記起來了!是那隻杯子!我爸爸有一隻杯子上面印有藍色圓形標誌,標誌中就是寫著JAMSTEC,這個杯子是X先生給他的,我爸爸用了這個杯子至少十年!用得杯子裡頭滿是深深的茶漬!」
「哦?我好像記得,」安淇說,「我記得上年你為你爸爸清理房間時想了很久要不要把它丟掉的。」
「沒錯是上年,我那時看著杯子很久,最後將它和其他東西一起丟了,」世普說,「不過嘛,我覺得JAMSTEC這個字好像在不久前才出現過我眼前。。。是什麼時候呢。。。」
「那麼,」樋口沙羅續問,「你所說的無人潛水艇,是不是「海溝號」?」
「這個我不記得,」世普說,「不過,X先生給我看過一些它的照片,那是一部黃色的潛水機器,我記得之後有新聞說過,這台機器在一次潛水行動中斷索後失蹤在汪洋之中,那對日本甚至全界世來說都是一個重大損失,那可是一台價值連城的海洋工具呀。」
然後,樋口沙羅把世普的話翻譯給身邊的賽博先生,聽著聽著,賽博先生那皺皺的眼皮下雙目炯炯,好像得了孫子一樣的神情,眼泛淚光,看得出他正在按捺著內心的興奮。
「賽博先生怎麼好像。。。好像好高興似的?」世普問樋口沙羅。
「你們叫什麼名字。」樋口沙羅問世普。
「我叫游世普,這是我太太李安淇。」世普說。
「游先生,剛才賽博先生給你的卡片你有沒有看清楚?」樋口沙羅問。
「卡片?」世普馬上從胸口取出卡片一看,才覺得自己愚蠢至極,不禁笑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安淇靠到卡片去,上面除了賽博三郎的名字,角落正正印了JAMSTEC。
「我還以為賽博先生是警察。」世普搖頭說,尷尬地笑。
「賽博先生以前是JAMSTEC的工程師,曾經是X先生的下屬。」樋口沙羅說。
「喔。。。」世普再次看了看賽博先生,「不過,他怎麼會這麼激動?還熱淚盈眶的樣子?」
樋口沙羅也斜視一下賽博先生這老頭子,然後淡淡說:「我也不知道,大概他聽到你這個外地人都認識JAMSTEC,所以有點老懷安慰吧。」
「那他在這裡幹什麼?」世普問。
「有不少人由這個X先生的樣子發佈之後打過過來報案,他們大多自稱是X先生的朋友,又異口同聲說X先生曾在JAMSTEC工作,我們便立即去找JAMSTEC的人,而這位賽博三郎是我們目前唯一聯絡得到的,賽博先生其實已退休十年,只是偶爾會到JAMSTEC幫忙培訓工作,可是,根據賽博先生所說,他已經有好一段時間聯絡不上JAMSTEC的其他人,包括是已退休的JAMSTEC員工都聯絡不到,而且,不久之前他才回過JAMSTEC總部,才發現整座大樓空無一人,他覺得,JAMSTEC好像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在生一樣,感覺可怕。」
「難道也是X先生所為?」世普喃喃低語。
「賽博先生也懷疑整個JAMSTEC的人都被X先生弄失蹤了,」樋口沙羅說,「他懷疑曾在JAMSTEC工作的X先生害怕那裡有人知道他的什麼秘密,所以就將JAMSTEC的人全部人間蒸發。」
「你們快點到JAMSTEC總部那邊了解一下吧。」世普說。
「當然,這不用你提點。」樋口沙羅。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K4OZuVOg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