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Z (東京奧運後世界末日) - 三十一

陽光刺痛了早苗的眼睛，她張開眼爬起來，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座大廈的天台。意識過後她才跑到天台邊沿，低頭張望，見到她剛才身處的大樓現正處於一片火海中，多台消防車趕到救援。

她看看自己絲毫無損的身子，又轉身看了看，天台就只有她一人。她摸不著頭腦，剛才明明仍在下面，怎麼現在會身處幾十樓高的天台。她苦苦思索，她的最後印象就是綠人舉手裝作開槍的一幕。她注意到烈日就在頭頂處，才知道自己已在這裡幾個小時了。

回過神來後，早苗打了無數次電話給井上隊長，之後回過警署，又到過附近醫院，去了所有井上有機會出現的地方，可是都是失望而回。到下午四點，倒塌大樓的大火才被救熄，火勢之猛令人懷疑大樓內藏了大量助燃物。此時，現場之景如戰後烽煙，剩下的瓦礫都是黑的，沒有一件物體是完整的。消防員接而連忙搜救，卻沒有找到任何人，死的活的都找不到。

早苗折返過爆炸現場幾次，盼望會有生還的同事被抬出來，她不相信大堂的人只有她一個活了下來。

傍晚時份，早苗突然一暈，才記起有差不多二十個小時沒吃過東西了，她之後就走到大街去找點吃的。這時，野田打給她。

「早苗，你方便嗎？」野田哽咽的聲線。

「什麼事？」早苗聽出野田有點不妥。

「我妹妹失蹤了，似乎是上了昨晚的尾班車。」

「尾班車。。。你是說所有乘客都消失掉的尾班車？」

「沒錯，」野田說，「她說上了那尾班車，然後，到現在，我們都沒再見到她，或者，她真的和其他乘客一起消失了。」

「竟然。。。竟然這種事會連累到你去。。。」

「早苗，太可怕了，不是嗎？這一次奧運會期間實在是發生了太多怪事。」

「嗯。」早苗又突然一暈，遂走進街口一間便利店。

「由泳館，再到列車，然後今早的大樓倒塌，」野田嘆氣道，「一連串可怕的事件好像陸續有來似的，那個被拍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你們有頭緒嗎？」

這時早苗取了兩個飯團和一罐咖啡，沒太留意野田的話。

「他那副對著鏡頭自信的表情，好像在告訴全世界他就是失蹤案的主謀，縱然拍下來的畫面是有點暗，但他的笑臉仍令人看得發毛，」野田頓了一頓，聽到早苗在結帳，「你又到便利店買東西吃？」

「嗯？」早苗把手機夾在膊頭，兩手從錢包掏錢。

「你又忙到只能吃便利店了？」

「沒錯，太忙了，而且這次我真的忙到幾乎暈倒。」早苗連忙將飯團的包裝拆開，恨不得連包裝紙也吃下就算。

「那你快吃吧，我再打給你吧。」

「慢著野田，」早苗邊吃邊說，「你剛才說什麼失蹤案的主謀？我沒聽清楚。」

「我是說那個昨晚在鐵路站被閉路電視拍下的人啊。」

「我不明白你意思。」

「你忙得都沒留意這件事嗎？」

「沒有耶。」

「新聞都在報導啦，你是警察我還以為你一定會知道。」

「如果你是我你就明白為什麼我不知道，我在過去二十多個小時所經歷的事情，講你也不會相信。。。你還是先說清楚你剛才說的是什麼人吧。」

「就是一個被拍下來的疑犯，大家都懷疑他跟列車失蹤案有關，他被拍下的位置就在列車隧道裡的一個控制室外，時間是列車失誤後的二十分鐘左右，他更刻意對著鏡頭笑了一下。」

「有樣子的話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到他出來吧？」

「我也這樣認為，那畫面是有點黑，但已足夠讓人認出來。」

「野田，」早苗努力把飯團吞嚥，「告訴你一件事，你剛才所說的大樓倒塌，在塌下之前，我就在裡面。」

「真的？是什麼一回事？！」

「你記得那個叫瑪利史東的美國泳手嗎？」

「嗯，我知道，新聞說她被發現時是一具全身青綠的屍體。」

「我到大樓的目的就是去看她。」

「那跟爆炸有什麼關係？」

早苗把第二個飯團也強行擠進口中。

「你還在嗎早苗？」野田問。

「嗯嗯，」早苗滿口米飯，「野田，我現在想去你家附近，我們見面再談好嗎？」

「到我家附近？」

「我想踫踫運氣，希望見到那個跟琉織失蹤有關的人。」

掛線後，早苗步出便利店，抬頭看面前大廈的大螢幕，新聞在報導著野田剛才所說的疑犯，那個對著畫面咧嘴而笑的男人。

「這是什麼一回事？」早苗忽然發麻，手中的咖啡掉到地面去，「這個人不就是綠人嗎？」

＊＊＊＊＊

下午六點，早苗來到昨天才到過的書店，書店樓上的咖啡店是野田工作的地方。

這時候野田也剛趕到來。

「麻煩你了野田。」早苗拍拍野田的肩。

「麻什麼煩，我家到這裡才一街之隔而已。」

「你今天沒上班對吧？」

「嗯，今天沒有。」野田眼看了看書店樓上的咖啡店。

「我剛剛才醒覺你或者想留在家陪你家人吧？你妹失蹤了，大家都很著急對吧？」

「我兩個大哥還在家裡，所以沒問題，而且，你現在要查的事，就是我要查的事，我也要找失蹤案的幕後主腦，可是，這種大規模失蹤案的幕後主腦，會出現在這樣安寧的平民地方？好像又有點奇怪，不是嗎？」

接著，早苗和野田邊走邊說，早苗告訴她在大樓裡的所見所聞，就由瑪利史東變成一個男人開始說起，不久二人便走到昨天早苗遇上西裝男的公寓外，他們四周察看了一陣子，然後溜進了公寓斜對面的一座郵局天台，然後就在那裡盯著公寓門口。

「我之所以再來這裡，其實跟那個綠人有關，」早苗雙手擱在圍牆上，「在大樓裡，他提過兩次。。。他提過兩次琉織，怎麼他會認識琉織？更知道我在找琉織？他只是一個剛從瑪利史東的屍體變成的人，怎可能會知道我在找琉織？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綠人和西裝男有關？難道綠人就是西裝男？合理一點說，或者綠人和西裝男有心靈感應之類的能力，所以，綠人能認得我？」

「早苗，你真的覺得這樣合理一點？」

「野田，這一連串失蹤案和大樓爆炸案都很不合理，我不知道還可不可以用一般邏輯去思考線索。」

接著是半分鐘的靜默。

「沒錯，」野田說，「既然案件難以用常理解釋，我們就更應該想得瘋狂一點。」

「怎麼我覺得你在諷刺我似的？」

「不，我說真的！」

「而且，那個被拍下的男人不又是身穿西裝的嗎？這只是巧合嗎？有沒有可能他就是我昨天遇到西裝男？」

「綠人，公寓的西裝男，地鐵站的西裝男，他們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嗯，」早苗點點頭，「還有就是，是綠人將我從爆炸中救出放在天台的嗎？我怎麼會安然無恙？而大堂的其他人就消失無蹤？他們被活埋了嗎？還是都跟我一樣被救到別的地方去了？」

「或者綠人覺得你有利用價值所以救了你？而那利用價值是跟琉織有關的？」

「沒錯，我也這樣子想。」

「希望那個西裝男會再出現吧。」

二人不約而同地放眼公寓門口，只見門口隔壁的小柴犬在原地追著自己的尾巴打轉。日落把二人的背都塗了金色，野田斜眼望早苗側面，發覺她真的好憔悴，眼睛的紅根滿滿，她及肩的頭髮隨微風飄，有的飄著飄著就黏到臉上。

「早苗，你喜歡琉織嗎？」野田問。

「呃？誰不喜歡她？琉織是那麼的討人喜歡。」

「我意思是，愛的那種喜歡，是愛情，愛情的那種。」

早苗無言半晌，接著低頭笑了笑。

「我們都認識多年了，我知道你不懂掩飾情緒，所以你隊長從來都不派你當臥底任務是有原因的，」野田續說，「我還記得在你聽到琉織要結婚的時候，你擠出了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

早苗又冷笑了一聲。

「你對她呵護備至，又老是提起她，手機裡的照片都是她。」

「有那麼明顯嗎哈哈。。。」

「可惜，無論你對她多好，她都以為那只是閏蜜之間的感情，她始終是喜歡男人的，根本沒想過你的真正心意，而且，她還諷刺地挑了你當她伴娘。。。琉織結婚了，你只能幫她打點婚禮，然後把她讓給別人。」

「野田，如果我承認的話你會笑我嗎？」

「我先澄清，第一，我不歧視同性戀，第二，你這麼好看卻不喜歡男人，是我們沒福氣哈哈。」

說著說著，早苗的眼淚就流下來，野田連忙從褲袋取出紙巾。

「野田，沒錯我是喜歡琉織，但我從來沒想過跟她一起，由始至終，我都知道她沒可能跟我展開關係，她是一個傳統女子，想有自己的小孩。。。既然沒法相戀，讓我單戀總可以吧？我就是想對她好，她開心時我就更開心，我從沒想過要說出口，不過野田你還是發現了。」

早苗從褲袋掏出一小包藥丸，取出一顆紅一顆白的丟進口裡。

「又忘了吃藥。」早苗喃喃說。

「是什麼東西？」野田問。

「我好像沒跟你說過對吧？」早苗把藥包擠回褲子裡，「我服藥有一年了。」

「一年？！你怎麼都不跟我說？」

「沒錯，一年了，是抗抑鬱的。」

野田靜默半晌後說：「早苗，我是有點生氣，怎麼你現在才告訴我？」

「也不是很嚴重的那種啦。」

「唉，真不夠朋友。」野田生氣道，眼神帶著憐憫。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們沒見到可疑人物出入公寓，等候只是徒然，之後，二人便各自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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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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