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Z (東京奧運後世界末日) - 四十二

煙霧停了，黑木打開眼睛，他吐一口氣到臉罩的玻璃上。他打開面前最後一扇門，進入黑箱之中。裡面光線柔和，左右兩邊各站兩個同樣身披黃色保護衣的人，大家互相敬禮。黑木注意到他們身後的掛牆鐵櫃，黑木知道裡面整齊排列了各種威力強大的武器。他看到天花邊緣同樣在冒出冷氣，飄蕩黑箱之中，令房間氣氛顯得科幻迷離。雖然已身披厚厚的保護衣，但黑木仍感異常冰冷。如果這時候有一滴水由天花掉下來，它在落地前或者已變成冰粒。

黑木注意到前方有鐵簾子隔開了什麼，然後，兩邊的黃衣人指示著黑木到鐵簾後面去。

黑木依然平靜，他慢步上前，撥開鐵簾，獨個兒溜了進去，裡面坐了另一個黃衣人，臉罩的玻璃遮擋不了這個人的蒼老，臉上滿佈深刻的皺紋────他是研究團的博士，年屆八十八。這位博士身旁是一個兩米長的銀色箱子，箱子的蓋子是由玻璃製成，再被封上小孔密佈的鐵片。黑木好奇地想從小孔中看進裡頭。

「你好黑木。」博士說，然後指著他身前另一張椅，示意他先坐下。

「博士。」黑木點頭後坐下去。

黑木眼神離不開身邊的銀箱。

「我相信你知道我是誰。」博士問。

「是的，長谷川博士。」黑木說。

「我相信你知道這銀箱裡面藏了什麼。」

「是章魚人。」

「你有接受過關於章魚人的教育嗎？」

「有，我是被選中參加研究團教育的兩個軍人之一。」

「我相信你也知道進來黑箱的目的。」

「我是來注射O液。」

「你知道O液是什麼嗎？」

「O液是章魚人體內的提取物。」

「我相信你也知道注射O液的危險性。」

「我極大機會會在注射後一分鐘至一小時之間死亡，並變成另一個章魚人。」

「你明知後果這麼可怕，但你為什麼還要來，是誰強迫你的嗎？」

「沒有人強迫我，這是我自愿接受注射的。我知道這幾乎是唯一能接觸到X先生的方法，所以為了大家，為了日本，我愿意走出這一步，我已有為國捐軀的準備。」

「假如成為章魚人，我們有機會把你冷藏，你這副章魚人的屍體會成為我們研究團唯一的擁有者，這點你同意嗎？」

「同意。」

「而你的狀態會變成失蹤人口，而非死亡或變成章魚人。」

「明白。」

「你跟什麼人提過這件事？」

「我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我深知這是絕對機密。」

「你有什麼說話想我幫你轉告的嗎？」

「沒有。」

「你確定？這或者是最後機會了。」

接下來，黑木靜思了半分鐘，然後仍是搖搖頭。

「黑木，最後我要提醒你，對於O液的運用我們只做過極少臨床實驗，對它的成份我們亦只是一知半解，注射後，我們難以估計你身體會有什麼反應和要承受多少痛苦，但重點是，正如你所知，你有接近百分之一百的機會會死亡。」

「為國捐軀是我的榮幸。」

博士站起來，轉身到一個玻璃箱去，他取出一支針筒，裡面裝好了透明液。他小心翼翼地將針筒放好在一個有擠著棉花的小鐵盒中，接著他又取出一個駁著膠管的樽子，然後才回到黑木面前。

「黑木，接下來，我會先把你麻醉，然後才會為你注射這盒子中的O液。」博士將盒子放在黑木眼前，「當你再次醒來的時候，你仍然會有意識，可是，我們會把你當作危險人物，所以就算你遇險也不要期望我們來救你。」

黑木點頭。

「我們待會兒會按計劃把你送進大樓去，因為你生存的時間有限，有限得或者只有那麼幾分鐘，所以你要在死亡之前盡快將X先生找出來。」

「我明白的了。」

接著，老博士把鐵盒子放在一邊，再繞到黑木身後，一隻手輕放黑木的頭盔上。

「準備好了吧？」博士問。

「來吧。」黑木閉眼。

說罷，博士掀開黑木頭盔上的小生口，然後將麻醉瓶的管子插入，瓶子的麻醉氣體便徐徐沿管子鑽入頭盔去。不到半分鐘，睡意來襲，黑木全身發軟。

＊＊＊＊＊

黑木張眼之時，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臉朝天花，他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或者是麻醉藥未散的關係，他累得幾乎爬不起來，只能頸子用力把頭抬高一點，他身處的地方是一條沒窗的走廊，然後發現自己已披上防彈軍裝和防毒臉罩。他渾勁在地面翻著身，好不容易才站立起來。他看看自己四肢，又摸了摸腦袋，想知道自己的外觀有沒有什麼變化。

黑木身後是一扇鐵門，上面寫著「逃生門常關」。他知道這走廊是大樓其中一條逃生通道，那扇鐵門外面就是代代木公園的露天停車場，現時外面泊著的大概只有軍車。

「黑木，感覺如何？」

黑木右耳耳機傳來博士的聲音。

黑木只是「呼」一聲回應───他記得訓練時的指引，在這種情形之下在非必要時都不能說話，只能簡單地用「呼」或者「呼呼」回應，「呼」代表正面，「呼呼」代表負面。另一表示方法就是舉手至領口的鏡頭面前，一根手指代表正面，兩根手指代表負面。

接下來，黑木摸著牆朝走廊裡面走，腳步也開始穩定起來。他知道命子不長，走順後他便加快腳步，然後在盡頭的樓梯口奔跳上去，目的地是四樓的直播室，那裡是最有機會找到X先生的地方。

上到四樓時，他繞到電梯大堂，一路上他沒遇過什麼人。靠在牆邊時，黑木先把弄了一下他領口上的微型鏡頭和收音器，然後彎腰檢查裝在靴子上的另外兩隻微型鏡頭，又摸了摸藏在腰間的兩支手槍和一把短刀，確定它們仍在原位。之後，黑木半蹲著放膽地溜出大堂，大步跨到直播室旁的辦公室，俯身在一張椅子後，他探頭四看，但看到的就只有空空的座位。

「黑木，你是目前能在四樓逗留最久的軍人。」耳機又傳來博士的話。

黑木手放腰間的短槍，來到辦公室另一邊的走道，走道盡頭就是直播室，那裡是X先生昨晚上鏡的地方。黑木小心翼翼俯身前行，同時又未敢怠慢，他知道自己的身體隨時會產生異常反應而突然死亡。半分鐘後，黑木差不多來到盡頭，他也是第一個軍人能夠走到這個位置。

他再次背靠牆上，打算側頭偷看那個玻璃外牆的直播室，可是位置還差一點，黑木就繼續微微移步。直到此刻，他依然沒有太緊張或者害怕，但胸口卻開始起伏急促，呼吸聲也在防毒臉罩中變得強烈，黑木希望這不是身體突變的先兆。

然後，黑木終於移動到一個位置能看到直播室，但不見那裡有任何人。想了想，他決定硬著頭皮走出牆外，朝直播室彎腰慢走。

「你附近有人嗎？」博士問。

黑木對領口的鏡頭舉起兩根手指。

在黑木放下手勢之時，他脖子突感一鼓強烈的壓力！看來有人從後捆著他，他的喉嚨更被擠壓得變形！聲帶也被扭曲的關係，黑木甚至無法發出任何叫聲！他正要掙扎之時，臉上的防毒臉罩竟被脫下來扔到老遠，接著整個人被狠狠地摔到地上去，翻滾到幾米之外才停下來。

雖然這座大樓或有毒氣，但這時黑木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氣，他摸著右耳撐起來，才發覺耳機已不知甩到哪裡去了。黑木回頭一看時，模模糊糊地見到原本的位置站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他正盯著黑木看。

「你是什麼人？！」西裝男怒氣沖沖地問。

「咳咳咳～」黑木揉揉眼睛，但西裝男卻在不知不覺間來到黑木身前，更一腳踢在黑木下腹，令他再滾遠一點。

黑木撫著下腹，痛得五官全擠在一起，而憑他剛才那幾下攻擊所使出的力度，黑木肯定他不是一個普通人。

「你是不是X先生？」黑木試著站起來。

「你是誰？！」西裝男再次湊近，「怎麼你一點事兒也沒有？！」

「一點事兒也沒有？什麼意思？」黑木低聲問。

此時西裝男又衝到黑木跟前，一手抓住黑木衣領，然後僵屍一樣猛地咬在他脖子上！黑木迅速將這男人推開，但黑木脖子上已留下咬痕，血液亦隨之流出。黑木跳到旁邊一張長桌後，就在腰間拔出手槍，對準著西裝男。

「怎麼你一點事兒都沒有？！」西裝男再嚷道，並跳上桌子衝著黑木去。

這時，黑木瞄準西裝男的額頭連發兩槍！

「呯！呯！」

西裝男應聲倒在長桌上，額頭的彈孔湧出血水。

仍有點眩暈的黑木用力拍拍腦袋，睜眼看這個看似倒斃的人────沒錯，這人是X先生，黑木認得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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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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