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苗溜出走廊之後便變回實體,在走廊的人潮中逆流而去,往樓梯口方向走,地面大堂的驚叫聲音依然不斷。早苗接而加快腳步,然後在樓梯幾級幾級地跳下去,一直來到地下大堂時,她已見到穿著整齊西裝的X先生立在大堂中央,有的老人害怕得擠到牆身和角落去,比較能走的已經跑出了醫院或者又躲了起來,而門外的十來個軍警在荷槍戒備。
「早苗,你樣子不同了,但我知道你就是早苗。」X先生朝著她看。
「我應不應該先謝謝你令我復活過來?」早苗問道。
X先生用指頭捉住衣尾拉直,說:「哈哈別客氣,你。。。感覺怎樣?能適應這副身體嗎?身體原本的主人有沒有出來騷擾你?」
「這不關你的事。」
「我這次過來是沒有惡意的,你看,我一個人都沒有傷害過。」X先生攤開雙手。
眼見X先生有點動作,門外的軍警又立時緊張起來,架好槍頭瞄準X先生。
「別裝模作樣了,長話短說吧。」早苗朝他步近。
X先生仍是端正地站立,眼看早苗。
「你這個親手把女兒和太太殺死的人,我不想聽你講太多廢話。」早苗續說。
「你誤會了,我沒有殺死她們,我只是讓她們以一個更好的方式存在下去。」X先生說。
「你有給她們選擇的機會嗎?」
「沒有,但我是為了她們好才。。。」
「她們一點都不想成為你,你這個自私的可憐蟲,她兩個這麼恨你,又怎會想變成你一樣?!她們只要一想起你就想吐了!」早苗越來越靠近X先生,「你太太每天都在抱怨嫁了給你這個不忠的男人,你別以為寫她一封信就能令她原諒你,她當晚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不是不是,」X先生說,「她的眼淚是真的,她的表情也是真的,我看得出來。」
「我了解你太太花姨,她感觸過後,就會繼續恨你,就會把你推開,她的世界已經不需要你了,她甚至在社交網上認識其他男人,以你太太的賢淑性格,即使上了年紀也是不乏追求者的。。。其實,她很快就要跟人再婚了,這你知道嗎?!」
「沒可能,我一直都有在跟蹤她,她在幹什麼我怎麼會不知道?!」
「你太太在去年的交通意外後雙眼接近失明,她怎能不找個好好先生來照顧她?她都六十歲有多了,這種時候才失去視力,這年來她花了多少心機去適應這種可怕的生活,但你只是躲在一邊痴漢一樣地跟蹤她、偷窺她,哼,你覺不覺得可笑?」
「都是我的錯。。。」X先生低下頭,像個預備受罰的學生,「是我令她如此下場的,要不是我。。。」
早苗這時已來到X先生身前,相隔不到三尺,她就站著在看垂頭喪氣的X先生。
「早苗,你記不記得去年那一宗四車連環相撞?」
「記得,你太太正是那車禍中的傷者。」
「那你記不記那次車禍中排第一架的是什麼車子?」
「你想告訴我什麼?」
「那是一架公共巴士,消防員上去巴士救人時,竟發現巴士是一輛空車,」X先生喃喃解釋道,「那是因為巴士上原本的司機和乘客都給我帶走了。。。那是我研發出氣態O液的頭一輪測試,但我又怎會意料得到,我這次行動竟然會令我太太遭殃,我怎會意料得到她的車子就跟在那巴士後面。」
「原來。。。」
「是我,」X先生搖搖頭,「是我親手把太太弄成那樣子的,我的女兒琉織也在車裡面,我差點就害死了她們,是我不好。」
這時,X先生抖了起來,早苗認真一看,才發現垂頭的X先生正在流淚,大堂裡的老人都看得傻眼。
「早苗,我太太真的那麼憎恨我嗎?她真的沒有原諒我?」X先生問。
「你覺得你的眼淚可以換取一點憐憫?」早苗笑了,「你別這麼天真好嗎?你現在的樣子難看極了知道嗎?不信你撒一泡尿來看看。你令你太太失望了大輩子,你隨便寫幾個字就想她冰釋前嫌?做夢就可以!」
X先生哭得更慘,然後跪在地上,門外的軍警又緊張地架好槍頭。
「你可以好好揍我一頓嗎?」X先生雙手握在跪地的膝頭,「我不會還手,我任你處置。」
早苗走近X先生,毫不客氣地一手抓著他的頭髮。
「就算你不要求,我也會好好地揍你一頓。」早苗低頭看他哭喪的嘴臉。
「那來吧。」X先生說。
早苗二話不說,便往X先生臉上猛地施以膝撞,X先生即往後趴到地上去,看得在場的老人目定口呆。
「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門外一個軍人嚷道。
早苗沒理會,遂拉著X先生的衣領起來,然後在他肚子上揮下一拳,X先生摀著肚呀了一聲,早苗再把他提高一點,緊接著渾勁又擊上一拳,X先生的衣領沙一聲撕破了,他整個人便飛遠到大堂正門才跌下來。現場一片嘩然,不解纖纖弱質的早苗何來如此非凡的力量。
早苗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拳頭,自己也有點難以置信。
X先生摸著肚子慢慢站起來,他後面的一排軍警便後退一點跟他保持距離。
「剛才的兩下子是替你太太和女兒而打的,」早苗磨拳擦掌,向他邊走邊說,「現在我要替全日本來教訓你,你要吃我上千上萬拳!」
「我是衝著我太太和女兒的事而來找你的,」X先生低著頭,噪音也變低沉了,「既然你已經替她們出氣了,那我也當是完成任務算了。」
「但我的任務還未完成!」
早苗說罷,便衝著X先生臉上重鎚一擊!但這一次X先生竟單手輕鬆地握住了她拳頭。
「你是我變出來的,你有多少斤兩我知道得很清楚。」X先生盯著早苗,這時他已沒再流淚,他的神態跟他剛才軟弱的模樣判若兩人。
早苗想收回那一拳,可是根本甩不了X先生,她便揮左拳往他臉上又揍過去,X先生用右手又再輕鬆地擋了下來。
「現在才是真正的我,」X先生說,「剛才的可憐蟲已經回去睡覺了。」
早苗亂擺一輪,好不容易終於從X先生手中掙脫,她接著往後打了幾個跟斗,跟他隔開了十多米。
「你怎麼不好好地跟我吩咐的去說?」X先生問道。
早苗蹲在地上,扭動著酸軟的手腕。
「我現在很憤怒你知道嗎?」X先生往早苗走去,「怎麼蹲在那裡?你不是要替全日本來教訓我嗎?」
「可惡,呀!!!」早苗大喊一聲,接著就不顧一切衝前去,在X先生面前一躍到空中,把雙拳握緊,往X先生頭頂擊下去,X先生即揚起左前臂,把這次攻擊又擋了下來。早苗接連往他身上連續出拳,但一一被他化解,最後X先生看準時機,單手捉住了早苗脖子,輕鬆地將她抬至空中,把她甩到大堂等候區的幾排椅子去,椅子的底座啪啦啪啦地全數從地面鬆脫,地磚也一塊塊相繼拔起爆裂。
X先生準備向早苗走去,正要講句什麼之際,門外的一個軍人忽然開火攻擊,其他軍警接著也相繼開槍,大家瘋了一樣地掃射,槍鳴聲在半分鐘之間沒有間斷,大堂的老人嚇得捲縮成一團。當X先生中槍倒地後,軍警仍然瘋狂發射,X先生的身體已變千瘡百孔,西裝也被彈藥穿透成破布一樣。地面和大堂盡頭的牆身滿佈彈孔,一陣陣灰塵飄揚大堂,空氣混雜了火藥的味道。
彈藥漸漸耗盡,槍聲停了時,早苗推開椅子爬起來,拍拍衣袖,看著倒地的X先生。
「你們要麼繼續發射,要麼現在就趕緊逃走,」早苗對所有人說,「要不然他醒來後,你們才走就太遲了。」
軍警喘著氣面面相覷,他們的子彈已幾乎用盡了,稍為清醒過後,才後悔剛才那衝動的掃射虛耗了太多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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