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尔,卢戈多米安
“我们在这休息。”他微笑道。他的声音同乐声一般优美;听到他的声音,他们停下了,面容平静地拴上马匹,坐在橙色,红色的花束上,既不喝水,也不交谈。偶尔,蜜蜂和蜻蜓停在他们肩上,他们同水边的芦苇一样一动不动。圣女点点头;她出了一些汗,很少的一点,几乎像沾了一滴水。她拿来水袋和干粮,分给那些会出汗的人。人数如此少,她将这些食粮挂在她的马匹上。圣子和圣女几乎长相一样。他们像两尊雕塑,一尊的嘴唇是翘起的;她是那尊抿着嘴唇的。
一个人在她经过的时候侧倒在她身上。她将这个脸上沾着黏土的女孩扶起来,抱着她站在低矮的花束中。她的身体滚烫,呼吸微弱。”她中暑了。”她告诉圣子,声音冰冷。他站起身,手中拿着双口的瓷瓶;左边的瓶口中,液体是蓝色的,右边,则是红色。她将她的头靠在她的臂弯,他打开左侧的封口,蓝色的液体滴在她的嘴唇上。
“我的神。”他们低下头,手指交叠。圣子和圣女说道:”别让她在被爱之前死去。”蓝色渗进她的嘴唇。中暑的女孩皱起眉头,双手在空中挥舞:”厄德里厄斯。”圣子握住她的手。她哭起来。”好烫。母亲,厄德里厄斯要来了。”他轻柔地按捏她的手指,直到她的口鼻中涌出水流。她的身体抽搐,在地上痉挛着。圣女从背后抱着她;她开始呕吐。黄色的水和食糜落在五彩斑斓的柔嫩花瓣上。她在地上喘着气,口中吐着酸气。圣女将她轻柔地放在地上,观察了她片刻,用冰冷的手指将她汗湿的髪绺别在耳后。
“这是’王国’的人。”她对圣子说。他收起瓷瓶,鸟喙手甲和瓷器碰撞。”哪一个?”他轻柔地说。他俯下身,舔着她唇边残留的污秽,将她清理干净,像母狮舔舐幼狮。他尝不出味道。
“东部。”她思索道。他笑起来:”难怪她怕烫。””他们都怕烫。”她反驳。他们将她抱回原位。正午下,他们的旗帜在热风中飘扬。那些会说话,害怕冷和热的人,一些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一些抬起头,用隐隐有着被疲惫掩盖的警觉仇视打量他们;另一些哀伤又轻松地看着他们。圣女不偏爱任何人;圣子喜欢这样虔诚哀伤的人。他半跪在他们面前。他腰上玛瑙色的红刀也像是爱着他们一样,发出风铃般的声音。
侧坐在旗帜旁的那一个,是个年轻的母亲。她是中部王国的女奴。婴儿在她怀中安睡;她喜欢圣子,向他伸出手。他将她和婴儿抱在怀中。
“我能碰你的鲁尔-雷佩吗?”她像对一个朋友一样说道。他将冰凉的刀递到她手上。她将它靠在她心口的位置。然后她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如果她没有抱着这个孩子,她会环着他的脖子,像孩子感谢一份礼物一样。”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会为像你的人做这些。”他回答。”你会亲自夺去我的灵魂吗?”她握住他的手,在他回答’是’的时候,她笑起来,用那尖嘴的鸟喙在指尖划了一道血痕。
花海的上方掠过一道白色的影子。低头的人抬起头,指着它:”伊里安尼恩的哨兵。”这些闷闷不乐的人不爱圣子;他们爱圣女。”拉-莫尔大人。”他们说,”请保护我们。”她没有回应他们;她取下背上的弓,将金黄的剑扣在弦上,然后松手。白色的大鸟落下了,血染红金黄的琥珀,溅在花瓣上。金剑破碎,回到她的手中。
2
捧着花束和奖杯,演员谢幕了。他有透明的睫毛;因为他是个诺德人。离了希杜勒斯,他只能在夜间演出。他在舞台上转圈,鞠躬,将花瓣洒在木质的地板上,灯光追着他走。
观众只有一个人。拉斯提库斯的圣女拍了拍手。他将花束举在胸前,闭着眼睛。因为这样他透明的睫毛像羽翼一样轻盈,引人注目。他问到:”我演得怎么样?”她说:”很好。”然后站起身;因为她要回去了。
“拉-莫尔。’演员说道,向着她的背影。”请到我身边来。”她转过身,走到台下。他跪下,在边缘上倾着身子,花和浅色的头发都在她的眼前。他演的是一个绝望的爱人;观众喜欢他,因为他跪下的样子充满美丽的绝望。泰斯提克的信徒,喜爱那份美;而伊里安尼恩的信徒记起了自己死去的爱人。但他说:”我演得糟糕透顶。”他向她微笑:”因为人们常说,一个艺术家要唱出的是自己的喉咙才能嘶吼出的歌。我演的不是自己。”他靠近她的嘴唇,好像因为它太冷,颤抖了一下。他沉默着,要退开。
圣女握住他的下颔,吻了他。她握住他的手,让他从台阶上走下。他看着她:”可是我一早就对爱绝望了,拉斯提库斯的圣女。你的神会给我爱?”她松开他的手。”我的兄弟会给你爱;如果你开口。”她眨着眼睛:”你们为什么这样容易对爱绝望?”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将花束仍在地面,散开自己的头发。他顺着发丝的走向抚摸它们,”他们说我有令人想要伤害的头发。”她皱起眉头:”怎样才能伤害你的头发?”他靠近她,示意她可以抚摸。
圣女伸出手。在触碰那丝绸一般发丝前的瞬间,她想到那画面:她可以拖着这头发,将他拉扯下楼梯。道道伤口在他身上画下红色弧线;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令人易于爱上这一瞬间。她用手轻柔抚摸他的头发,心里想着是伤害他的样子。他露出心领神会,哀伤又满足的笑容:”造物主的女儿。”他觉得疼痛,”给我爱。”他要求道。”给我爱吧。”
3
这个女人仇恨自己的国家;因为她在自己国家是被侮辱和不受重视的那一类。她离开了东方国家,不久之后,她的国家就覆灭了;因为造物主中的厄德里厄斯在下面埋了一颗月亮。它着了火;然后下了雨。她带着原来的姓氏和一个新名字在西方的国度和教团之间流浪。她的新名字
是一个帮助她的男人取的。由于他在大河玛戈莱纳上遇到了她;于是,他帮她取名玛戈莱纳。
他们互相不懂对方的语言。”玛戈莱纳。”他指着河流。”玛戈莱纳。”她重复。指着自己。他们很少对话,但总是在一起。她的母亲和父亲都不爱她,因此她将他当作自己的母亲和父亲。
4
“卢戈多米安以前是中部国家的一个贵族,封地在泰斯提克的附近。”他向他介绍道。”在成为拉斯提库斯的圣子之前,他有一个东方来的妻子。””他的妻子怎么样了呢?”叙珀.阿奈尔雷什文问道。一个人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她难产去世了。”他说道,声音优美。”叫我多米吧。”
5
她让东方来的仆人离开。”我不需要仆人。”她宣布,给了他们很多金币。她慢慢学会了本地语言,但并不热心。她的丈夫不和她同床,而让无魂者满足她。她在无魂者的簇拥下醒来,额头密布汗水,一个人坐在她的对面。”玛戈莱纳。”他微笑。她向他张开双臂。他们拥抱在一起入睡。”我很快就不是贵族。”他向她解释。”我要加入一个教团。在我的国家不受欢迎。”
“没有关系。”她语调僵硬地开口,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我在那之前,死。我父亲的预言家说。我因为这样的原因死。”
“啊。”他很哀伤地说。”请不要这样。”
但他并不担心;因为鲁尔-雷佩会夺去他的灵魂。他在妻子生产的那一天被剜出心脏,成为了造物主的孩子。
玛戈莱纳的孩子和卢戈多米安的相貌相似;虽然他们并不是他的孩子。他们是’诺德的野兽’拉斯蒂迦和’耕种者’厄文。多年之后,’耕种者’也成为了拉斯提库斯的孩子。
6
‘耕种者’厄文继承了父亲的领地。但他太小,遭受许多不幸。他的兄弟很小时候就失踪。’诺德的野兽’拉斯蒂迦许多年在诺德流浪,没有被认出来。因为他毁了容,面目丑陋。他当了雇佣兵,接受各样的任务;他有时十分善良,有时十分残忍。他用那张毁坏的脸笑。人们都很厌恶这样的笑容,但他非常温柔乐天,因此时常微笑。
‘耕种者’厄文在战斗中被俘,拉斯蒂迦解救了他身体,也解救了他的灵魂。当人们要求杀他时,他祈求道:”饶过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兄弟。”没有人相信。人们烧死了他,将他的骨灰埋在沼泽下。但厄文在沼泽中寻找他;他再次出现,浮现在淤泥上。他的面孔复原如初;人们看见他的脸,相信了他的身世。他替厄文杀死了希杜勒斯。
多年之后,拉斯蒂迦信仰母神安提庚;厄文信仰父神奕欧琳。因此拉斯蒂迦背叛了厄文。’耕种者’在父亲的封地杀死了他,将他的骨灰洒入海中。他成为厄德里厄斯的圣子之前,征服了许多国家;人们说他和他的兄弟可以变成龙。
7
拉斯提库斯的圣子圣女湮没在岁月中;’耕种者’厄文的后代统治了这个王国许多年,他的末代国王也叫厄文。为保护他,人们肢解了他的同胞兄弟。但他复生为龙,保护并暗中仇恨着他。他的名字同’诺德的野兽’一样。他折磨并爱着国王。推翻了国家的人们冲进他们的卧室,发现两人已经死去。奕欧琳和安提庚都已经死去。信奉他们的人离开这片土地,穿过海洋,前往别处。
8
拉斯提库斯和厄德里厄斯的故事将最后被讲述;但它们的故事已经全部被讲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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