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
这僧人将手张开,浑身沐浴在天顶小孔透下的光里:”这就是为了显示这样一个道理:神降临了,在我们中间。”国王——那时他还不是国王——恍然大悟,但在思绪涌起之前,他自己的声音就从嘴里冒了出来,温和谦虚的,和在皮下翻滚的那些字眼像是截然相反的调子,在雷鸣般的一刻奏着杂乱无章的交响:”原来如此,这真是精妙的宫殿,希杜勒斯的圣所。我常听人说建筑是目的和意义的统一,那么这座建筑自然是完美无缺的。”趁着他的心还没炸开,他自己的脸上挂着礼貌,赞许的微笑,眼神飞快扫过四周,不至于漫不经心,又不至于太过专注以至于伤及自己,因为他内心郁积的嫉妒和不满已经充盈得像低地的淤水,随时能引起令他自己又恨又怕的情感。这时他听见他身旁那人说:那么比尤文斯.诺德一定是因为全心的信赖才建了这样一座建筑;他微微停顿,两人侧过的目光撞在一起。厄文.柏林向后缩去,而他仍柔和,愉快地看着他,只此一瞬他内心的压抑全然爆发了;他在那僧人诧异的目光中拽过他的手,像是逃命一般扯起过了脚踝的长袍牵着他向圣所的更深处跑去。”阁下?”僧人说。
“他不高兴了。”被他牵着的人回头说。他穿着那双高跟的鞋子,砸在地板上如同刀刃起舞,声音清脆悦耳,”这事是常有的。”至于拽着他的人似有万般悲哀一般回过头,脸上青红相见,仿佛既为这事的发生感到死一般的恐惧,又实在很高兴;他那样子怪异。
“求你,”他开口。”别再看别人了。”
他那时——实际上是在取回自己。等到圆形殿堂消失不见,通往拱门的走廊出现时,那僧人也不见了。极为迅速地,他的呼吸恢复平静,立柱周遭混沌起伏的灰蓝色海浪每一起伏,他的脸色就平常一分。破碎浪花洒在他们周身,便如一道雨幕;至于涌上平台后被边缘的石板留住的,便于地面上覆盖一层如镜的水面,镜面光洁,隐约的倒影直通向洁白高山似的云层。
他在这景色面前停下脚步,感受冷水浸满脚底的皮肤,渗进黑色缝隙,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在里面不舒服。”他解释道,没再多说。但他反而挽起他的手臂向更远处的拱门走去;愈近,上面的装饰雕塑便越清晰。花纹繁复,好像泰斯提克所奉献头颅的发髻,如云折叠。
“不该向前走了。”他自然没有挣开他的手,只回扣着那只手臂。他的脚底冰冷。”但是已经跑到这来了。”他用一贯柔和的声音回复。”希杜勒斯说透过那扇门可见天堂。”
“我不感兴趣。”他很粗暴地打断他。”你不吗,厄文?”
拉斯蒂迦.柏林问他。他的嘴唇动了动,没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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