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拉斯提库斯
一张脸是美的;他的魅力难以被说明。因为人们在回忆中总是觉得他相貌普通甚至模糊,然而在偶然遇见的时候又感到强烈的触动。而两张面孔几乎是可怖的了。在薇萨维亚斯做奴隶的时候,他时常被说成是伊里安尼恩的第二只猎隼,在潮湿冬季的清晨,他会带那只猎隼到两个河口之间捕猎沐浴。许多次,伊里安尼恩提出要放他自由,他都拒绝了。因此他既没有身份证明,骤然死亡了也无人可知。但是他面前总是有诸多死亡,譬如接连湿润的冬夏清晨,那只蓝眼睛游隼猎杀的山鹑游凫,和在战争席卷的原野上倒下的身体一样,都有同样轻柔的温柔;他与这只猎隼的相似,同样在这其中体现。他们都在下落的时候最轻,最快捷地拧断那一截颈脖,使止息像微风到来。而无论是他,还是那鹰隼,此种作为都非可以为之的仁爱,而纯粹是天性使然。这第二张面孔就长在他的后脑,使得浓密绸缪的头发古怪地分成两绺,其中那张脸又平和地闭着双目。见过他的人总是责备他应该将那张脸遮掩起来,正如一些出现的事即使没有先例,仍然明显的是不吉运气的征兆一样,这第二张脸,无论剔除恐惧再去注视呈现出如何安详的美好,都让人反感;但他仍然从来不戴面罩和斗篷。因为与从未见过他的人相比,见过他的人几乎成了一种错误。在被伊里安尼恩带到薇萨维亚斯之前,他昼间在洞穴中睡眠,夜间才在林木中活动;而到了薇萨维亚斯,这点也只稍有改变,毋宁说是只有在两个清晨,于那积了水的河谷之间,才有可能见到他。拉斯提库斯很少说话,表情却没有木讷之人的呆板。一些人认为他应该遮掩自己面孔的原因略微不同:如若不知第二张脸孔的恐怖,爱上他只需见面的瞬间。说话的人自然久久被嘲笑,因为他随着伊里安尼恩一同出现时,发髻被一张脸突兀地分开,时常显得过分滑稽,爱上这样一个奴隶不可想象,而很少的,与他独处过的人又暗中知道此事为真。第二张脸上带有死亡的平静;或许是这样的原因,因为这气质不应该出现在活物身上,所以才显得有损和谐,以至于使人移开双目,勒令他离开。拉斯提库斯从未显出一丝一毫的在意。他惯于微笑。即使面无表情,也仿佛有微笑的趋势一般。他是个阉人,亦是人们不愿看他的原因;而那些单独与他见过一面的人, 又不敢看第二次。成为厄德里厄斯的爱人之前或之后,他向来受人恐惧和忌惮,他的第一个孩子,个性与他最相似的卢戈多米安也不从这一事中例外。他往后时常描述梅伊森-扎贡暴雨时他父亲如何坐在那张大桌上,铁鞋下悬着灰色的水面,手中抱着第三个孩子;他是这个孩子的母亲,而由此,他的两个鲁里玟都同情他。他们涉过齐腰的水面到他的面前,央求他们的父亲将这个孩子交到他们手里。他当然微笑着同意,两个孩子却在水中打着颤,只能靠着得到了这个婴儿的庆幸离开冰凉的水池。他们不忍心让他和他们的父亲独处;仍然,造物主最后的三个孩子并非不爱自己的两亲。正是因为爱和恐惧在他们心中可见地共存共生,他们才是造物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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