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寒,冰天雪地,李琮與金憐悅的關係也降至冰點,憐悅已經八個多月的身孕了,身子不見長胖,反而是肚子越發圓滾,一眼看去好似只能看到那個隆起的肚子。
她稟退眾人獨自站在廊下發呆,忽的肩膀一沉,一雙手搭在她的肩上,身上多了一件毛茸茸的披風。
那人張口便道「天氣冷,小心染上風寒。」
金憐悅雙肩一抖,披風落到了地上「多謝皇上好意,臣妾並不覺得冷。」
李琮不惱,彎下腰撿起披風,輕拍了幾下,復又替她披上「臉都凍白了,不愛惜自己,也要顧念著肚子裡的小人。」
憐悅不再違逆,視線不曾離開院子裡的那棵枯樹「你是皇上,你讓臣妾怎麼做,臣妾不敢不從。」
「一晃半年有餘,我以為妳會冷靜一些,看妳的模樣還是不肯與我談一談嗎?」李琮要處理朝堂政事還要掛念金憐悅,與她一樣,都瘦了許多。
即便兩人曾深愛過對方,即便曾經共患難,可有所隱瞞,有了隔閡的愛終歸是走不到盡頭,或許一開始說謊頂著嫡出身份嫁到中原就是個錯誤「皇上如果有話要說,臣妾聽著就是了。」她想了無數次,卻還是想不到原諒他的理由。
「罷了,若妳還不願聽,我也不勉強妳。」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不明白她究竟在瞧什麼「妳的生辰就快到了,妳有什麼想要的?我會盡可能替妳達成。」幾天前金憐悅以懷著身孕不便的理由拒絕了李琮本想替她辦生辰宴的提議。
再兩個月金憐悅就要臨盆了,幾個太醫診療後都說她腹中八成是個小公主,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也踏上和親這條路,若問她餘生還有何求,那就是盼著女兒能一輩子幸福「若是臣妾真誕下公主,等她長大了,讓她自己決定自己的婚事,皇上能答應嗎?」
李琮頓了頓,就連那些朝臣家的孩子也不可能自由婚配,更何況是皇子、公主的婚配,都是牽動著整個國家勢力「我們的孩子,我自是百般疼惜,定會盡量給她許一門好親事。」他無法向她承諾,只能保證盡力周旋。
關乎他最在乎的國家大事,憐悅也沒抱多大的期待,親耳聽他這番婉拒的話,她更確信自己所言乃是奢望,憐悅長吁口氣默了下來。
他努力想轉移話題「本派人去行宮摘木槿花回來給妳欣賞,但園丁說氣溫驟降的緣故那些木槿都凍傷了,等開春天暖,我再帶妳和孩子去行宮賞花。」
花開了,總會落下,還不如不曾綻放,金憐悅轉過頭平靜的看著李琮「水土、氣候不同,木槿花本不該種在那裡,枯敗凋零便是它們註定的結局。」不適合便是不適合,就算再悉心呵護終究還是會死的。
她的瞳孔毫無情緒,冷淡的令李琮越發不安,終歸是他對不住她,李琮以為憑兩人的感情,再過段時間她會慢慢原諒他的,他不想把她逼的太緊「雪大了,妳進去歇著吧,我也先回去了。」
半個月過去,金憐悅比太醫預期的還早生產,過程還算順利,誕下一位小公主,母女均安,李琮欣喜,更讓金憐悅親自替公主賜名,金憐悅望著自己的孩子能一生舒心自在,便命名為望舒。
公主的滿月宴辦的比皇子還隆重,甚至還有異域使者前來祝賀,金憐悅沒什麼興致,只露了個臉過過場面,便帶著望舒離席。
乳母哄望舒睡著後,主僕二人皆已換上簡便的衣服,靜默的坐在殿上,此時外頭來了人,待憐悅看清,才知來者是許久未見的裕王。
對方神色慌張、舉止匆忙,像是有急事,金憐悅雖不解,還是起身相迎「三皇兄怎麼這時候來了?」
裕王一踏過門檻便握住金憐悅的前臂「皇上被異域使者絆住,我是來帶妳離開宮廷的。」
金憐悅愣了愣,輕輕的撥開了李裕的手「就算我恨不得離開這裡,可我也不能因此連累三皇兄。」
從前只要她幸福,李裕不在乎陪在她身邊的是誰,可如今她過的一點也不開心李裕便無法坐視不管「沒時間猶豫了,讓我照顧妳們母女,我會好好待妳,也會把望舒視如己出的。」
她對待感情固執專一,但凡心中認定了誰就會死嗑到底,即便對李琮的所作所為感到無比心寒卻也不可能背叛那份感情,她至始至終都把裕王當兄長,不曾想他對自己竟有不一樣的想法,憐悅心中吃驚,微言婉拒「三皇兄,你此生都是我最敬重的三皇兄。」
「雖猜到妳會拒絕我,但我不會眼睜睜看妳繼續痛苦下去,對不住了。」語畢,裕王手裡握著一塊沾有迷魂藥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金憐悅來不及反應頓時暈了過去,此計畫裕王提前與鄭寶娜說過,鄭寶娜已經去乳母處把小公主抱過來了。
鄭寶娜抱著望舒公主,李裕揹著金憐悅,絲毫不敢停下腳步,一路往宮門口走去,只要拐過前面的彎路就到宮門口了,李裕將背上的金憐悅往上挪了挪。
可即便裕王已提前部署、謹慎排布,還是奈何不了宮中全是皇上的人,接獲消息的李琮早就親自帶著衛兵前往攔截。
李琮沉著臉,站在眾衛兵之前「裕王,眾兄弟中朕唯一相信的就只有你,可你為何要要背叛朕?」
面對大隊衛兵,李裕沒有因此退縮「臣下沒辦法再看著她被皇上傷的痛苦不堪。」
李琮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些對不起金憐悅的事,可那是他們夫妻倆的事,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他的女人更不需要別人來心疼「憐悅是朕的女人,朕自然知道怎麼對她,倒是你,脅持她出宮,可有把朕當兄弟看待?」
瞥了一眼背上的人,李裕深信離開皇宮對她是最好的決定,堅定道「臣下就是太把皇上當兄弟,才會這麼多次眼睜睜看著憐悅因你傷感而沒有挺身而出,我沒逼她,是她自願離開、逃離你。」
好不容易成為了九五之尊的皇上,李琮不願、也不可能讓心愛之人離自己而去「朕與憐悅從小就認識,彼此相愛,她捨不得離開朕。」
「認真算起來,臣下認識憐悅的時間還比皇上久,臣下能懂憐悅想出宮的心思,皇上究竟是自欺欺人還是真看不清?」李裕狠狠的瞪著皇上,一語戳中了李琮的傷口「拜皇上所賜,憐悅已經多久沒有笑了?」
「你!」數個月來金憐悅的冷言冷語再加上今日裕王的一番話終於讓李琮失去理智,在盛怒與忌妒的情緒刺激之下喪失了理智,他拔劍朝裕王刺下。
記憶停留在與李裕談話之時,待金憐悅清醒,她尚在自己的寢殿,李琮坐在榻旁,面色不太好,看得出極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怒火,金憐悅直覺三皇兄可能已經遭罪,她半坐起「三皇兄呢?」
李琮本一心掛念著憐悅,她開口竟是先關心別的男人,不免惱了起來「一醒就急著問裕王的下落,妳就這麼關心他?」
憐悅清楚李琮的手段,她就怕兩人的情感糾葛會牽連到無辜的旁人「我問你三皇兄哪去了?」
「擅闖妃嬪之地,朕只是讓裕王回到他該去的地方。」
腦中陡然升起一個不好的臆測,憐悅希望不是真的,顫抖著問「你把三皇兄殺了是不是?」可李琮不說話,更加證實了憐悅心中的猜測。
既然已經痛下毒手,就不容李琮後悔,況且還是關乎到金憐悅的事情「妳是朕的女人,裕王膽敢覬覦妳那便是死罪。」
「還要殺多少人、雙手還要染多少鮮血才肯罷休?我和三皇兄清清白白,你真冷血無情的令人害怕。」金憐悅不想看到他,他已經變得越發不像她所認識的李琮了,憐悅搖晃著起身,木然的想離開此處。
李琮一把抓住金憐悅,語帶命令,他對她向來很寬容,鮮少拿上對下的口吻與她說話「迷魂藥的藥效還沒退妳這是要去哪。」
憐悅沒有回應,心裡對裕王萬分內疚,亦是對李琮的作為感到疲憊,她拖著不穩的腳步往保安殿去,想替裕王誦經好歹送他一程。
因放心不下金憐悅,李琮遠遠的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保安殿,金憐悅取了串佛珠跪在墊子上,嘴裡唸唸有詞。
李琮大步上前,一把扯過珠串扔到地上「不顧自己的身子骨也要給裕王誦經超渡,還說你們之間沒私情,妳心中是何時有他的?我竟半點不知。」
話不投機,沒想竟會與他走到這一步,彼此相怨相疑,憐悅曾暗自決定餘生不會在李琮面前哭,可見他如此瘋狂她終歸還是崩潰了「李琮你真的喜歡過我嗎?還是你只是習慣掌控一切,任意操控別人的生死、玩弄別人的感情。」她扶著一旁的檀木神壇站起身,往外走去,憐悅已經不知道怎麼面對眼前這位她曾經傾盡一切深愛過的人,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碎的無法復原「我真的好累,你把自己藏的太深了,我似乎都不曾認識真正的你,我喜歡上的興許也不是真正的你。」
看出她有意的疏遠,這回李琮卻不打算放過她,他不能接受她不再愛他,李琮大力將她按在地上,肆虐的吻著她,動手去扯她的衣服,兩人關係失和,數個月以來她對他除了憤怒就是冷淡,李琮因此惴惴不安了太久,他想在她的身上找出她還愛自己的證據,眼下只有這麼做才能讓李琮相信金憐悅還是他的女人,相信雙方是愛著對方的。
兩人之間發生了太多事,已經產生隔閡,金憐悅不想和他親近,惱怒的想推開對方「你瘋了!」
奈何她的力氣始終都不是他的對手,最後只能麻木的承受著他的所有橫行。
周圍縈繞著檀香,偏殿時不時傳出僧人敲打木魚規律的聲音,金憐悅望著遠處供桌上屹立不搖莊嚴的金佛,覺得這世上或許壓根就沒有神仙。
丑時更聲響起,她疲憊的躺在木質地板上,眼角的淚痕已經乾涸,動也不動任由李琮抱著她。
激情過後李琮總算冷靜下來,他不想傷害她,語帶歉疚「憐悅,今晚是我太衝動了,對不起...」李琮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兩人和好如初。
她背著他,秀眉緊蹙,抿著嘴默默的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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