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地處偏僻一天之中照到陽光的時辰不多再加上季節的關係太陽也越來越早下山,冷宮沒有多少燭火更沒有木炭可燒,沒了日照後整個冷宮會立刻陷入一片陰暗能活動的時間不多,有時候得趁著月圓時分多幹點砍柴燒水的活,就算現在仍是白天,窗外院落也沒比屋內明亮多少,想再往外看去卻怎麼也望不穿這厚重的宮牆、高聳的屋簷。
冷清的院落只能看到兩個宮女靜靜的掃著枯枝落葉,這兩個宮女是因犯了事才被貶來冷宮當差,她們長期住在暗無天日的地方自然沒了花漾少女本該有的生機和活力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陰鬱膽小怕事,她們絕大多時候都是沉默寡言安靜做著手邊的苦力活,金憐悅很怕再過幾年寶娜也會變成像這兩個宮女的模樣「寶娜,都是我連累了妳。」
鄭寶娜邊搖頭邊熟練的幫公主補鞋「這裡比外頭強,清清靜靜多好,沒那麼多規矩也不怕睡不飽。」
金憐悅拾起斧頭「是啊,這裡也沒有傳聞說的如此不堪,至少沒有令人噁心的勾心鬥角。」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因為這裡光線不足分不清晝夜所以也記不清究竟來冷宮住了幾久,只是看院子裡的花草枯了、樹木葉子禿光了且初雪降了冷宮四周都覆蓋住一層薄如蟬翼的雪,因此可以合理的猜測秋天過去冬季來臨了。
回想剛到冷宮的頭幾天還是秋高氣爽的中秋,當時抬頭看著冷宮上空又亮又圓的月亮內心甚有感觸才稍稍明白宮中文本記載詩人的那些詞彙,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內心愁緒還有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思鄉之苦,憐悅收起感慨之情,和鄭寶娜一同把衣服了晾好,早早準備歇下了卻遲遲沒辦法入睡,也不知熬了多久屋外隱約傳來異常的聲音。
「公主,似乎有奇怪的聲響。」鄭寶娜剛要就寢,就聽到奇怪的聲音,忙把公主叫醒。
自從來冷宮後金憐悅睡的淺夜裡常常無故從睡夢中醒來,她點了點頭細聲的回應著鄭寶娜「聽到了,我出去看看。」語落便起身輕輕推開房門露出一小個縫隙朝外探了探,可外頭漆黑一片,除了風雪什麼都沒有,她往外走了幾步,一道人影閃過,伴隨著憐悅的驚呼聲,她已跌入老早乾涸的井中,這口井足足有兩層樓高所幸裡頭積滿了雪她才沒被摔死,在昏暗的天色中她隱約察覺有人正看向井下的自己,而憐悅正是被那人給推進枯井的,這場風雪會下整晚她被困井中遲早會冷死或是被雪活埋,她抬頭想看清對方的長相卻被不斷飄落的雪花給瞇了眼,憐悅不禁納悶這麼惡劣的天氣究竟是誰特地到冷宮害她「你是誰,又為何要害我。」
井邊的人冷笑了一聲沒有正面回應憐悅的問題,只是道了句「廢妃,妳乖乖受死就是。」話說完轉身便走了。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QpRMomats
半身陷在雪中憐悅無法自行脫身,她朝上頭呼救了幾聲卻始終沒有回應,這個時候又會有誰會發現她呢?冰冷的雪不斷帶走憐悅的體溫,片刻時間過去憐悅已凍的嚴重失溫面容發紫,半點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原來一個人等死的感覺那麼孤單。
在屋子裡等了許久遲遲不見公主回來,鄭寶娜便出去尋了一圈,這才順著微弱的呼救聲找到了井底下的公主,鄭寶娜簡直急壞了,慌張佔據了寶娜的腦袋使她無法靜下心來想辦法,她肚子頂在井口邊將上半身探入井中,盡可能的伸長手想搆住公主「公主撐著點,奴婢這就拉妳上來。」
擔憂寶娜為救自己不顧安危,金憐悅很想張口勸鄭寶娜「別白費力氣了。」可全身被凍僵了根本無法發出任何一個音。
井太深鄭寶娜根本就碰不到金憐悅,鄭寶娜邊哭邊喊著「誰來救救我家公主。」
金憐悅的眼皮越來越重,這時似乎有人從上頭一躍而下,她身旁的雪受重下陷,那人語氣雖慌張可動作卻非常輕柔,輕拍著她口中不斷喚著「太子妃。」
意識模糊陷入昏迷之際又聽見那人焦急喊道「憐悅!」
昏迷中憐悅覺得身子骨漸漸暖了起來,她張開眼,已經回到自個兒在冷宮居住的屋內。
「太子妃感覺怎麼樣?」
為避免太過失禮,金憐悅不顧身體不適還是坐起身,定睛一看不解的望著眼前之人「三皇子?」
鄭寶娜連忙遞上一碗熱湯「公主,是三皇子將妳救上來的。」
「多謝三皇子相救,不過三皇子怎會出現在冷宮?」憐悅越發想不明白。
「實不相瞞,生母走得早,我一直寄養在別的妃嬪宮中,綺妃尚未被打入冷宮之前我就是受綺妃照料,雖然綺妃惹父皇不快但對我卻極其友善,綺妃病逝後,父皇同意每年忌日之時我可以來給綺妃上柱香。」
沒想到三皇子還經歷這段艱辛的日子「宮外人都覺得入宮就能錦衣玉食、能活得光彩體面,卻不曾想我們其實也有我們的難處和辛苦。」
「不錯,在我心裡和樂融融的家庭比富貴家庭更讓人嚮往。」
金憐悅同意李裕所言,笑著點頭「這段日子三皇子總託人送些炭火被褥進來,一直沒機會當面道謝,今日便在此一併鄭重謝過。」
「既是一家人又何須與我客氣。」
憐悅清楚自己已被李琮廢棄,現在是人人厭惡的處境,也就三皇子還肯顧念著過往情誼多加照拂「三皇子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自然是要一謝再謝的。」
李裕望著氣色蒼白的金憐悅,沒了以往的活力,心中心疼不已「妳這是對皇上心寒,所以連我也疏遠了才改口叫我三皇子?」
「我已是廢妃豈能厚著臉皮再叫你一聲三皇兄。」
「只要妳不是要與我生分便好,不說這些了,井口那麼高妳是怎麼跌進去的?」李裕著實想不明白,總覺得憐悅墜井八成有古怪。
鄭寶娜剛煮好熱湯,端在手上搧涼「是啊,那兒有口枯井奴婢和公主都是知道的,怎麼會掉進去?」
因擔心把三皇子也捲入危險中,憐悅猶豫著是否要說實話。
對方心中顧慮全寫在臉上,李裕察覺她臉色有異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是有人要害妳?」
見李裕已有所猜疑,憐悅知道瞞不住便坦白了「有人從背後推了我。」
就怕那些人再下手,他從不管宮廷事,但若可以李裕願意替憐悅除去一切傷害她的人事物「妳可知道是誰?」
在這宮中,有許多手段兇殘之人,會去害人的也不少,金憐悅不想去思考,只是搖搖頭。
此事金憐悅也是受害者,李裕不再去逼迫她細想,溫和道「妳好好休息,我會替妳調查清楚的。」
陳貴跌跌撞撞的跑進殿內通傳「皇上,冷宮那邊有急報。」
一聽冷宮出事,李琮坐不住,從位置上蹦起忙問「怎麼了?」
事發突然陳貴撿重點講「太子妃被人推入枯井險些凍死,幸好被前往冷宮祭拜綺妃的裕王救起。」
「誰幹的?」他雙眼都快迸出火光。
「兇手已被暗衛擒獲,是從前侍奉過吳氏的太監勤德,吳氏被逐出皇宮後勤德便被發配冷宮守門,勤德把一切過錯歸咎給太子妃,所以才心生怨恨加以殘骸。」
「我去看看她。」
「殿外有許多蘇丞相的線人,倘若此時到冷宮被察覺出什麼端倪恐怕會前功盡棄,太子妃那頭暫時有裕王打點殿下大可放心。」小陳子是看著李琮長大的自當了解李琮心思「皇上要是真放心不下何不趁夜色低垂再去瞧一眼,外頭天寒地凍、伸手不見五指,也不怕被人發現了去。」
「也好,是朕急的失了分寸。」
三皇子走後金憐悅又睡了一覺,她是被熱醒的,原來屋裡多了好幾個炭盆,朦朧間看見床邊坐了一個人影,憐悅以為又是來害她的人,嚇的掀開棉被就要跑,待她定睛一看,眼前之人竟是李琮,憐悅當場愣住。
李琮緊緊將她抱在懷中「一聽聞妳出意外,顧不上旁的只想來見妳。」
力氣不如對方,憐悅想掙脫可對方不讓「皇上是怕罪女死的太輕易?所以來看看罪女死了沒有?」
見對方精神尚好他也就放心了「瞧妳有力氣胡思亂想看來身子是好多了。」李琮單手按著她的後頸不讓她掙扎「將妳打入冷宮是因為我有把握能護妳性命,卻沒想到還是讓妳遭歹人所害,憐悅,我知道妳怨我,我一定會還妳清白,只是得再委屈妳一些時日。」
金憐悅已經分不清李琮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但願自己不再因李琮的言行所傷感「皇上還有什麼話要說可以一併說完,若是說完了還請回吧。」
一向善察人心的李琮此刻心裡真沒了底,他深怕把憐悅傷的太深來不及挽回,他無助的、示弱的伸手想去拉金憐悅,這個小心翼翼去斟酌一個女人的情緒、毫無原因去在意對方心思的李琮絲毫不像是冷血滿腹壞水的李琮,他想解釋可惜時機不對只能含胡其詞「憐悅,我知道妳有很多的疑惑,妳想知道的,我之後定會一一和妳說,求妳現在不要對我失去信任。
「真是不可理喻。」金憐悅不知道該不該信他,心裡卻很依戀他的懷抱,她不甘心,握著拳頭。
夜裡李琮前腳剛回到殿裡,陳貴便報「皇上,三爺裕王來了,正在外面候著。」小陳子站在案桌不遠處通報著。
李琮雖不明白李裕到訪的意圖不過眾皇子中他和李裕感情最好因此連忙道「外面天冷快把裕王請進來。」
三皇子李裕跪下行了個禮,李琮急忙扶了一把「朕說過沒外人時裕王可以不行禮的。」
「皇上說免禮是客氣,但禮還是不可廢。」李裕不顧皇上阻攔按規矩行了大禮。
手頭上還有些事待處理,李琮也不過多客套「今天什麼風把裕王吹來了?」
「若不是事關重大,臣本來也不願意來的,皇上請看這個。」李裕討厭皇宮爭鬥算計斷斷不會主動去蹚混水的,可眼下金憐悅在冷宮不安全,李裕想扳倒杭皇后看能不能救出金憐悅所以才在此時機點把已故生母生前蒐集的證據拿出來。
看完李裕呈上來的本子,李琮好奇問道「沒想到裕王不問前朝後宮事情的竟然會有這些證據。」
「前幾日生母太妃忌日,臣由於過於思念便把太妃遺物拿出來賭物思人,不經意發現了這張藏在遺物之中的紙。」李裕說的雖並非全部屬實但卻也沒留什麼破綻。
李琮收下「這證據還真是朕的及時雨,裕王有心了。」李琮說完接著張口又問「從前就問過裕王是否願意來幫朕可被你拒絕了,如今朕想再問你一回。」
「臣過慣逍遙自在的日子,實在不適合貪黑早起擔任一官半職,再說皇上現在身邊也不缺人才。」李裕內心是抗拒入朝為官的但若能幫金憐悅他願意去過他厭惡的生活「但若有一日皇上真需要臣,臣定當赴湯蹈火。」
李琮深知李裕避世的想法,現在不勉強李裕等來日局勢穩定了再封他個官爵才不枉費他的能力,李琮輕鬆的笑了笑「那眼下朕也不勉強,只是以後你自然逃不掉的。」
李裕也開著玩笑,是帝王家中難得可見的兄友弟恭「那臣可要抓緊時間好好享受這清幽的日子。」
「現在百廢待興,等過段時間便要忙起來了,裕王再清閒也沒幾日。」打從金憐悅被送入冷宮後鮮少有人會和李琮鬥嘴,李琮又想起憐悅,他頓了頓又道「對了,還得多謝裕王多次出手幫助憐悅。」
李裕長嘆一口氣「皇上定是在乎太子妃的,否則也不會保住她的性命,臣猜想皇上有難言之隱不方便出面,因而擅自多管閒事,還望皇上不要怪罪臣才好。」李裕雖喜歡憐悅卻深知憐悅只當他是朋友、敬為兄長,為了不讓她為難,李裕是斷然不會表現出自己愛她的這一份心意。
以前少年時,李琮身邊最親近的只有李裕和烈青雲,因此培養了深厚的情誼,李琮也有些懷念以往悠然的時光「知朕者裕王也,改日得空我們倆兄弟加上烈青雲三人好好喝一杯。」兩人像普通兄弟一樣又話了幾句家常,見時間不早李裕才告退出宮去了。
裕王離開後,小陳子捧著一碗安神湯,身為奴才他還挺擔心主子的身體狀況「皇上,這段日子您時常心神不寧,用膳也用的少,喝晚安神湯好睡下吧。」
過了幾日,李琮去找杭皇后攤牌,杭皇后只是瘋癲的笑著讓皇上賜死。
為了顧及皇家顏面李琮並沒有將杭皇后所作所為公之於眾,只是對外宣稱先皇駕崩後杭皇后悲傷過度精神失常故無法尊為太后,將養在宮中安養晚年,他清楚的知道只有讓杭氏手無半點權力的活著才是對她最大的折磨。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ATTSP5vF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