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載湉和小石頭帶着那個令人心悸的消息——以及對密室能源來源的確切答案——回到內層石室時,王德福、梁安和翠兒都迎了上來,臉上寫滿了焦急和詢問。
載湉沒有隱瞞。他語氣沉重地講述了他們在水力發電機旁的驚人發現——那具很可能屬於密室建造者,“前輩”格里戈爾·馮·里希特的骸骨,以及那個刻有其姓名縮寫和生卒年份(雖然卒年未知)的銀質掛墜盒。
聽到這個消息,衆人皆是默然。一股複雜的情緒在狹小的石室中瀰漫開來:對這位異國奇人不幸結局的惋惜,對其驚人創造力的敬佩,以及…對自身命運可能重蹈覆轍的隱隱恐懼。
“這位…里…里希特先生,”梁安嘆了口氣,他是唯一能勉強發出這個音的人,“真是…天縱奇才,卻落得如此下場…可惜,可嘆!”
“是啊,”載湉點頭,目光掃過衆人,“前輩壯志未酬,客死異鄉,令人扼腕。但他的智慧結晶,卻為我們留下了生機!”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激昂起來:“我們不能讓他留下的這一切,隨着他的骸骨一同湮沒於塵土!我們要繼承他的遺志——不僅僅是為了活下去,更是為了利用他留下的知識和力量,去完成他或許未能完成的事業,去…改變這個正在沉淪的國家!”
他將這次探險的另一個重大發現——那套穩定運轉的水力發電機——也告知了衆人。當聽到頭頂這盞能驅散黑暗的“神燈”,竟然是依靠地下水流驅動,可以持續不斷地提供光明時,梁安等人再次被深深地震撼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狂喜和安心!
“太好了!有這神燈一直亮着,咱們就…就不怕了!”小石頭高興地說道。
“是啊,至少…晚上不用再提心吊膽,也不用辛苦搖那個燈了。”翠兒也小聲附和,臉上露出了久違的、一絲輕鬆的笑容。
有了穩定的光源,有了相對充足的水源(雖然仍需定期去取),有了勉強能果腹的食物,還有這個堅固隱秘的藏身之所,他們這個臨時的“地下小朝廷”,終於擁有了長期蟄伏、積蓄力量的基本條件。
載湉趁熱打鐵,重新佈置了任務和規劃。
“從今日起,我們要將這裡,當作我們暫時的‘行宮’和‘講武堂’!”他語氣鏗鏘有力,“我們要學習,要鍛煉,要時刻準備着!”
他制定了更加詳細的作息安排:白天,利用“電燈”進行高強度的學習和研究;夜晚,則輪流休息和警戒,同時也要進行體能鍛煉(在有限空間內)。
王德福的傷勢恢復良好,載湉便將研究和初步組裝那些槍械零件的任務交給了他。載湉憑藉記憶,畫出了一些基礎的槍械結構示意圖,講解着工作原理,王德福則結合實物,仔細摸索、清潔、上油、嘗試組裝。雖然進展緩慢,但王德福眼中那種重新找到目標的光芒,卻是顯而易見的。載湉甚至還讓體格漸壯的小石頭也跟着學習,了解這些“利器”的構造和…危險性。
梁安則繼續負責整理《永樂大典》殘卷,載湉給了他更明確的任務——重點查找所有關於材料、冶煉、機械、地理、農田水利以及…情報傳遞、密碼編譯相關的內容,並做初步的摘抄和標註。
翠兒則負責後勤,管理食物和水的配給,保持密室的整潔,並繼續照料王德福(現在主要是換藥和觀察)。她的存在,讓這個冰冷的石室多了一絲煙火氣和…家的感覺。
而載湉自己,則將最大的精力,投入到了那本如同天書般的德文日記上!
他知道,這本日記,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裡面一定記載着里希特先生的生平、他來到大清的原因、建造這個密室的目的、各項技術的詳細原理、甚至可能…還有關於其他出口或隱藏資源的線索!
然而,語言的障礙如同天塹。他只能藉助圖紙上的標註、化學藥品的名稱(有些是國際通用符號或詞根)、以及日記中可能出現的阿拉伯數字(日期、測量數據等),進行最艱難的、如同大海撈針般的…猜解!
他找來紙筆,將日記中反覆出現的、或者看起來像是關鍵詞的德文單詞,一個個抄錄下來,試圖通過上下文、語境、甚至德語與英語的一些相似性(他前世英語不錯)去推測其含義。
進展異常緩慢,枯燥,且充滿了挫敗感。
但每當他看到石室內,王德福在專心致志地擦拭槍管,梁安在昏黃燈光下(他不敢長時間用電燈)費力地辨認古籍,小石頭在興奮地擺弄着齒輪零件,翠兒在安靜地縫補衣物……看到這個小小的、在絕境中依舊頑強運轉着的團隊,他心中的火焰就會再次燃燒起來!
他不能放棄!為了自己,為了他們,也為了外面那個正在水深火熱中掙扎的國家!
這天,他正對着日記中一個反覆出現的、似乎與地圖或方向有關的詞語“Ausgang”(出口?通道?)苦思冥想,試圖將其與他之前找到的那個黃銅羅盤聯繫起來時,忽然,正在旁邊整理卷軸的梁安,輕“咦”了一聲。
“皇上,您看這卷……”梁安拿起一卷看起來比較殘破的、關於“營造法式”的《大典》殘卷,“這裡好像…畫着一些…跟咱們進來的那個通道有點像的…地下管道圖?”
載湉心中一動,連忙接過殘卷,展開一看!
果然!那上面雖然線條簡單古樸,但赫然畫着幾幅縱橫交錯的、類似於地下通道或排水系統的佈局圖!而且,其中一處標註着“北苑暗渠”的圖樣,其大致方位和走向,竟然…竟然與他們發現的那條通往地井的秘密通道,有幾分相似?!
更讓他驚喜的是,在那“北苑暗渠”圖樣的旁邊,還有幾行極小的註解文字,提到了“……渠首有機關,通乾清宮地龍……”以及“……另有支渠,或可達神武門……”
乾清宮?!神武門?!
這條暗渠(或者說,是他們所在的密道系統),竟然可能…連通着皇宮的核心區域,甚至…可能通往宮外?!
這個意外的發現,如同一道耀眼的閃電,瞬間照亮了載湉心中的迷茫!
他們…或許真的找到了一條…可以逃出生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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