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車在崎嶇的鄉間土路上緩緩行駛,車輪碾過泥土和石子,發出單調而有節奏的“咕嚕”聲。車廂內雖然鋪着些乾草和墊子,但依舊顛簸得厲害。
載湉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神,實則心潮起伏,難以平靜。旁邊的東海先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低聲道:“陛下可是還在為方才孫掌櫃提及的那些傳聞而憂心?”
載湉睜開眼,點點頭,目光投向同車而坐、神色恭謹的孫掌櫃(那位在關帝廟外接應他們的中年漢子,也是濟南府這邊網絡的負責人之一):“孫掌櫃方才提及,聽到一些關於那位西洋前輩和追殺朕的番子的‘有趣傳聞’?還請不吝賜教!任何蛛絲馬跡,對朕而言,都可能關乎生死!”
經過關帝廟的生死考驗和密室中的發現,他對那位留下驚人遺產的德國前輩里希特,以及那些陰魂不散、似乎與“河圖”有關的黑衣刺客,充滿了極大的好奇和…警惕!
孫掌櫃見皇帝垂詢,不敢怠慢,連忙整理了一下思緒,沉吟着開口道:“回陛下,關於那位西洋奇人,也就是陛下所說的里希特先生,其實在我們‘靜海社’的故舊檔案中,也曾有過零星記載,只是語焉不詳。”
“哦?說來聽聽!”載湉立刻來了興趣。
“據記載,此人大約是在咸豐末年、同治初年(即1860年代初,與羅盤年份吻合)來到中國,自稱是來自普魯士的礦冶工程師。他先是在廣東、上海一帶活動,與洋務派的一些官員(如丁日昌等人)似乎有所接觸,後來不知為何,又輾轉來到北方,尤其是在山東沿海的登州、芝罘等地活動頻繁。”孫掌櫃回憶道,“他精通西方的格致之學,擅長勘探礦脈,繪製輿圖,還…還搗鼓過一些‘自行之器’(自動機械)和‘雷火之術’(化學或爆炸物),引得當地官府既好奇又忌憚。”
“他行事極為低調、神秘,深居簡出,也很少與外人深交。只是聽聞,他似乎對我中華的古籍,特別是…一些關於上古傳說、地理堪輿、甚至是…奇門遁甲之類的‘雜學’,抱有極大的興趣,曾耗費重金搜羅相關的孤本秘籍。”
這點倒與密室中同時出現《永樂大典》殘卷和技術圖紙的情況相符!看來這位里希特先生,並非一個單純的工程師!
“那後來呢?他為何會銷聲匿跡?又為何會…死在那樣一個隱秘的地宮之中?”載湉追問。
孫掌櫃面露難色:“這個…就衆說紛紜了。有人說,他是因為秘密勘探龍脈,觸怒了朝廷(當時還是慈禧與恭親王聯合執政初期),被秘密處決了;也有人說,他是因為研究‘雷火之術’時,實驗失控,意外身亡(這倒與現場摔碎的玻璃瓶有些吻合);還有人說…他似乎是找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引來了殺身之禍……”
“驚世駭俗的東西?”載湉心中一動,“莫非…就是那‘河圖’?!”
“極有可能!”孫掌櫃點頭道,“關於‘河圖’的傳聞,就更加撲朔迷離了。有說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蘊含宇宙奧秘的圖讖;有說它是前明建文帝(朱允炆)南遁時,攜帶出宮的、關係到大明龍脈和無盡寶藏的地圖;還有說…它根本就不是什麼圖,而是一件…擁有神秘力量的…法器?”
“而那些追殺陛下的黑衣番子,”孫掌櫃的語氣變得凝重起來,“據我等暗中查探,他們的根底極深,很可能與宮中一個早已被裁撤、卻又死灰復燃的秘密組織——‘粘杆處’有關!”
粘杆處?!載湉心中又是一驚!那是雍正年間設立的、臭名昭著的特務機構!雖然明面上早已裁撤,但誰知道暗地裡是否還有傳承?!如果真是他們,那其背後的主使者,恐怕就絕非端王載漪那等莽夫所能駕馭,甚至可能…直指最高層?!
“這些番子行事狠辣,不擇手段,而且似乎對‘河圖’志在必得!”孫掌櫃繼續道,“他們追殺陛下,一方面可能是因為宮中某些勢力(比如想擁立大阿哥的端王一黨,或是擔心陛下復位的太后心腹)欲除之而後快;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為…他們懷疑陛下您…可能知道‘河圖’的下落,或者…陛下您本身,就是找到‘河圖’的關鍵!”
“為何會懷疑到朕頭上?”載湉皺眉。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孫掌櫃搖頭,“或許是因為陛下乃真龍天子,身繫國運?或許是因為陛下之前被囚瀛台,反而接觸到了一些宮中秘辛?又或許…這與那位里希特先生的遺物有關?畢竟有傳聞說,里希特先生的失蹤,就與‘河圖’有莫大的干係……”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指向了那個神秘的“河圖”,以及那位同樣神秘的德國前輩!而自己,則陰差陽錯地,捲入了這場可能關係到前明寶藏、大清龍脈、甚至超自然力量的、詭異的漩渦中心!
載湉感覺自己的頭都大了。他原本只想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覺和一點點“金手指”(密室遺產),來改變歷史,振興國家,卻沒想到,這背後竟然還牽扯着如此複雜、如此危險的秘密!
看來,想要安安穩穩地“種田發展”,是不可能了。他必須盡快解開這些謎團,掌握更多的主動權!而解開謎團的關鍵,很可能就藏在…那本德文日記,或者那個黑盒子,甚至是那個神秘的羅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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