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人都靜止了 - 50 人無信而不立

毛蟲脫皮成蛹，再破蛹成蝶。

蝴蝶在蛹內，到底要出全力多少次？到底要碰壁多少次？到底要翅膀使出多大的力氣？

才能讓蛹出現裂痕？

在變化形態的最後一步，有著不少失敗的例子，有些蝴蝶無法破蛹而出，就失去力氣地等待死亡。

「盡全力地突破，盡全力地挑戰極限。」我說，「對某些人來說是本性。」

「對我來說是一種喜好。」我說。

「自己的路自己選。」我對廣祥說。

「喜歡挑戰極限的自己，跟不喜歡挑戰的自己，我只是選擇了前者而已。」我說。

說完，我又準備開始做加強版掌上壓。

雙掌一推，讓身體離地，拍一下手再著地，然後再慢慢壓下去。

讓身體離地一下，這種額外的輸出，能增強胸肌與手臂的爆發力。

「你也試試？」我汗流問，慢慢壓下身體。

「是這樣嗎？」廣祥學著我的樣子。

他也跟著我做了幾下，像個男人一樣。

半小時很快過去，我鍛鍊了肩臂、腹肌和大腿。拉一下筋，又提出要繼續起跑。

「江郎才，你還好嗎？你的樣子看上去很辛苦。」廣祥軟坐地上問。

他沒有做足次數，也盡力做了一半。

「你呢？極限了嗎？」我站起來。

「嗯，極限了。」他疲累地說，是個孱弱的男生。

「那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是極限之後的一步。」我伸手要拉他。

他伸手再慢慢站起。

「都是你突破極限的證明。」我拉起了他。

「這是精神論？唯意志力論？」他問，「這是什麼催眠方法？」

我請他跑起來，然後一起跑起來。

接著，我們慢慢地跑步。

不計時，中途可以休息，只求健康地到達終點。

到達終點後，我們先散步一下，再坐在盡頭邊緣。

前方是海，靜止的海，遠方是另一區的城市。

廣祥在我的右邊，正拿著別人的水樽。

我也拿著別人的水樽，捏下去，喝一口溢出來的水。

「我們說幾句實話吧。」我看著遠方的城市。

「你想說什麼？」他想辦法喝裡面的水，嘗試拉開水樽，讓水出來。

「我快寫不下去了。」我說。

「為什麼？不是寫得好好的嗎？」他問。

「快到達盡頭了。」我吸一口水。

「什麼意思？」他問。

「本來我要寫的內容，不只是籃球選拔，後來也不是兩人去看物理期刊。」我說。

「而是未來聯盟的成員一起去找新的圖書館主任，問過去發生的事。」我說。

「就算推遲一天，明天也該去找他了。」我說。

「那為什麼寫不下去？」廣祥問。

「因為——」我低頭擦擦鼻頭，「我把這部分交給童遙了。」

「我說前傳的部分，交給她去想，是她回去後的工作。」我說。

「我叫她寫三個版本給我，也答應了一定會採用其中一個。」我說。

「而且也絕不會偷偷打字，讓時間流動。」我說。

拿鉛筆太久，我的尾指磨紙到起繭了。

「這種約定，不能打破嗎？一定要遵守？」他好奇。

我輕輕苦笑一下。

「所謂『人無信而不立』。」我說。

「如果挑戰極限是一種個人喜好。」我說，「『誠信』就是人之本。」

「是人的基本要求。」我說。

「更別說是跟自己喜歡的人的共同約定。」我說，「她可是……」

「我的女主角啊。」我對他說。

遊隼在上空飛來飛去。

「是時候如實告訴我，讓她回來的方法了吧。」我搭著他的肩膀，沉沉的不讓他逃跑。

「除了我申請離開，有可能換她回來之外，我真的想不到有什麼方法。」他回答。

他的樣子，不像是騙我。

以他目前的疲勞程度來說，腦子也應該無法編出什麼謊言。

「你試想想，我是一位作家。」我說。

「就不能有兩位助理嗎？」我問。

他不停搖頭。

「一位被命運之神寄宿的作家，只可以有一位助理。」他說。

「如果我說，世界B太複雜了，太多資料搜集和事前準備，需要兩位助理呢？」我問。

「不能商量一下嗎？」我問，「有什麼不足，你們也可以互補啊。」

廣祥想了一下。

這次，我不是要他走，而是要享齊人之福。

「沒有那麼多資源和人員。」他說。

「如果你要兩人輔助，其他人也要求兩人輔助，那怎麼辦？」他說，「不可能批准的。」

我搭住他肩膀的右手，用力抓住他肩膀。

左手緊扣額頭，盡力去想辦法。

廣祥沉默下來。

久久他才說——

「你不用想了。一位被寄宿的作家，一本命運之書，最多只有一位助理。」他說，「這是規定。」

「就算這個世界永久靜止，也不會改變的規定。」他說。

慢慢地，我恍然大悟地鬆開手。

他說，一本命運之書，最多只有一位助理？

「如果是兩個世界呢？兩本命運之書呢？」我說，「除了世界B之外，再加一個世界C。」

「兩個世界同時撰寫的話，是不是可以申請兩位助理？」我抱著希望問。

「你想在寫《就算在遙遠的未來》的同時，再創建一個新的世界？」他驚訝起來。

「之前，你不是好奇《如何優雅地生活》是怎樣的故事嗎？」我問。

「我寫。你替我用它來申請吧。」我說。

「但……你能應付嗎？」他面露憂心。

「剛才我不是說過嗎？挑戰極限是我的喜好。」我說。

「何況，我目的只是讓童遙回來而已。」我說。

「寫得好不好，並不是重點。」我說。

「看來，你已經決定了。」廣祥說，「既然如此——」

「回家之後，我幫你轉述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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