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靈 - (18)初見

「影鬈！？」眾人齊聲驚呼，臉上皆是難掩震動之色。

「亦兄，你說的...莫非是你昔日馴服的那隻靈獸，影鬈？」海文吉急切問道，眼中光芒閃閃。

亦真點了點頭，神色間卻浮現一絲憂慮，道：「不錯。但這裡還是離村落小路太近，我仍不放心，咱們還是再往深林深處走些，免得驚動旁人，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這是自然！」劉羽晴聞言，眉開眼笑，眼中興奮之情幾乎藏不住。

「那還等什麼，亦兄快上馬吧！」海文吉說著便想翻身上馬鞍。

亦真卻連忙攔住，道：「慢著，文吉。我看你這匹馬還是拴在這兒吧。影鬈初現之時氣勢驚人，馬兒若是受了驚，說不定會在這林中亂竄，啼鳴不止，那就麻煩了。」

「有理，有理！」海文吉連連點頭，能見影鬈一面，這點小事自然算不得什麼。

於是，秦武犽將兩匹馬繫在一株老松之下，四人沿著林徑往幽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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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時已入秋，然今日烈日高懸，樹林間暑氣逼人。

走了約莫半柱香工夫，海文吉已滿頭大汗，汗水順額而下，濕透了衣襟。

他偷偷一回頭，只見秦武犽、亦真與劉羽晴皆步履穩健，氣定神閒，竟無一人露出疲色。

他心中頓時羞愧不已：這亦兄與武犽本就是練家子出身，但就連羽晴姑娘也能面不改色地走著，我一個大男人卻走得氣喘吁吁...這臉真是丟到姥姥家去了。

「大少爺，你可還撐得住啊？」秦武犽在後方調侃，語氣輕鬆，嘴角還掛著一抹壞笑。

「好的很，從來沒這麼好過。」海文吉昨夜宿醉，死要面子，強撐精神，不想在眾人面前丟臉。

亦真看他臉色泛白，笑道：「走的差不多了，就在這裡吧。」

海文吉如獲大赦，連聲附和：「是極是極，這地方隱蔽清靜，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

劉羽晴自是最為迫不及待，一見停下，便催促道：「亦大哥，快些喚出那生靈吧，我實在等不及了！」

亦真朝她微微一笑，未作多言，只是抬手示意眾人退後數步。

「武犽，我看這喚靈之事不比尋常，還是你站遠些幫我們放個哨吧，萬一真有外人靠近，也好早些知曉。」海文吉眼珠一轉，頗為認真地道。

秦武犽斜他一眼，道：「休想。我就站這兒，哪兒也不去。」

難得有機會接觸生靈，鬼才會去給你放哨呢，他可不會錯過這等機會。

海文吉嘿嘿一笑，不再強求。

亦真抬手，沉聲道：「我要開始了，退遠些。」

三人聞言，俱是屏息凝神，心跳微微加快。

亦真雙手迅速結印，掌中氣流微動，山林之間本無一絲風，此刻卻見他衣袂拂動，髮絲輕揚，彷彿周圍氣機悄然翻湧。

三人雖隱隱看見靈氣之形，也能感受到空氣中一股莫名的壓力，如有一股無形漩渦在亦真掌中凝聚，似欲將四方之氣一併吞納。

這一次，亦真已久未召靈，靈氣收集的比以往緩慢許多，然他仍沉穩不動，絲毫不見焦躁。

片刻後，他掌中漸泛青光，印訣越結越快，唇齒間輕聲誦咒，聲音細微，卻字字鏗鏘，宛若古老的秘語，在山林間迴響不散...

一縷青煙自亦真足踝盤旋而起，蜿蜒向旁側草地，氤氳靈光中隱約浮現一巨大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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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壯前爪，厚實胸膛，鬃毛如絹緞飛揚，軀體線條宛若天工雕琢。

待那生靈全形顯現，三人俱是屏息凝神，一語不發，只怔怔望著，恍若時光於此凝結。

良久，那影鬈仰首望天，鬃毛微震，發出一聲低吼，宛如晨獅初醒，隨後慵懶地伸了個懶腰。三人才如夢初醒，心神劇震。

「這...這不會咬人吧...」秦武犽警惕地低聲問道，雙腳略作虛步，已然備戰。

海文吉目光緊盯影鬈，喃喃出聲：「這便是生靈？這體格也太大了點，遠勝凡間猛獅，世間竟真有如此異獸...」

倒是劉羽晴，毫無懼色，驚喜叫道：「天啊...果然是影鬈！我就知道亦大哥不會騙我，牠太美了！」語畢，竟快步上前，要以玉手撫其獸身。

「劉姑娘，小心——」海文吉與秦武犽同聲出聲，急欲阻止。

那影鬈初見有人驟然撲來，警覺頓生，利目微寒。然而牠見主子面含微笑，並未示警，遂未發作。

少女之手輕撫其首，影鬈竟低下頭來，靜如家貓，動也不動，海文吉跟秦武犽眼見此景，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劉羽晴見那生靈無異狀，喜不自勝，玉手更加肆意摩挲。

陽光灑落，影鬈鬃毛如金線閃閃，獸與少女相映成趣，竟成一幅天地巧成之畫，令人沉醉不已。

影鬈感其無惡意，警備漸解，竟伏於地，舒展肢體，頭輕輕頂向劉羽晴的臉頰，如同撒嬌孩童，神情甚是親暱。

「亦大哥，這影鬈好乖啊，我好喜歡...」劉羽晴與影鬈戲耍片刻，終回頭嬌聲道。

亦真叉腰而笑，道：「乖？我可差點命喪牠的爪下，一點也不覺得牠乖...」

海文吉見影鬈似已馴服，劉羽晴摸了半天都沒事，便貓著身子，謹慎湊前，一邊笑道：「這是我的一小摸，卻是全天合的一大摸...乖乖小貓兒，來讓爺爺摸一下——」

未料影鬈瞥他一眼，見其神色鬼祟，嘴角微張，利牙閃現，低聲吼出一聲警示。

海文吉聞聲嚇得一哆嗦，驀地跌坐地上，連滾帶爬地向後退開。

秦武犽見狀，忍不住竊笑：「這應該是公的。」

「這...這生靈怎地只給劉姑娘摸，偏偏不許我碰？！未免也太勢利了些！」海文吉氣惱非常，語中滿是不甘。

劉羽晴見他吃癟，樂不可支，揶揄道：「看吧，叫你平日做人老實些，連生靈都瞧不上你，影鬈好乖～真乖。」

海文吉一臉鬱悶，指著那生靈怒罵道：「這影鬈也太現實了！竟只對女人獻殷勤！」

劉羽晴作勢撒嬌道：「唉呦，有人吃醋啦～影鬈乖乖，過來再讓我摸摸～」

說罷，雙手又在影鬈身上東摸西搓，影鬈發出低低的呼嚕聲，竟似極為享受。

此時，秦武犽不知何時已站至影鬈身側，亦伸手輕撫，神情驚異：「嗯...這觸感，確實不同凡響。」

海文吉瞠目結舌，指著秦武犽大叫：「你怎麼也能摸？！為什麼唯獨我碰不得？！」

秦武犽轉首一笑，道：「大少爺快來吧，此等天靈地寶，世上能近距離撫摸的人怕是一個也沒有，你再不試，便是白走此一遭啦～」

海文吉仍有幾分膽怯，低聲問道：「牠...牠當真不咬人吧？」

亦真聞言大笑，搖頭道：「放心罷，牠若真要咬人，我也活不到今日了。」

聽得亦真親口保證，海文吉膽子稍壯，鼓足勇氣上前，步步向影鬈靠近。

他小心伸出右手，緩緩探向這頭世所罕見的靈獸，手指將至獸毛之際，忽有一股強烈風壓撲面而來！狂風乍起！卷動草葉如浪翻湧，三人皆驚，忙以手臂護住眼睛，閉眼避風。

風起如雷霆，卻去如流水。

待三人再睜眼，影鬈竟憑空消失無蹤！

「影鬈呢！？」劉羽晴驚呼一聲。

身後卻傳來亦真淡笑：「看來牠真是不願讓你碰啊...文吉，還請節哀順變。」

回首一看，影鬈不知何時已至亦真身側，正悠然伏於草上，似在賞風納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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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犽駭然失色，低聲道：「方才...那是什麼？」

他素習武道，自恃功力不弱，甭說是一般人，縱是宮廷帶刀侍衛也未必放在眼裡，豈料方才一瞬，風起獸沒，竟全無察覺牠的動跡。

「我早說了，牠可不是什麼玩物。」亦真輕撫影鬈鬃毛，緩緩道：「我初見牠時，幾度險些命喪其爪。這生靈不僅力拔山兮，且迅疾若電，方才的，只是輕輕一跳罷了。」

「一躍之勢，便攪動風雷...」秦武犽心驚膽顫，眼中盡是敬畏：「此生靈若發狂，怕是能屠山毀林，當真厲害！」

亦真撫著影鬈，低語安撫，神情柔和中卻藏著幾許沉重。

「如今能與牠並肩，就跟做夢一樣...」

三人知他雖笑語輕談，衣衫之下卻掩著累累傷痕，而那一道道可怖傷痕，正是影鬈之爪牙所留。

若非亦真恰巧通曉馴靈之法，恐怕這頭生靈早已為禍一方，成為龍陵之災。

「萬物皆有靈性嘛～哈哈！」亦真朗聲一笑，仰首望天，聲中透出幾分灑脫。

三人聽他笑語，心中卻無一不泛起異樣之感。

想收服這等生靈，必先與之搏命，方能換來今日溫馴。

這種猛獸，豈是三言兩語便能馴服？世人只知稀奇寶貴，卻不知這其中所付的代價。

而眼前這位少年，看似與凡人無異，實則通馭靈之術，卻仍笑得坦然無畏。

倘若世人知曉，定會蜂擁而至，欲奪奇獸，甚至奪其性命！

若被宮中聞風得知，更是禍機無窮。

在這世道人心險詐的亂世裡，這樣的異才，這樣的馴靈之術，當真能長久藏得住麼？

三人心頭沉重，皆無語，只見那少年仍與影鬈嬉戲如故，渾然未覺危機將臨。

偏偏這少年天真得可怕，絲毫未覺自身正立於風口浪尖之上。

而我等居然為了一飽眼福，讓他冒這樣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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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亦真，將影鬈收了吧。」秦武犽沉聲道。

亦真詫異道：「咦？才剛放出來沒多久，這就夠了嗎？」

「快些收起，若給旁人撞見，後果難料。」劉羽晴一面環顧四周，一面催促。

海文吉亦點頭附和：「是啊，我們已見識過這生靈的威勢，快叫牠回去吧。」

三人言語誠懇，雖皆心中不捨，卻也不願令亦真再冒風險。影鬈雖奇，然而亦真的安危更不可輕忽。

海文吉尤為悵然，連牠一根毛都未曾摸著，只得強自安慰：能一睹影鬈真容，已是萬幸了。

亦真望了望他們三人，不禁苦笑：「你們明明求我喚靈見識見識，如今牠才剛現身，卻又要我收回，這是為何？」

既然眾人堅持，他也不多言，雙手緩緩結印，口中默念咒訣。

影鬈似有所感，低聲長鳴，隨之巨大的身軀化作青煙，飄然旋繞而起，最後沒入亦真腳踝，化為一道靈動墨紋，重歸沉寂。

儘管留戀不捨，劉羽晴卻是更在乎亦真現在的處境，急忙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得採草回家呢。」

「那便回去吧。」亦真點頭，轉身欲行。

海文吉忽而神色一正，沉聲道：「今日所見所聞，絕不許有第五人知曉，清楚了嗎？這是為了亦兄好。」

話音甫落，其餘三人卻同時轉過頭來，眼神中頗有譏意，彷彿在說：「這還用你說？」

「喂！你們什麼意思！說清楚啊！」海文吉見他們眼神別有深意，趕緊追上說道。

三人卻笑也不笑，只加快腳步，不去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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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還沒走上幾步，後邊的草叢忽然傳來一陣異動！發出細碎聲響。

原本準備打道回府的眾人，忽然聽到這聲響，心皆是涼了半截，四人同時一驚！

「是誰！？」秦武犽反應最快，第一個時間拔地而起，朝草叢的另一邊撲去！

只見一道靈活身影陡然竄出，身形一晃，竟輕巧避開了他的撲擊。

「糟了！」劉羽晴失聲驚呼，最擔憂的事竟真發生了，真的給人看見了亦真招喚生靈，這下亦真的身分...

「快抓住他！」海文吉怒吼，緊隨其後追去。

誰知一道黑影疾馳而過，眾人眼前一花，竟是亦真拔地而起，宛如箭矢般衝出！

那道身影見情勢不妙，拔腿狂奔，竟極為敏捷，頃刻間便將海文吉與劉羽晴拋在後頭。

「亦真，我左，你右，包圍那賊人！」秦武犽喝道，與亦真分路追擊。

亦真自知事態兇險，心念一轉，身形掠上樹梢，踏枝如飛，化為一道迅捷黑影，飛躍山林之間！

此人雖快，卻敵不過他自幼與猛獸爭奔的身法，兩者距離漸漸拉近。

秦武犽緊跟不捨，卻是不習慣山林草木阻擾，稍稍被拋在後頭；至於海文吉與劉羽晴，早已望塵莫及，只能遠遠看著那兩道身影在林間交錯，似要決勝於片刻之間。

「站住！」亦真沉喝一聲，腳步疾掠，瞬息之間已迫近至對方兩丈之內！

他凝目細看，只見那人赤足奔行，步履卻不遲滯，身穿異服，並非天合制式衣衫，頭上裹著長布，遮掩容貌，看不出性別與年歲。

對方依舊不發一語，頭也不回，只顧奮力疾奔！

亦真身形再緊，雙手疾伸！想將他擒下。

誰料那人猛地回身，寒光乍現，一柄匕首倏然劃來！

亦真心頭一震，急忙收手閃避，仍被刀鋒劃破指尖，鮮血滲出！

對方見刺傷不成，也不戀戰，轉身再度逃開，身法靈動，眨眼間又溜開了些許距離。

這一下卻徹底惹惱了亦真——若非方才自己收手及時，五指恐怕要當場盡斷！

「喝！」

他一聲低吼，腳下生風，猶如猛鷲撲兔！疾撲而上！

對方似早料到，匕首再次襲來，劃出危險弧線，招招取命！

但此時的亦真早有準備，身形一側避過，反手一掌擊向對方腕骨，只聽「鏘！」一聲，匕首脫手飛出。

對方手腕一震，吃痛之下分了神，腳下一個趔趄，步伐頓緩。

亦真豈能放過良機？

下一瞬左手成爪，朝那人抓去，那人反應雖不慢，卻仍是閃不開亦真這一爪！

對方雖急閃躲，仍是避之不及，長布給亦真一把撕落，飄然墜地！

掩蓋真容的長布在空中飄蕩，亦真順勢撲前，直接撲倒了他！兩人滾入一叢密林之中，枝葉翻飛，塵土四起。

「給我逮到了吧！你這...」話未說完，亦真驟然愣住。

眼前之人，那原本被遮掩的容顏，竟令他語塞心驚——

眼前竟是一名絕代佳人。

初見之感，唯有「美麗」二字可形容。

她烏髮如墨，瀑布般披散，光澤柔亮，仿若絲絹。

其膚色皎潔如凝脂，精緻動人的瓜子臉微微泛紅，因為奔跑而泛著玉潤微光，微汗盈面，更添幾分動人之色。眉如遠山含黛，鼻如瓊瓔，櫻桃小嘴因為激烈的奔跑而微微喘息，潔白的牙齒輕輕露出，顯得格外誘人。

她的身形玲瓏婀娜，即便是在被壓制的姿勢下，仍顯曲線優美，宛若天工所雕。那雙柳眉微蹙，眼中卻閃爍著警惕與堅定。

然最奪人心魄者，是她的雙眸——竟是幽靛之色，透亮而深邃，宛如湖水映月，又似深淵藏星，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亦真胸膛起伏，張口結舌。

「妳...妳是冥族人？」

他終於說出口，聲音中滿是震懾。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GVqLAfaX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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