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場中起了極大的變化。
天涯急攻的劍勢毫無預警地一收，連變三招都是虛招，賁虎措手不及，遞出的彎刀給劍刃勾住，像是被磁力黏住似的，竟然控制不住飛脫出手，在劍上繞陀螺似的轉了兩圈，閃耀出一片火花，才被高高拋上半空，給天涯輕巧接住。
這下變故發生得太快，眼花撩亂的場面驟然靜止，只聽到賁虎急促的呼吸聲。
「你、你⋯⋯」
天涯抬起眼，平平淡淡地望著他血色被抽乾的對手，還是有幾分欽佩的意思，以雙手將沉重的彎刀奉還，低聲道：「好刀法。」
賁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在他本性爽快俐落，輸了便是輸了，當下深吸了一口氣，接過刀，抱拳朝他一揖。
「呀！」猶然陷在震驚中的旁觀者們這才如夢初醒，頓時歡聲雷動。風雨閣的部眾即使平日與天涯有些摩擦，此時同在一個陣線與有榮焉，也是滿堂喝采，而薩敏人崇尚武力，不但不覺得恥辱，反而拍掌歡呼得最為落力。
頂著一片歡快熱烈的喧鬧聲，阿勒密噙著笑容站起身，以薩敏對待勝者的習俗，親自替天涯甄了滿滿一杯酒，雙手送上。
「我都還來不及看清楚，就結束了。從來沒有人能讓賁虎的刀離手，你是第一個！」他朗聲大笑，一拂掌，轉頭對著赫連覆雨道：「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劍法如此了得，真讓在下見識到了！可惜主上沒眼福瞧見，要不，肯定也覺得精彩。」
「那個桑布，就是他擒回來的。」
接過了侍女誠惶誠恐新添的酒，赫連覆雨仍是那樣不當一回事的語氣。
「哦，就是他制住了垂驊？那匹馬，赫連閣主也見過了，是主上特意送給閣主的禮物，大宛最頂級的烈馬，凶暴又通靈性，從來不讓生人騎乘的，本以為除了閣主再也不可能有人能夠駕馭⋯⋯」
赫連覆雨回答了些什麼，天涯卻沒聽見了。
跪坐回了原位，他右手擱在膝上，垂下了目光，再一次將面容藏在了瀏海與陰影中，安靜得像一尊擺設，藏在桌案下的雙手握緊了衣襬，若無其事地強忍著劇烈的心跳，試著將略微急促的呼吸調勻。
方才交手看似激烈，實際上他並未出盡實力，右手指骨剛能活動自如，他還是有所保留。比試不是生死相搏的場合，戲耍的成份居多，相信這也是赫連覆雨想要見到的結果——既贏了面子，顯示了自己復原速度良好，又足夠謹慎懂得隱藏餘力，無論力量、分寸或節奏皆控制得恰到好處。
他卻無法不感到害怕。
在場上刀劍相纏，交戰方酣時，有一個瞬間，他腦海突然竄過一個不顧一切又極其危險的畫面——如果再朝主座靠近一步、如果抽劍回身，那麼手裡長劍刺穿的，或許就不會是眼前密不透風的刀光，而是那個慵懶坐在上位、看似毫無防備的男人了⋯⋯
但也只不過是一轉而逝的念想，畫面甚至還來不及細想就已經破碎，全副心神收回了眼前的刀光劍影之中。
直到現在回到座位上，他才後知後覺地後怕起來，以眼角餘光悄悄覷了身側的赫連覆雨一眼。他不敢細想，目光銳利如赫連覆雨，是否留意到了他那一個片刻的分神與殺念？此時坐在他身側，如此惴惴不安，又怎麼不會被察覺⋯⋯
滿室亂耳的絲竹喧鬧，吵得他更是心煩意亂。
一旁的赫連覆雨卻似全無所覺，依然是那樣噙著不冷不熱的笑意，以超乎尋常的耐性及興致聽著阿勒密半是恭維半是試探的攀談，由始至終沒再正眼瞧他一眼。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Yz827bgn
就是不經意的一瞥，眼神也僅透著點鄙薄的滿意，神色頗受取悅，只是看向他桌案上幾乎沒動過的酒菜，眉頭微微一蹙。
隨席的侍從反應機靈，立刻將天涯案上微涼的菜色撤下，重新換上，並將酒盞添滿熱過的新酒。
一番忙亂倒是正好打斷了他的思緒。看著赫連覆雨神色如常，天涯一顆心才逐漸平復下來。順勢端起湯碗飲了一口，他強自鎮定地將目光投向下方正哄笑的席位，放鬆了一些。
錚錚的樂聲卻在此時突然一轉，琴聲忽然靜下，三撥一止，又復三撥，聲音短促，以一種敘事般的音律，娓娓響起。隨著充滿異域風情的輕快絲弦聲，婀娜的身姿煙霧般自帷帳後方出現。
阿勒密一行人所帶來進獻的舞姬帶著香風，手執紗帕魚貫而入。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zOU22AxA
胡服舞衣窄腰紗袖，曼妙豐盈的身段曲線畢露，登時吸引了殿中所有人的目光，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最中央一身環佩叮噹的女子。
其餘少女穿的皆是青紗，唯有她一身鮮紅，身姿翩然，每一個動作彷彿都蕩漾出火焰，與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金飾玉鐲相映得更加耀眼。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yE3s2N6N
下半的面容遮著薄紗，露出的一雙褐色眼睛輪廓深邃，睫毛濃密捲翹，盛滿異族豔麗的風情，口中叼著一朶絞了刺的玫瑰，白皙的下顎若隱若現，使人對藏在紗巾後方的面容更是遐思無限。
隨著旖旎的樂聲，場中少女們匯聚成圈，又朝外散開，雙手來回畫出婀娜的半弧，似是欲拒還迎的邀請。而紅衣的舞姬則是穿梭其間，如一隻奔撲舞動的蝴蝶，刻意在各張桌案前舞過，做出了各式各樣帶著戲弄承歡意涵的嬌嬈動作。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JGbinEzth
她腰與臀的曲線隨著舞步分外明顯，纖腰輕輕一扭，繡滿金線的裙襬飛揚，懸在腰際的金色小鈴鐺也跟著搖了起來，說不出的嫵媚香豔。
食色性也，在場的男人們嗤嗤笑起，有人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碰觸她，都被她巧妙而頑皮地躲開了。一個挨著一個，最後舞到天涯跟前時，卻突然貝齒一鬆，將玫瑰抖落在天涯的桌案上，同時赤裸白嫩的足踝輕踏上矮桌，她柔軟地彎下上身，右手輕抬，芳香四溢，就要撫上天涯的下顎。
這支舞曲本就是男子宴席間取樂所用，雖非淫曲，但樂趣所在正是這樣半真半假若有似無的調情撩慾。為首的舞姬會自場上男子選擇一人來獻媚取寵，而按照傳統，對方也要順水推舟地接受，並回敬一杯水酒。
西域人崇尚勝者，天涯大敗賁虎，自然獲得了美人垂青，由他來擔當這齣娛樂的男角實至名歸，沒有人會有異議。
這也是一種另類的討好——身為一閣之主的赫連覆雨太過冰冷，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容人隨意親近的高傲氣息，說不準會是什麼反應。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O7rVIZG8
而這個安靜的青年看來是他的手下愛將，討好天涯，相當於討好赫連覆雨，總比突兀冒犯了對方來得保守安全。
這名舞姬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聰慧女子，人情利害判斷得很精確，卻錯估了一點。
就在玫瑰落上桌面，她朝天涯伸出纖指的的剎那，天涯抬起了視線，一直無動於衷的赫連覆雨冷不防動了。
右手衣袖翻動，捲住了天涯的腰，將人連同座墊朝自己的方向扯過。
衣袖揚起的弧度很輕微，黑絲的質地也很軟，但就像鞭子一樣，蓄上的勁道卻是不容人抗拒的強勁。毫無心理準備的天涯只感到腰際一緊，人已被狠狠拉退，雖然不至於失態地跌在赫連覆雨身上，但背脊也幾乎撞上了他的肩膀。
舞姬的手，摸了個空。
這一手動作並不猛烈，也只不過發生在一個呼吸之間，赫連覆雨甚至從頭到尾面容都沒有起過一絲波瀾，傳達的訊息卻異常清楚明瞭。
近在咫尺的阿勒密瞬間會意，不經心似的將酒杯湊至唇邊，眼光卻加深了。
第一次遇到這樣情況的舞姬愣了一下，但隨即機靈地轉了半圈，微笑朝赫連覆雨一福身，若無其事地繼續舞蹈，只在與上座的首領交換了一個飛快的眼神。
看來他們想錯了，這兩人的關係絕非單純的上司與下屬那麼簡單。
天涯依舊垂斂著眉眼，只有他身後緊貼著的男人能察覺，他輕微的呼吸聲有些頻亂。與赫連覆雨靠得太近令他感到危險，而縱使全場上至阿勒密、下至宴席上的風雨閣眾人均對發生的插曲裝聾作啞，像是什麼也沒看見一樣，他仍是感到一陣陣難以言喻的狼狽。
一手撐著座榻，他本能地想要掙脫，但結果卻是被纏得更緊，緊得可以勒斷他的腰桿。
「⋯⋯」蹙眉偏過頭，天涯不想轉頭對上對方的視線，卻可以感覺到赫連覆雨原本頗好的心情以他無法理解的速度急轉直下，且不由分說地將他捲入其中。
「很美的女人呢。喜歡嗎？」赫連覆雨漫不經心的聲音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在他耳邊響起，雖然帶著笑，卻暗潮洶湧得讓天涯背脊一僵，「回頭賞給你，如何。」
嗅出了一點危險的氣息，天涯搖了搖頭，頭垂得更低了，甚至不敢朝場子裡舞兮蹈兮的舞者們再看上一眼，就怕不知為何忽然滿懷惡意的赫連覆雨當場給他難堪。
但男人卻擺明不放過他。五指扣上了天涯的腰，感到青年輕微一個顫抖，赫連覆雨輕慢的語氣依然刁鑽：「不要，還是不敢要？」
「我沒有這個意思。」咬著牙，天涯被逼急了，壓抑的回應也透出一絲焦躁，按在榻上的手不自覺倉皇反抓住赫連覆雨迆地的衣袖，懇求似的用力扯緊。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weDxpFMVk
他暗恨自己不該多看那一眼，對那個舞姬留了意，只要他對任何事物顯露出一絲一毫的上心，總會被精準地捉住，然後刁難，簡直像是某種惡質的趣味⋯⋯但無論如何，不要在這這樣的場合，不要當著其他人的面羞辱他⋯⋯
感受到衣料拉緊，青年無聲的焦慮，赫連覆雨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輕聲冷笑：「沒有這個意思，躲什麼？抬頭，看著。」
天涯被迫抬起了眼眸，正好下方爆出鼓噪，那舞姬舞到了公孫侯跟前，竟然俯身，撩開面紗以紅脣吻上了對方的唇。方才略為尷尬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場內氣氛湧上了新的高峰，歡鬧聲中。就連一向精明冷淡的公孫侯臉色也不住微微發紅了。
這樣的場景對應著自己尷尬的處境，加上背後男人緊迫逼人的氣場，天涯只覺得胸口忽然堵住，異常的困窘難受，卻硬生生忍住了側頭別開的衝動，順著赫連覆雨的意思，以一種冷漠平淡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看著。
他的服從，卻讓赫連覆雨面色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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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 請問造成閣主神經跳電的主因是下列何者?
A.喝醉了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KiOnw1Q4
B.翻醋了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vfyCzVL0
C.偶發性施虐慾發作了，不發洩會中風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hkWFpsMr
D.沒什麼原因，他就是個喜歡找天涯麻煩的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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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 D!我選D!!! 他就是個喜歡找我麻煩的變態!!!
閣主: C，絕對是C! 只是後面那句亂寫的P話立馬給本座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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