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霉氣混合著一點腥羶的血味,在陰森的地牢內蔓延。
仰倒在桌子上、雙手受縛的青年彷彿一具纏著線的傀儡,一絲不挂的身子佈滿傷痕,四肢無力地垂掛著,軀體隨著對方的動作來回搖晃,牽得披散一桌的長髮跟著微微抖動。若不是高高吊起的指尖偶爾幾下抽搐,下顎也因疼痛時不時揚起,幾乎讓人以為,他是沒有生命跡象的⋯⋯
而欺在他身前、分開他雙腿的高大男人妖佞一如九幽冥王,操縱著束縛在對方身上的無形絲線,惡意地將青年玩弄於股掌間。繡底純黑的衣袖有意無意地遮掩住了青年曲線流暢的身形,衣冠楚楚的覆蓋下,做著的,卻是最惡毒殘忍的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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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彎縮在牢房一角,緊緊閉上眼,摀住耳朵,卻阻絕不了斷斷續續的慘哼聲透過指縫傳入耳中,像個噩夢,躲不開,更甩不脫。
她並非不解人事──她與曲寒宵兩小無猜,又已是未婚夫妻,男歡女愛的事情也聽人說過一些──卻從來沒想過男人之間也能發生關係,且如此殘暴野蠻,說是交歡,不如凌辱更要來得貼切。更何況受辱的人竟然還是他們的青梅竹馬,謝叔丟失多年的兒子,怎麼會淪落到這般悲慘不堪的地步⋯⋯
眼淚不斷自眼角滑落,她深深後悔自己不應該不知輕重地闖入這個魔窟,恍惚間只覺得自己身處地獄,四周充滿了絕望與陰暗的烈焰,沉重得令她幾乎窒息,卻毫無間隙可以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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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恐懼的抽泣聲傳到天涯耳裡,像是一把鹽巴,狠狠灑落在他血淋淋的創口上,由裡至外,更是錐心刺骨地疼了起來。
他從未想過極重視隱私的赫連覆雨竟然會當著第三者的面,強暴自己。
而且還是自己兒時玩伴、幼年曾經心儀過的女孩。
她的存在喚醒了他塵封多年的過往,當現實看得太清晰,帶起的不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只是再也回不去了的悲哀與難堪。
天涯不知道自夜半彎是否目睹了他的慘況,可由他被縛起的姿勢,卻能夠將自己的身體看得一清二楚。
透過濕氣氤氳的眼,他睜睜看著自己的腰是怎麼被迫拱起,雙腿是怎麼羞恥地大開架在對方的雙臂上,而男人猙獰碩大的分身是怎麼一次又一次蠻橫地撐開自己發抖的後庭,伴隨著似乎要將他從靈魂徹底撕裂的痛楚在他體內來回抽動著⋯⋯雙手與雙腿都不著力,完全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支點讓他倍感無助,卻無力掙脫,只能在體內炙熱利器的兇狠衝撞下被頂起腰身,被壓倒性的疼痛及混亂的慾望逼得不住抽搐。
「嗚⋯⋯」
微微仰著頭,冷汗浸濕了他隱忍的臉,墨染的修眉蹙得死緊,薄薄的眼皮半闔半閉,蒼白的臉色染上了一層不自然的、痛苦淫迷的暈紅。整齊的兩排牙齒卻緊緊咬住了鞭柄,他竭力壓抑著巨大的痛楚,試圖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可破碎的喘息聲仍然無法遏止地自染血的唇角溢出,幽幽迴盪在空曠的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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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脆弱的模樣沒有勾起赫連覆雨絲毫的疼憐,只是冷眼看著他,仿佛看著一個刺目的瑕疵品。
他從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人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的,對於天涯的違逆或失誤他沒有姑息過,而讓他深惡痛絕的,是天涯分明知道是違背著自己的旨意,卻還是明知故犯的行為⋯⋯且,絲毫沒有認錯的意思。
──拿著他給予的自由與信任擅自妄為,卻還回過頭來要求他的饒恕垂憐。
他曾經以為,天涯是與其他人不一樣的。
可說到底也不過如此,依賴、衝動、意氣用事⋯⋯
教他失望透頂。
那是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由的氣恨,而他將這股氣全數發洩在了天涯身上,毫不留情,以蹂躪的方式在縱慾,幾乎想要弄壞對方,但怒氣卻是不減反增,同時生起了一股一更深沉更煩躁的厭恨。
像是要擺脫這莫名其妙的情緒,他的反應,只是更加殘暴。
徹底毀掉罪魁禍首的殘暴。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PKASHRs0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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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內灼熱而脹痛,在劇烈的衝撞摩擦下流出了鮮血,四肢百骸都被震斷般一節一節狠狠疼著,天涯再也無法忍耐地慘嘶出聲,牙齒幾乎咬穿了鞭柄,充血的目光憤恨而怨毒。
赫連覆雨的體溫熱得令他無法呼吸,垂落在他身前的長髮散發出了陌生而熟悉的冰冷氣息,摻著一點若有似無的冷香,將他緊緊包圍,纏繞得他幾乎窒息。他只覺得自己陷落在一個暗無天日的泥沼裡,上搆不著頂,下踩不及底,怎麼掙扎都逃不出生天──無論做什麼,在這個控制了他十數年的男人面前,總是錯的,換回來的只是懲罰,一次比一次絕情殘酷的懲罰。
他從來不是無條件馴服的,之所以一忍再忍,只是無法抵抗赫連覆雨的高壓手段,於是消極地以服從來換取一些平靜。就某種扭曲的層面而言,他內心深處還是曾經相信過,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待他再嚴苛,終不至於真正傷害自己⋯⋯直至今夜。
他甚至說不上,究竟是撕裂的身子在疼,還是碎成片片的靈魂更痛。
再怎麼堅忍淡漠,他還是一個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會痛會傷會難過的人。他有自尊及驕傲,可這點夾縫中求生的微薄意念,卻在這一夜,與他的身心一同被赫連覆雨踐踏殆盡。
什麼也不剩。
在這與死亡無比接近的一刻,他所有壓抑的情感逆流成河,浮起了一點凝結成形的絕望恨意。他恨自己的卑賤,也恨自己的可笑,竟然對對方產生過那麼一絲荒謬的期待;更恨這個操縱擺弄了他十數年,卻能薄情地將他折磨致死的男人。
對著他悲哀得近乎狂亂的目光,男人鋒利的黑眸依舊幽暗得映不出任何光影。漆黑的火焰自顧自跳動著,殘忍、鄙視,張狂中寫滿了他無法明白、卻極具毀滅性的,至深至沉的憤怒⋯⋯
天涯劇烈發著抖,無法吞嚥的透明唾液混雜著血絲自他嘴角滴下,最後顫了顫,放棄地闔上眼,無力,也不願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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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殘酷的折磨是怎麼結束的,沒有人記得。
身心再也承受不住,如同回光返照的蠟燭,天涯死撐著的一口氣吐盡,鬆開了緊緊攢著的十指,耷拉下頭,徹底失去了知覺。
赫連覆雨緩下了動作,調整氣息,這才抽身脫離天涯的身體,後者立即軟倒,上身卻仍懸吊在牆上,悽慘如一受盡刑虐的俘虜。
他冷冷注視著眼前遍體鱗傷、殘破而凌亂的青年,以及桌上淫穢的白濁液體與血跡,卻一點兒也不覺得滿意或愉快,反而一口氣堵在胸口,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清的焦躁厭惡。
理了理自身的衣物,赫連覆雨陰著面容解開綁在燭台上的長鞭以及天涯雙手的束縛,長袖捲住了他的腰,粗暴地將人扯下桌,看也沒看躲在角落、抽噎得仿佛快要斷氣的夜半彎一眼,半拖半拉地抓著不省人事的青年,大步離開了沉悶封閉的地牢。
紫藍色的天際已泛起了曙光,空氣清新而濕潤,偶不時傳來鳥兒啁啾聲,仿若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絲毫不見夜裡血腥暴力的跡象。
簡單的沐浴梳洗過,赫連覆雨換過衣物,這才回到寢間的廳堂。
前夜動靜太大,一片狼藉的室內竟沒人敢收拾,打壞的桌椅依舊散落一地,雪白的地毯濺著乾涸的血跡,從來整齊得過分的房間亂得刺目,卻也無比清楚地彰示了曾經發生過的慘況。
經過冷水的降溫,赫連覆雨爆發的情緒已經很好地收斂起來,神色恢復了平時一貫的疏離冷漠,看著房內略蹙眉頭,神色明顯掠過一絲厭惡,接著銳利的視線落在了癱倒在他地板上、血痕斑斑的青年身上,更為陰暗地沉了下去。
怒氣過後,他也沒了當下那樣強烈的施虐慾,然而徹底失望所帶來的衝擊是更為深沉的冷漠與厭恨,有那麼一個瞬間,幾乎想將人當作一袋垃圾扔出去,或是乾脆放任他自生自滅省得自己眼見心煩。
身為一個獨斷而握有絕對控制權的主宰者,他毋須在乎天涯行為背後的原因是什麼,他在意的是發生的事實,沒有必要聽理由。
更何況,他是給過天涯機會的,還不止一次。
當他要求解釋時選擇了隱瞞,就不要妄想他會饒恕謊言。
他的憤怒並非單向,而是層層堆疊而起的。他生氣的原因很多:天涯的謊言、欺上瞞下的行徑、公然的反抗、赫連荷風的指控、和那個他痛恨的男人相似的眼神⋯⋯但真正讓他無法原諒的,是青年帶著逃避意味的軟弱。
衝動也好,固執也罷,天涯不曾思考衡量過後果,又或是對於後果想得太過天真,既沒有足夠的覺悟,也沒有相應的能耐,從執意跪在北院外那一刻起,賭的只不過是自己對他尚存的一點在意。但又憑什麼,認為自己會放過他?
他不明白青年到底會生出這樣的錯覺。他是個極強硬的人,在原則上,就連他自己的親弟妹他都不曾讓步,不容許任何人破壞,更厭恨被如此揣度。他的好惡一如他的人,明確而強勢:若是馴順,就誠實聽話,不要存任何投機反逆的心思;若是想要違逆他,那就抱著必死的決心承受相應的代價,而非等著他的垂憐施恩。而既然選擇了反抗,就反抗到底,不許抱半分僥倖心態。
喜歡的是天涯那一點反骨的脾氣,但若只是單純的恃寵而驕,那就全無容忍的必要了。他討厭失敗的半成品更甚其他,不乾不脆,不如毀了要來得簡單俐落⋯⋯
目光冷漠,赫連覆雨以靴尖扳過天涯的面龐,這才緩緩蹲下身去,解開依舊綁在後腦的長鞭,費了點力氣才自天涯齒間取出了當作口枷使用的鞭柄。
一直堵在口中、顏色都轉深了的嘔血立即自嘴角溢了出來,昏迷不醒的青年輕微抽搐了一下,滿是血污的右手微微一動,下意識地觸了觸腰間的劍柄。
那只是一個習慣動作,卻讓原本要起身的赫連覆雨微一停頓。
天涯歪斜的指只是搭在劍柄上,長劍卻早在一路震盪的過程中已出了幾分鞘,一小截透亮鋒利的劍身隱隱發亮,清楚照出了他的倒影。
幽暗深沉的長眼凝縮,他想起了地牢內,天涯那一個意圖拔劍的的動作。雖是逼急了,雖然遲了一些,卻不啻是他最原始真實的反應,無論如何天涯終究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在那個當下,也確實是豁了出去打算與自己捅個魚死網破了。
「呵,恨我嗎?」低笑了一聲,赫連覆雨胸腔裡的一股反感忽地消散了許多,天涯最後那眦目皆裂的怨恨眼神浮上他的心頭,他以長指挑開天涯黏在臉上的髮絲,摩挲著對方緊鎖的眉頭,冰冷而鄙薄的話聲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意有所指,輕輕地落在了天涯的耳旁:「想報復的話,就爭氣一些,先有那個本事,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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