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光 - 逝去與留下（無H）

逝去與留下（無H）

Jul 5,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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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讀《我是人生整理師》章節—〈讓愛塞滿整個房間〉，所發想的一份關於逝去與留下所寫下的短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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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作者寫下的這一句：「進行『斷捨離』的生活時，能否做到『存、緣、續』是該去思考的重點。

所謂『存』是丟棄物品同時，留存回憶之物，只有回憶與思念，才能讓人無盡的擁有，不是沉溺於過往，而是讓心有個可以沉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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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陽光很好，微微暖、像她們初次牽手的春天。

家瑜已經無法下床，語氣輕得像風一樣，她笑著說：

「這樣也不錯啦……我每天醒來都能看到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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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坐在床邊，把她的手包進掌心。那手瘦了好多，冰冷又脆弱，像快要融化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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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來生，」

家瑜低聲：「我要比妳早遇見妳一點點……這樣就不會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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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沒說話，只低頭輕輕親吻她的額頭。

她不再流淚了，因為她知道──這些愛，都是真的活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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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夕陽落下的瞬間，家瑜輕聲說了最後一句話：

「我好喜歡妳…這一生…好幸福…謝謝妳讓我這一生那麼完整……霖…我走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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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呼吸慢慢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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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沒有放開她的手，一直握著，直到夜色完全沉下，直到房間只剩她一個人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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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著說：

「我聽見了……我會記得……妳交給我的那些，我會好好帶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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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

我知道那天會來。

只是我一直沒想到，它來得這麼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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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最後一次跟我們談的那天，妳握著我的手，手心還熱著，眼神卻已經沉靜得像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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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妳叫我的時候，我差一點就將：「不要…」說了出口。

因為我知道妳要說的話，不是生的事，是關於走的那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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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再接受治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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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我沒說話，我什麼都說不出口。

我的喉嚨像卡了針，整個人就像有人從心臟挖下一塊東西──空、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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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有哭出聲。我只問妳：「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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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搖搖頭，然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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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怕留下妳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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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那瞬間瓦解了。

妳明明是要離開的人，怎麼還在替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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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坐在床邊，額頭貼著妳的小臂，像個要失去整個宇宙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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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至少……至少，能不能求妳讓我陪著？從現在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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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輕輕點頭，手指滑過我的髮線，像哄一隻炸毛的小動物一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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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的每一天，我都記得很清楚。

妳越來越瘦，講話越來越喘，指尖越來越冰，睡得也越來越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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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妳還是每天努力張開眼，說：

「早安，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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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候會假裝沒哭，只說：「早安，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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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餵妳吃飯、幫妳洗臉、剪指甲、講故事給妳聽、把我們過去的紀錄一頁頁念給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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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晚妳突然說：「我好怕，怕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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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晚沒睡，就跪在床邊握著妳的手，吻妳的額頭、眉心、鼻尖，說：

「不會痛的，我在這裡。從開始到最後，我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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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走的那天傍晚，陽光灑在窗邊，天色染成妳最喜歡的那種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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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氣息變得好淺、好輕，手還在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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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我好喜歡妳…這一生……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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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握著妳的手，含著淚說：「我也一樣，妳是我最愛的光……謝謝妳活過來愛我……謝謝妳讓我守著妳……謝謝妳來過我生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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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嘴角翹著，像睡著一樣靜靜的。呼吸，在最後那句話後，慢慢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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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床邊，哭到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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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真的以為我會跟著妳一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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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撿起妳的筆記、手寫的便條，還有那些我們一起記錄的手帳。

我替妳繼續寫下去。

不是因為我沒那麼痛了，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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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讓這個世界記得，曾經有一個人，

她活得那麼努力、那麼溫柔、那麼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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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家瑜。

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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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信夾在那本筆記封底，最後一頁寫著——

「妳離開的那一刻，時間並沒有停止。

但我學會了：我愛的那個人，不只存在於我的過去。

她也在我的未來，陪我活完她沒走完的那一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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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失去」會讓我崩塌到底。

但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太深，連死亡也無法將她從我生命裡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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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了。

可她也從來沒有真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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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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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走後的前100天，我每天都夢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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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麼壯烈的夢，只是——

妳躺在沙發上看書，手肘懶懶地靠著我；

或者我們一起排隊買早餐，妳站在我後面，偷偷地扯我衣角；

或是半夜妳發出那種黏黏的鼻音：「霖，我好像尿急…可是又不想起來，妳可以背我去廁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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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都在夢裡笑著醒來，然後枕頭濕了，胸口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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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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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很久，才讓自己重新走進陽光裡。

不是因為日子變簡單了，而是因為妳以前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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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一天我先走，那妳就幫我把還沒走完的路都走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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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去旅行了。

帶著那本《戀人專屬記事本》的影印本，帶著妳畫的貼圖、手寫的便條、我們的對戒，我一個人去妳曾經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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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京都的櫻花樹下坐了一整天。

那天下著雨，但我沒撐傘。我覺得妳會說：「這樣太濕了啦，霖～妳感冒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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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了那聲音：「我有帶妳的圍巾啦，還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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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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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開始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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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寫信，寫給還在黑夜裡掙扎、以為自己撐不過痛的人們。

我在信裡寫下家瑜教會我的一切：

「妳的存在，就是價值本身。

即使現在妳感覺自己很空很破，但有人曾為妳的笑容熬過最難的日子，那是真實的、完整的、無可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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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很痛，那就痛沒關係。痛過之後，還可以繼續愛，繼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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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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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妳離開後的第365天。

我做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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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寫上：

「我活下來了。

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活下來，而是我跟妳，一起活在我現在的每一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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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也吃飽了，有洗澡，有抱著妳的衣服睡午覺，有對著天空說：「我們一起活得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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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妳。

但我也不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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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一直都在我心上，沒有一天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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