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二十四章（中）

導讀：全國上下批判《海瑞罷官》，早上的政治課晨會，革命小將盧子涵又上台發言了，且看他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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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中）

墳頭是用鐵鍬挖兩個圓堆形狀的土塊在墳頂上疊成沙漏壺狀，再做好凳子，看到墳堆上哪凹陷了，添點土，這個過程很快用不了多久。

這些做完了，就開始燒紙，第一張不能燒給自己的祖先，先要點燃幾張紙送到祖墳外面的空地上去，這是送給祖墳的鄰居或者孤魂野鬼的，要不人家就要過來搶了。

燒完紙，就是給祖宗磕頭，只要亡人比活著的輩份高，活著的人都要磕頭，不用說，這裡面吳大宏和承闊承廣磕頭最多，別看吳大宏做隊長，可在這地方只管輩份高低，那管你做多大的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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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下午快要放學的時候，錢胡楊和大家說課程表又變了，貼在牆上，大家放學後又擠著抄了起來。新課程表，承廣看了看，對承闊說道：“哥，這課程表其實沒有變啊，只不過是把原來的政治課都放到早上第一節課了。”

“是的呀，為什麼這樣？”

“這哪個曉得？”

“明天第一節課就是。”

等兩人走出了教室，聽到外面都在說調政治課的事情，兩人一問，都說是將政治課調到上午的第一節課了。

為什麼都調到上午第一節課了，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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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的時候，桂花問弟兄倆：“今天生產隊下午開會，吳大宏在上面弄了個小本子，照上面說了半天，說什麼現在春耕大生產，要突出整治什麼的，整治是什麼東西，什麼意思？”

“就是啊，這種莊稼盡說些聽不懂的話，難道誰還不會種麼？我開會的時候就抽閒搓了點繩子，一點都聽不懂說的什麼東西。”

“媽媽、奶奶，你們今天開會了？”

“是的呀，以往開會只是佈置一下任務，批評一下幹活不積極的，今天說的什麼完全聽不懂。”

“你們說的是突出政治吧，我們老師說政治就是把毛主席的指示告訴大家聽的。”

“這種莊稼也要毛主席管啊，他忙得過來嗎？”

“毛主席的能耐可大呢，他怎麼會忙不過來？”

“就是啊，要是忙不過來，怎麼會是毛主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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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讀課後做完早操，正當大家想回教室的時候，只見校長站在前面，叫大家不要回教室，開始上政治課，以後的政治課都是早上第一節課，接著早操在操場上，叫大家向中間集中一下。

這個時候承闊承廣才知道原來調整政治課是為了讓大家一起在操場上上的。

校長在上面開始講，承廣側耳一聽，也是講的海瑞，不過內容，實在不能完全聽懂講的是什麼。

注意力一分散，下面的小孩小動作雖然不大敢做，但是頭腦裡就開始神遊了。

“哥，我這腿都站麻了。”承廣小聲地和承闊說著話。

“二娃，我也是的，不曉得是哪個狗肏的想出來這個餿主意的？”

“就是啊，還要多久啊？”

……

“同學們，下面請初三年級的盧子涵同學發言。”承闊承廣正在天馬行空，猛然間聽到有人說盧子涵要上臺發言，不由得精神一震，伸長了脖子看去。

盧子涵依舊是一身補丁摞補丁的衣服，承廣也私下打聽過，盧子涵也有個哥哥，估計也是穿的他哥哥剩下來的衣服，這點和承廣一樣，不過承闊也是穿的破舊衣服，承山源平有些衣服嫌小，都送給他穿了。

“同學們，本學期為了讓我們更好的學習毛主席的偉大指示和毛澤東思想，開始了政治課的學習，今天我就把我學到的一些心得和大家一起來探討一下。今天我發言的題目是《學習毛澤東思想認清吳晗反黨反社會主義反馬克思主義的反動本質》……”

承廣一聽這個題目，就感到奇怪，忍不住又偷偷的問承闊：“哥，這吳寒又是誰？”

“肯定又是和海瑞一樣的壞傢伙。”

“估計是。”

兩人不再說話，注意聽盧子涵的發言，可是才聽了一點，和剛才校長說的一樣，依舊聽不懂，承廣心想，這盧子涵怎麼也說這些聽不懂的話？

好不容易結束了，大家爭先恐後地跑進教室，都一屁股坐了下來。

“今天盧子涵的發言你們聽懂了嗎？”

“聽懂個屁，那個吳什麼寒是誰呀？”

“這哪個曉得？只聽到盧子涵的發言裡面有好多個海瑞的。”

“就是啊，梁承廣不是曉得多嗎？問問他。”

“㗏，梁承廣，你曉得今天盧子涵發言裡的吳寒是誰呀？”

“就是呀，你不是曉得多嗎？說說看。”

大家都幸災樂禍地看著承廣。

看到這架勢，承廣心說壞了，這下子臉丟大了，這哪個混帳王八蛋叫早上第一節課上政治課的，要是上午或下午最後一節課，也可以問問源平啊，說不定他曉得的。不過頭腦裡雖然這麼想，嘴上可不能認輸：“這吳寒肯定是個壞傢伙。”

“哈哈！就曉得你會這麼說，誰不會這麼說？”

“原來你也有不曉得的啊。”

“一直以為你曉得多的，原來也和我們一樣的。”

“哈哈！就是，下次別再逞能。”

……

承廣哪受過這鳥氣，心中罵了吳寒千百遍，這狗肏的大壞蛋到底是誰啊，比海瑞還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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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放了學，承廣故意磨蹭了一會，承闊知道，承廣是在等源平，其實他心裡也想知道這吳寒到底是誰，怎麼和海瑞扯上關係了。

源平出來了，看到承闊承廣還在學校磨蹭，於是就走上去問道：“你們這兩天去二叔爺家了嗎？”

“沒有。”兩人一聽，心說源平怎麼明知故問啊，“這段時間沒去。”

“不礙事的，二叔爺和我說了，叫你們沒有事就去耍子，上次那事我已經跟他說明白了，不過承山倒是被狠狠地罵了幾句。”

“啊！三哥被誰罵？”

“二叔爺啊，二叔爺說他都這麼大的人了，說話都不上道子。”

“嘿嘿……”承闊承廣聽了心中好笑，不過他倆也知道，二伯說的話三哥未必會聽。

“你倆怎麼才放學，你們錢老師又拖課了？”

“沒有，說了半天把正事給忘了，源平，你曉得早上盧子涵發言裡的吳寒是誰呀？”

“你們就為這個等我啊，吳晗就是《海瑞罷官》的作者呀。”

“哦，原來是這樣，難怪吳寒是個大壞蛋的。”

“二叔爺家有報紙啊，你們去看看。”

“有空再去吧！”為那黃表紙的事兩人還心有餘悸，去二伯家，還是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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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又到了立夏，家裡攢下了一些雞蛋，因為生活上需要開銷，所以這雞蛋桂花婆媳很少給弟兄倆吃，平時幾個雞蛋都是用來換油鹽什麼的，現在必須用這些蛋把隊裡的有關人物打點一下，家族裡的幾個小孩也要給兩個。

中午吃飯的時候，桂花婆媳跟兄弟倆說下午放學要早點回來，給說好的那些人家送雞蛋，哪家幾個，弟兄倆不要弄錯了。

下午放學兩人一道煙似地跑回家，根據媽媽和奶奶說的那些人家開始送雞蛋，不過最後才去了承山家。

承山剛從外面挑豬草回來，正弄著那個亮晶晶的瓶子喝水，一看承闊承廣來了，問道：“你們已經放學了？”

“是的，三哥，你這麼早就把豬草弄回來了？”

“是呀，承闊二娃，這兩天豬草好弄了，不像過去。”

“怎麼個好弄了？”

“現在二伯叫素珍跟著我弄豬草，過去田裡的豬草不敢弄，現在有素珍在，弄田裡的誰敢說？所以就比較快了。”

“啊！這樣啊，三哥，以後星期天我們也和你一塊去。”

“好的。”

“三哥，我們帶了兩隻雞蛋給你，奶奶說明天就立夏了。”

“哦，好的。”承山連客氣話都沒有說就收下了，“喔，對了，二伯叫你們兩個沒事去和他說說話的。”

“二伯今天拜菩薩嗎？”

“天天拜呀。”

“我是說是不是還不讓人進屋子的？”

“那倒沒有，不是每次都不讓人進屋子的，走吧，咱去二伯家耍會兒。”

承闊承廣不好拒絕，只得跟著承山去二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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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德凱還是捧著老黃曆數著日子拜菩薩，開始大家不知道，後來都明白了，所以凡是有人去找吳大宏有事，都在外面或廚房裡說話，誰也不敢去攪了他拜菩薩。

承闊承廣躡手躡腳地跟著承山後面去二伯家，梁德凱一看哥仨來了，也挺高興，上次那黃表紙的事誰也不敢提。

“二伯，我媽中午說馬上又要送針線匾子了？”

“雪珍快要生了？”

“我媽說還有一個月左右。”

“喔！”梁德凱聽了也不吱聲，承山三人看著他一動不動地也不知道想什麼。

半餉，梁德凱開口了。

“承闊二娃，現在學校裡在學什麼啊？”

“二伯，別的倒也罷了，那個每週三次的政治課要命得不得了，不但要站著，而且根本聽不懂說的是什麼東西。”

“這在家裡說它是東西的，在外面和學校裡千萬不能說的。”

“好的，二伯，我們也只是在你這裡說說的。對了，二伯，吳寒你聽說過嗎？”

“吳什麼，你再說一遍？”梁德凱以為他們要問吳大宏的什麼親戚的。

“吳寒，源平說就是寫《海瑞罷官》的那個人。”

“哦，吳晗啊，曉得啊，這段時間報紙上天天在罵他，前些天源平經常過來看的。”

“那，二伯，這吳寒是誰啊，是不是和海瑞一塊當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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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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