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四十九章（中）

導讀：復課鬧革命也沒有見到正式的課本，承海告訴桂花婆媳，下學期學校就要正式上課了，這讓桂花婆媳喜出望外，等課本拿回來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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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中）

轉瞬間暑假已經過了一大半。

“承闊二娃，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奶奶，什麼好消息？”

一聽說有好消息，承闊承廣立刻走到桂花婆婆跟前。

“奶奶，是不是又有肉吃了？”

“別老光想著吃肉，今天聽承海說的，說暑假過了，學校就要正式上課了，課本都已經拉回來了。”

“啊！真的麼？”

“承海怎麼會說假話呢？巧珍這些天都在學校裡學習備課的。”

“這肯定是真的了。”

“所以呀，你們從這學期開始就要認真地學。”

“可是，奶奶，大學現在都不招生的。”

“甭管他，你們七舅爺說得沒錯，有學就要上，到時候會有大學上的。”

“就是呀，要是你們不上了，萬一大學招生，你們怎麼去考？”

“這事情會一直變化的，人啦，是一眼看不到前面的路的，所以要認真地學。”

“曉得了，奶奶，既然要發課本了，這學費肯定是要的。”

“也是呀，承闊，源平他們上初中的時候是多少錢一個學期的？”

“媽，是一塊錢一個學期，小學是5角錢一個學期。”

“乖乖隆地咚，媽，這弟兄兩個上學一年就要4塊錢，這不得了啊，怎麼負擔得起？”

“負擔不起也要上，也要想辦法，桂花，等現在這頭豬養大了賺的錢，哪裡都不能用，都留著給他們上學。”

“好的，家裡的角票黃皮的湊起來差不多將將好夠他們這個學期的。”

“唉，沒有辦法呀，這不交錢的學不到東西，這有課本發的又要錢。”

“是呀——承闊二娃，承海說離開學還有20天，你們要好好地挑豬草，把豬養大了，賣了有錢了，才能夠上學的。”

“你們上午幹嘛去的？看看你們才弄這麼點豬草。”

“媽，生產隊說是去挖防空洞，我們跟著去看的。”

“挖了多少？”

“找了幾個地方挖，才挖了四五鍬深，就開始滲水了，結果就沒有挖。”

“我們這個地方水多，還挖個屁呀。”

“哎，吳大宏不可能不曉得，估計也是應付上面，做做樣子的。”

“把這些力氣用去再挖口水井也好呀，莊子口的那口井水鹹得要死，一點也不好吃。”

“是呀是呀，承闊二娃，你們下午不能再耍子了，要多挑點豬草，以後上學都得靠這頭豬呢。”

“曉得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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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在八月份會進入生長旺季，現在正是伏桃秋桃交替的季節，紅蜘蛛、棉鈴蟲是棉花的主要害蟲。紅蜘蛛主要躲在棉花葉子的背面，靠吸食葉子的汁液生存，並在葉上吐絲結網，嚴重影響葉子的光合作用，使葉片營養不良，顏色由綠變黃或白色，導致減產；棉鈴蟲成蟲為蛾子，幼蟲體形和毛毛蟲類似，主要啃食棉花蕾、花和鈴桃，花蕾被啃過了，幾天之後就會脫落，授粉期的花柱頭和花芽被啃食後，不能完成授粉，導致無鈴桃可結，鈴桃被啃食後，會在鈴桃上形成一個大洞，病菌會趁隙而入，造成鈴桃感染發爛。

所以這個時候，給棉花噴施農藥是主要的治療手段。常用的農藥有六六粉、有機磷類如對硫磷等，由於六六粉不溶于水，無法治療棉鈴蟲紅蜘蛛，治療這些害蟲，主要是將農藥稀釋在水中，噴施在棉花的葉面上。

紅蜘蛛躲在葉子的背面，所以噴施農藥的時候，噴嘴是要在棉花葉子的下面向上噴的，並在棉株上下不斷地移動。

農藥噴施機成圓筒狀，鐵質，大約比成人的膝蓋高一拳，調製藥水時先將水加進去，配上要稀釋的農藥，再將蓋子擰緊，機上有個像打氣筒一樣的長柄，使用時，不斷地向筒內打氣，造成裡面高壓，藥水就會通過橡皮軟管再經過一米左右長的細鐵管，從噴嘴噴灑出來。

農藥機上有背帶，可以背在肩上，一邊走一邊噴施，但是由於裡面的氣壓很快就會降低，這個時候就得停下來，重新打氣，再噴施，如此往復，直到桶內藥水用盡為止。

噴施農藥是個非常苦的活，而且容易中毒，所以幾乎沒人願意去做這個活，但是這個活肯定是要做的。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做這個活，工分自然會高。

既然工分高了，搶著去做這個活的人就多了，早上文化大革命會議結束後安排工作，要主動到吳大宏那邊去申請，統一安排。

“吳隊長，今天我們也要去打農藥。”

“三太婆奶奶，這打農藥都是青年男人去做的，你們不適合。”吳大宏一看桂花婆媳提出要去打農藥，連忙拒絕。

“吳隊長，這藥水機我們背得動的。”

“這個不是背得動背不動藥水機的事，關鍵是男的不大容易中毒，你們吃不消的。”

“吃得消的，一桶藥水也不過才四五十斤，百十斤的擔子我們也能挑的。”

“這和挑擔不一樣的，打藥水是要倒著走的，你這巴掌大的腳怎麼倒著走？”

“吳隊長，我媽不行，那我是可以的。”

“我們這個藥水筒子舊了，漏得厲害的，隊裡幹部開會決定了只讓男的去打農藥，如果讓你去了，別人怎麼說，肯定都要去的，所以你們還是去做別的活計。”

吳大宏說的也是實話，桂花婆媳也不好再開口，大家都知道自從端午節以來，吳大宏心情就不好，本來希望招娣第六胎能生個兒子的，沒有想到又生了個丫頭，這段時間正在火頭上，最好不要再去惹他。

給棉花噴施農藥，一般是在田間倒著走，這樣噴灑在棉花上的農藥才能盡可能少的沾到身上，這活不但要力氣而且要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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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今天生產隊打棉花農藥，味道難聞得不得了，在墳塋曠子裡頭都能聞得到。”

“這都中午了，還在打藥水，這不是要熱死人嗎？”

“承闊二娃，你們不曉得，只有這中午大太陽打藥水才有效果的。”

“人也苦，工分也高的，早上我們和吳大宏說要求打藥水的，結果他沒有同意。”

“媽，奶奶，你們千萬不要去打，以前你們撒六六粉，膀子和臉都要腫好幾天的，千萬別去。”

“可是這高工分到哪裡去拿呀？”

“是呀，唉，沒得辦法，只有養豬一條路了，雞蛋要留著平時零用，要想多一分錢出來，難嘍。”

“承闊二娃，打藥水的地方不能去挑豬草，要是把豬給吃死了，就完蛋了。”

“我們曉得的，奶奶，就是楝樹葉子果子也不能給豬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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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奶奶，我們放學了。”

“哦，學校發新課本了嗎？”

“發了，奶奶，有好幾本呢，有《毛澤東思想》《語文》《數學》，還有《工農業基礎知識》，我們原來的小書包已經放不下了。”

“桂花，他們說的是呀，現在兩人這麼多的書是放不下了呀，包都換了好幾次，就是沒有想起來幫助他們做一個大一點的。”

“媽，家裡也沒有布幫助他們做書包呀——承闊二娃，你們還是搓點繩子吧，這樣用繩子幫你們每人編一個，怎麼樣？”

“好的，媽。”承闊知道家裡是沒有錢的，學費都要靠養豬才有，哪有錢買一隻黃帆布書包？

“哦，對了，承闊二娃，學校沒有向你們要學費呀？”

“奶奶，要了。”

“你們怎麼回的？”

“我們說等年底生產隊結帳的時候再給。”

“老師同意了嗎？”

“不同意也沒有辦法，排裡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

“喔，老師們也曉得大家沒錢的。”

“唉，到時候生產隊結帳要是倒欠怎麼辦？”

“桂花，隊裡年底結帳，除了勞力實在是多的，幹部家的，大多人家都是倒欠的。”

“估計我們也會倒欠的。”

“是呀，唉……承闊二娃，馬上就要收晚玉米了，我們晚上會到大場上去剝玉米，你們放學挑了豬草後要幫助燒夜飯和洗澡水，我和你媽下午下了工就去大場開夜工剝玉米，這樣可以多剝些，多一些工分。”

“好的，奶奶。”

“要記得燒洗澡水，就焐在那個大鍋裡。”

“曉得了，奶奶。”

“你們現在還會像上學期那樣天天背《毛主席語錄》嗎？”

“不會的，媽，現在有好幾門課的，課程表我們抄了的。”

承闊承廣把抄了的課程表拿了出來，讀了起來。

“星期一上午天天讀、革命歌曲，下午數學、軍訓；

星期二上午毛澤東思想、毛澤東思想，下午語文、軍訓；

星期三上午天天讀、農業，下午語文、軍訓；

星期四上午天天讀、農業，下午數學、軍訓；

星期五上午天天讀、語文，下午毛澤東思想、軍訓；

星期六上午天天讀、毛澤東思想，下午毛澤東思想，軍訓。”

“乖乖隆地咚，這麼多的課呀，聽得我們頭都暈。”

“奶奶，這哪裡多呀，路上我們遇到源平，他一看，說比他上初中的時候，少了《代數》《歷史》《地理》《物理》《體育》《美術》《幾何》的，比現在多了一大半的課程呢。”

“《工農業基礎知識》這本書只教農業部分，工業部分是城裡的學生學的。”

“啊！那你們現在學的還不如源平那個時候呀？”

“是的，奶奶，課程少多了。”

“怎麼會這樣？”桂花婆媳一聽，想早點去開夜工的勁頭似乎又沒有了。

“全國都是這樣的呀，又不是我們學校一家的。”

“這還差不多，就怕人家學校學的比你們多，到時候要是又可以考大學了，你們考不過人家的。”

“桂花，我們也別瞎想了，他們七舅爺說得對，命中有時終會有，命中無時莫強求！他們上他們的學，我們賺我們的工分。”

“山羊鬍子和錢老師都回來教你們了嗎？”

“沒有，媽媽，錢老師說就是之前不開除他們，現在清理階級隊伍他們也是逃不掉的。”

“嗯？你們不是說錢老師沒有回來麼，怎麼還錢老師說的？”

“去年夏天的時候我們去過錢老師家的。”

“你們去過錢老師家？”

“是的呀，我們去問問他會不會回來繼續做老師的，結果他就這麼告訴我們的。” 承廣怕哥哥把信的事情說出來，搶著就說了。

“那學校還有什麼好老師呀？”

“肯定是一個不如一個了，巧珍教你們嗎？”

“二嫂教小學，我們現在上初二了，明年夏天我們就初中畢業了。”

“源平說我們實際就是小學三年級的水平，嘻嘻。”

“二娃，你笑什麼？不爭氣的東西，那現在是哪些老師教你們呀？”

“我早問過了，除了數學，還是原來初中的老師。”

“那數學誰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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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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