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霖——
我曾經以為，那些事是我的錯。
如果我當時沒有笑、沒有順從、沒有留下來……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Mz77HAxCq
是不是就不會被那樣對待了？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pdz22gY1
是不是我給錯了訊號？是不是我太笨、太遲鈍、太愚蠢——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2hMqVIZ14
太…太不值得被好好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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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問題在我腦裡盤旋太久太久，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4Elqa5D8g
久到我把「懷疑自己」當成了一種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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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終於撐不住了。
在她面前，我崩潰得像個迷路的小孩，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wchfn0Hb
說著：「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是不是我太…太不小心…才會那樣…？」
我抖著唇問出口時，心裡已經預設什麼都不知道的她會沉默、會走開、會告訴我：「那我們不要談這個。」
但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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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我究竟為了什麼而哭，但她紅著眼睛看著我，然後——
「沒關係。」
她這麼說。
不是敷衍，不是安慰，而是那種…像是從心裡伸出的溫暖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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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把我的臉摟進懷裡，說：
「不是妳的錯。不是、不是、不是。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PeHwk1eR
那些加害妳的人才是錯的——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pHJj5oRc
他們應該負責，他們應該被追究，而不是妳被懷疑、被苛責、被迫活得像個『可以接受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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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在妳那走不動的黑暗裡，我想靜靜地陪妳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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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她一字一句，心裡像被什麼溫熱的東西一點一滴地填回來。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Dk4eHbOe
像雨後的盆栽，慢慢有了水、有了光、有了根能鬆動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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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不會讓妳懷疑自己。妳只是受傷了，不是錯的人。」
那瞬間，我崩潰得不像樣。
我那晚沒說話，只是哭，哭到全身癱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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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一瞬間，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N8uOhUPr
我第一次覺得——
也許，我沒有錯。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Bh1U2Vqjc
也許，我可以，不再恨自己。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FQS0nsmT
也許，我能學著把傷口，不再當作罪證，而是痊癒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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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其實一直都在那裡。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9b4svw8d
不是高舉，不是拉扯，而是——靜靜地，向我伸來，等著我。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g1RXOQrKJ
就像那時候，我在她生命最低處守著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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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次，是她守著我。
她沒有催促我離開那間房。
沒有要我立刻把回憶關起、把痛切斷。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t9XUfWrf
她只是坐著，和我一樣的姿勢，一樣的沉默，手心翻開，等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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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願意這樣的愛我…不怕那個房間…不怕我身上的那些陰影…」
我的聲音像是羽毛掠過心臟邊緣，顫抖卻真切。
我的手，微微顫著。
不是因為不想抓住，而是——我還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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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愛著曾被侯前輩玷污的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份滿溢的心，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xrD8m5J4
所以…即使妳現在走不出那些黑，我願意就坐在妳旁邊陪伴妳，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sz4Vv2GV
等妳願意讓我牽著離開那混亂的房間與記憶，我會牽著妳，慢慢走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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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地、終於，把手放進她的掌心。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gl5jUHeM
她的手包住我，沒有用力，卻讓我好像能安穩地睡一覺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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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妳好棒…我好為妳驕傲…」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kklAnG6M
她的聲音輕到像落在夜裡的雨。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qdDw5PGF
卻一聲聲，把我撐開、把我擁進溫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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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摟緊我時，我第一次意識到——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9a2bTxcD
我一直以為，是我牽她走出黑暗。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0uHs8eWu
卻原來，她也一直準備著，等我跌倒時，成為那片光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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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不太會走。」
我承認，我的聲音發顫：「有時候會走到一半又想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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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努力找回那個笑起來很亮、講話還會偷偷炸毛、喜歡黏著妳的湛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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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之前……可以讓我……每天都窩在妳懷裡一點點地重組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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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的不是什麼都做得好的湛霖，妳不用完美，因為這些是妳一直告訴我的…所以，妳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我喜歡這樣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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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吻，不是火，是微光。
親在我額頭、眼皮、耳邊——
「我會陪著妳，一點一滴的找回妳自己。」
她這樣說著，讓我靠在她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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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哭。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93GhsQ9Y
因為原來，我也可以這麼被愛著。
不是表現好才值得，而是…只要是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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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全都交給妳了喔，家瑜。」
「妳要記得提醒我，我可以哭、可以撒嬌、可以害怕，也可以軟弱……因為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我抬起臉，輕輕在她的頸側蹭了一下，像撒嬌的小動物，又像是宣告自己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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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有時候害怕得太過分，不敢張開眼，甚至忘了怎麼說話…妳也還會這樣抱著我嗎……？」
我用力圈緊了她的腰，像是用整個人保證般地信任著她，又有那麼一點點…撒嬌似的依賴。
「可以，因為，我是妳的家。」她回應著，將我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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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rJxS1eZg6
這個字落在我心裡時，我忽然知道我在哪。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0Ob4ozjG
不是那間充滿回音卻沒有我聲音的辦公室，也不是那間灰暗噁心的教室，而是——她身邊。
那是我一點一滴走來，終於抵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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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會不穩，還會害怕，還會回想那些不願意再記得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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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現在有她，牽著我。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oB2DIfw3u
一步，一步，往更亮的明天走。
她最後那句話，像燈光漸漸亮起——我睜不開眼，卻知道她一直在那。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K3cDrMWd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哭著睡著的。
只記得那聲聲抽搐，是從心臟那裡扯出來的，像是某種崩潰的重生，又像是我整個人掉進深井裡，耳邊只聽得見家瑜的聲音——她說：「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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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陪妳。」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39nMcbx6Z
她說：「我們一起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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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的能走出去嗎？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VOsLGs0S
如果那扇門永遠只通往噩夢的盡頭，如果那房間裡的聲音，永遠不會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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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那熟悉的聲音又輕輕地喚我，還帶著一點鼻音，像是哭過又故作堅強。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72UYm9vy
我睜開眼，她果然還在我身旁，一動也不動地守著我。眼神亮著，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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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早餐了，湯放在保溫瓶裡，等妳醒了再喝。」她輕聲說著，好像一切都很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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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不普通。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xHHz57d8
她是看著我崩潰，看著我尖叫、失控、抱著她哭著求原諒的。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aH4Nbvqc
可她還是溫溫地，像太陽一樣坐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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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很髒……」我終於問出口，聲音啞得不像自己。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握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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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妳知道嗎？我也曾覺得自己髒過，被觸碰過的地方、被說過的話，全部都在我身體裡、記憶裡反覆回放，洗不掉、也忘不了。但是，那時候妳在我身邊。」
「我才知道——不是我不乾淨，而是那些記憶不該被丟給我。不是我錯了。」
她慢慢靠過來，額頭貼著我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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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妳也忘了怎麼喜歡自己，那我來喜歡妳。喜歡現在的妳、還在痛的妳、甚至不確定還能不能呼吸的妳，我都愛著。」
我眼淚又落下來，這次沒有撐，沒有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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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擦了擦我臉上的淚水，輕聲說：「我會陪著妳，一點一滴地找回妳自己，因為妳是我最愛的霖，妳不用完美，也不用壓抑……我就是要這樣的妳。」
她低下頭，在我臉頰、額頭、眉間，一下又一下地親著，像在幫我把每一處痛都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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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怎麼能這樣那麼溫柔、那麼不厭倦地靠近。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x2rXPNRDx
但我知道，她這樣愛我，我這樣活著，就已經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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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願意讓我牽著走出那房間嗎？」她問。
我望進她眼裡，那裡滿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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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地點了點頭，將手放進她的掌心，顫著說：
「我願意。」
那天，我夢到自己又回到那個房間。
那個滿是污濁氣味、鎖上門的房間。
夢裡我無聲地哭著，手指一點力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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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天不同的是，有一雙手從夢裡伸進來了。
是她。
她把我抱住，把我打碎的記憶一點一滴撿回來，不說什麼「妳應該要堅強」，只說：「妳不用走得那麼快，我坐在妳旁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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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在夢裡哭著笑了出來。
因為我這一生，太常遇見的是「妳要加油」、「妳要振作」、「不要再想那件事了」，卻幾乎沒有人願意只是坐下來，陪我一起在黑暗裡待著，不逼我走，也不怕我醜，只有她、願意留下來陪著這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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