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烏雲壓得死低,感覺伸手就能摸到。阿哲縮在咖啡館老位子那兒,眼神老往門口瞟。都十點半了,小雨還沒影兒。他手指頭在桌上沒節奏地敲著,耳朵卻豎著,偷聽隔壁桌那兩個穿得人模狗樣的金融男聊天——耳機裡的小裝置正把他們的悄悄話一句不落地傳過來。
「...輝煌那指數又漲瘋了,快壓不住了都...」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qo8PaEBlh
「...那小子到底怎麼贏的?盛世那幫人搞什麼鬼...」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k701iFC6t
「...聽說是放長線釣大魚...」
阿哲咬了咬後槽牙。從昨晚比賽完到現在,還不到半天,整個卡牌圈子都跟炸了窩似的。霸氣那張破卡突然暴漲,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輸得褲衩都不剩。就是因為贏得太邪門,才更讓人起疑心。
「聽牆角聽得挺帶勁啊?」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阿哲嚇一跳,猛地抬頭。小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對面了,還是那副黑框眼鏡,手裡端著杯熱騰騰的白咖啡。
「你遲到了。」阿哲沒好氣地說。
「我從來不遲到,」小雨嘴角勾了勾,「是你沒看見我罷了。」她劃開平板,點開一個加密文件,「星塵症那事兒,有新消息了。」
阿哲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林詩雅從昨晚比賽後就失聯了,早上發的AR消息也一直顯示沒人看。
「放心,她暫時沒事。」小雨好像會讀心術似的,「她找到點線索,指向盛世內部一個廢掉的實驗室。就在北城區那個舊工業園,不過她想混進去得花點時間。」她頓了頓,臉色沉了點,「但是她的情況…確實不太好。」
「什麼意思?」阿哲聲音都啞了,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小雨警惕地掃了眼周圍,壓低聲音:「她對藥物的反應越來越大了,上次那針的效果快沒了。我們把她弄到一個地下診所觀察著,但是…」
小雨話還沒說完,阿哲「噌」地一下就站起來了,「帶我去見她。」
「不行,」小雨搖頭,「她特意說了,不想讓你看到她現在這個鬼樣子。」看阿哲臉色黑得跟鍋底似的,她嘆了口氣,「好吧…不過你先看看這個。」
她從包裡掏出個小U盤,「老鬼昨晚『順手』黑了盛世的資料庫,搞到了一部分『星塵計劃』的檔案。我剛分析完,你必須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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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基地的密室裡,阿哲死死盯著全息屏幕,臉色越來越難看,跟吃了蒼蠅似的。
「這是一種…測試歌手身體極限的藥物實驗…」阿哲嗓子眼發乾,磕磕巴巴地念著屏幕上的字,「…能短時間提高能力,但代價是健康永久完蛋…原計劃是針對特定年齡段的少女歌手…」
「接著往下看。」小雨指了指後面的內容。
「…藥物本身能調節大腦激素,可能造成短期失憶和上癮…」阿哲念到這,腦子裡「嗡」的一聲,好像明白了什麼,「所以林詩雅不光是身體垮了,她…她還可能被這破藥給控制了?」
「不完全對,」小雨又點開一個文件,「這是我從老鬼給的資料裡摳出來的,藏得挺深。你結合林詩雅給你的那份一起看。」
阿哲趕緊從兜裡掏出那個小盒子,拿出林詩雅留下的資料卡插進讀卡器。兩份文件並排顯示在屏幕上,他很快就看出了貓膩——老鬼給的那份,少了整整三大段關於藥物副作用和成癮性的詳細說明,特別是關於「精神依賴」和「長期健康損害」那部分!
「老鬼這王八蛋…他在瞞著我…」阿哲喃喃自語,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藥有問題,但他只給林詩雅那種治標不治本、還會加重依賴的破藥!」
小雨點點頭,「而且我懷疑,他給林詩雅的藥,不光是緩解症狀那麼簡單。你看這份分析,」她又調出一個文件,「這種藥物,長期使用似乎會導致身體出現某種…特殊的能量反應,但具體是什麼,老鬼的資料裡完全沒提,像是刻意隱瞞了。」
阿哲感覺渾身的血都快涼透了。「他在利用她…用她的身體做某種實驗…」
「很有可能,」小雨臉色無比凝重,「而且我查了,盛世最早那批接受類似『治療』的體,除了林詩雅,其他的全都沒活過兩年,要麼死了,要麼就『人間蒸發』了。」
阿哲的手抖得厲害,一股邪火從心底往上竄,恨不得把眼前這屏幕砸個稀巴爛。「帶我去見她,現在,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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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地下診所藏在城西一個廢棄倉庫的地下室裡,地方破歸破,倒還挺乾淨。阿哲站在隔離玻璃外面,看著裡面病床上躺著的林詩雅,心疼得像被一萬根針扎。
她比上次見面瘦了好多,皮膚白得幾乎透明,底下的青色血管都能看清楚。手腕和脖子上的藍色紋路更明顯了,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光芒。她眼睛半閉著,胸口起伏得特別微弱,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氣似的。
「她最多還有半年。」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到阿哲旁邊,聲音冷靜得有點殘酷,「除非能拿到盛世的『星辰藥劑』,但那玩意兒貴得要死,還得定期打。每次打完能好點,但也會越來越離不開,惡性循環。」
「肯定有別的辦法,」阿哲猛地轉向醫生,聲音帶著連他自己都不信的堅定,「肯定有!」
「理論上嘛,」醫生推了推眼鏡,「要是能搞到藥劑的完整配方,說不定能研究出解藥,或者至少減輕點依賴。」他停了一下,「但盛世把這玩意兒看得比命根子還重要,比他們的SSR卡配方還寶貝。」
林詩雅突然輕輕咳了幾聲,睜開了眼。她好像感覺到了什麼,眼神飄向玻璃這邊,虛弱地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
「她能聽見我們說話嗎?」阿哲問。
「聽不見,但她知道你在這兒。」醫生說完就走開了,把空間留給他們。
阿哲把手掌貼在冰冷的玻璃上,心臟被揪得生疼。林詩雅…盛世的實驗小白鼠,被當成提升能力的工具,又被老鬼當成製造黑卡的能量罐。她從頭到尾就被夾在這骯髒的交易中間,從來沒得選。
「我能進去看看她嗎?」阿哲問旁邊的小雨。
「不行,她現在必須待在無菌環境裡。不過…」小雨從兜裡拿出個小裝置,「這是全息投影通訊器,能讓你們『近距離』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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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診所裡值班的人都去打盹了,就剩阿哲一個人守在林詩雅的虛擬病床前。全息投影讓他倆看著就像真的坐在一起,阿哲甚至覺得自己能感覺到——或者說是他希望自己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溫度。
「你…你不該來的,」林詩雅說話斷斷續續的,嗓子乾得像被砂紙磨過,「我不想…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副鬼樣子。」
「我看到星塵計劃的資料了,」阿哲握住她的手,哪怕那只是個影子,「老鬼給你的藥不是在救你,是在吸你的血。」
林詩雅苦笑了一下,「我知道…」她猛咳了幾聲,「那天…我打開過盒子…看了…我只是…沒得選…」
「肯定有別的辦法,」阿哲固執地說,「盛世肯定有解藥。你不是說你混進他們的實驗室了嗎…」
「那裡…只有些沒用的舊資料,」林詩雅呼吸越來越急,「真正的解藥…在陳國峰辦公室的保險櫃裡…」她突然劇烈地咳起來,喉嚨裡發出痛苦的聲音,聽得阿哲心都碎了。
阿哲下意識想去扶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虛影在自己手裡散開又聚攏。護士急匆匆跑進來,給她打了針什麼藥,她才慢慢安靜下來。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阿哲對著沉睡的她發誓,聲音有點哽咽,「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林詩雅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用盡力氣握住他投影的手:「別…不值得…小心老鬼…他在利用我…他給的藥…讓我更離不開他…我感覺到…身體越來越虛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流失…」她的話斷斷續續,意識時斷時續。
「流失?什麼東西?」阿哲耳朵尖,抓住了這個詞。
「我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林詩雅的聲音越來越小,跟蚊子哼似的,「老鬼好像很看重這個…他說這是…讓我唱歌更有力量的源泉…但我感覺…這是在消耗我…」
她的眼皮沉沉地合上了,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旁邊的儀器顯示她睡熟了。阿哲的全息投影還坐在那兒,手指輕輕拂過她蒼白的臉頰,即使知道她根本感覺不到。
「等我,」他低聲說,「我一定會把解藥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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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阿哲剛走到門口,就被小雨攔住了,外面正下著瓢潑大雨。
「盛世。」他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子。
「你瘋了?!」小雨一把拉住他,急得直跺腳,「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輝煌親口說的,」阿哲甩開她的手,「只有他們能救林詩雅。既然他們有辦法,我就要讓他們把辦法拿出來。」
「他們憑什麼白白給你解藥?!你拿什麼跟他們換?」
阿哲摸了摸口袋裡那張X級黑材料卡,沒說話,一頭扎進了外面的大雨裡。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順著下巴往下淌,分不清是雨還是別的什麼。心裡好像有把火在燒,理智什麼的全都燒成了灰。剛才在病房看到的一切,林詩雅那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樣子,她提到的「星塵能量」——這些畫面像刀子一樣刻在他腦子裡,讓他身體裡某種從沒意識到的憤怒和決心一下子爆發出來。
前面就是盛世娛樂的總部大樓,高得戳破天似的,霓虹燈在雨幕裡糊成一團。大樓門口站著幾個穿黑西裝的保安,看著就不好惹。阿哲走過去,還沒開口,就被攔下了。
「站住,」帶頭的保安瞪著他,滿臉兇相,「下班時間,閒人免進。」
「我要見陳國峰,」阿哲毫不示弱地盯著他,「告訴他,阿哲來了。」
幾個保安互相使了個眼色,有人按著耳機像是在彙報。就在氣氛越來越僵的時候,一輛黑得發亮的豪華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他們面前。
後車窗搖下來,露出了白金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上車,」他言簡意賅,「陳總願意見你,談談條件。你女朋友可等不了多久。」
阿哲想都沒想就拉開車門鑽了進去。車裡又暖和又乾爽,有股皮革和古龍水混合的味道。白金坐在對面,手裡轉著一根金屬筆,眼神像刀子一樣在阿哲身上刮來刮去。
「是個人都有價碼,不是嗎?」白金語氣平靜,卻帶著點嘲諷,「為了心上人,你肯出多少?」他輕輕敲了敲座椅,「順便說一句,新紀元可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
阿哲心裡咯噔一下——白金居然知道林詩雅跟新紀元接觸過?這傢伙的情報網到底有多可怕?
「我不是來聽你廢話的,」阿哲冷冷地懟回去,「我要見陳國峰,談解藥的事。」
「這才像個聰明人該做的選擇。」白金微微點頭,「陳總肯給你個機會,前提是你得拿出足夠的…交換籌碼。」
阿哲沒說話,揣在兜裡的手緊緊攥住了那張X級黑材料卡。在車窗外慘淡的雨夜燈光下,卡面上隱隱約約能看到輝煌那張痛苦扭曲的臉,還有一個簽名——林詩雅。
這是他最後的王牌,也是救林詩雅唯一的希望。
車子在雨裡穿梭,窗外的風景被雨水沖刷得一片模糊。就像阿哲現在的心情——目標很明確,但前路一片迷茫。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麼,只知道為了林詩雅,他豁出去了。
路上,白金的手機響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臉色似乎變了變,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看來陳總臨時有點事,」他說,「我們先去別的地方等等。」
車子繼續在雨中前行,駛向一片未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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