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影像播放著,明明只是一個平面,卻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人身臨其境。在意識到的時候,電梯的空間已經換成了一個豪華舒適的客廳。
“客廳?”鐘恆眼睛瞪得溜圓,左顧右盼,被眼前一幕驚呆了。
寬敞明亮的現代客廳里,柔和的燈光從簡約的幾何吊燈中灑落。一位優雅的老婦人站在米色布藝沙發旁,懷抱著裹在柔軟雲紋襁褓中的嬰兒輕輕搖晃。銀白的發絲在暖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我們的小愛華真是乖巧啊,"她低頭輕語,眼角泛起溫柔的細紋,"不愧是楚家的後代。"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自豪與疼愛。
旁邊的兒童椅上,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正專注地將奶粉倒入防脹氣奶瓶中。她穿著舒適的純棉家居服,小腳懸空輕輕晃動,稚嫩的臉上寫滿認真。
“奶奶...”中年男子嘀咕著,眼眸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朦朧,蠟黃的眼角下浮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通紅。
鐘恆看著眼前的一幕,內心深處某種湧動在暗暗作祟,挑撥著他情感的弦線。那名老人溫和柔情的眼神正訴說著她對孫子的愛。他看了一下身後被綁著的男子,枯黃的臉頰和畫面中嬰兒的臉頰有著天地之差。要是這位奶奶看到了現在自己孫子的模樣還會不會用如此深情的眼眸看著他呢?
“楚愛華是你的名字吧。名字裡都是家人對你的愛啊。”鐘恆對著中年男子說。
楚愛華輕蔑地掃了一眼,不屑一笑: “名字而已,有什麼特別的。”笑容中摻雜著明顯的嘲諷: “你不會沒有名字吧?”看到鐘恆沒有回答,以為他真的沒有名字便開始自顧自說: “不會連名字都沒有吧?你是孤兒咯?那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那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真是...失敗者。”為了挑起對立,他故意把重音放在了最後三個字,居高臨下的表情徬彿把別人當作不值一提的垃圾。
鐘恆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猛然看向一旁正在觀看影像的少女,留意到對方似乎對此話沒有什麼反應後,松了一口氣。隨後對著楚愛華怒吼: “餵!你說話小心點!”
“我家以前可是很有錢的,還是當時的暴發戶呢。你這等窮人怎...”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一樣,如數家珍地講述著自己的身世,絲毫沒有顧忌其他人的感受。
畫面跟隨著男人的話語開始轉變,客廳里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爭執聲。小男孩像只發怒的小獸般撲向高他半個頭的女孩,小拳頭胡亂揮舞著,腳也不停地踢向她的腿。女孩皺著眉頭躲閃,手中的平板電腦被扯得多了幾個刮痕。
"給我平板!給我!我要玩!"男孩尖利的聲音里帶著命令,紅潤的小臉緊皺著,對面前拿著平板的女孩不耐煩起來。
當他的指甲划過女孩的手臂時,她終於忍不住輕輕推了他一下。男孩踉蹌著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平板"啪"地一聲摔在地板上。下一秒,撕心裂肺的哭聲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奶奶聞聲趕來,一把將孫子摟進懷裡,布滿皺紋的手不停地拍著他的背。"乖寶不哭,奶奶在這裡。"她轉頭瞪向孫女,聲音陡然拔高:"你怎麼能推弟弟?"
孫女咬著嘴唇,眼眶已經泛紅:"我在做功課,是他先搶我平板..."
"他要玩,你讓一下怎麼了?"奶奶打斷她的話,眉間的皺紋更深了,對孫女的辯駁感到不滿。
"可他一直打我..."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小,手指無意識地揉著被踢紅的小腿。
奶奶抱起還在抽泣的孫子,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小孩子打人能有多疼?弟弟這麼小,經得起你推嗎?"
房門關上的瞬間,一顆淚珠終於從女孩臉上滑落,滴在了平板上。她蹲下身撿起摔在地上的平板,用袖子擦了擦屏幕,輕聲說:"可是...我也是小孩子啊。"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電子屏幕的微光照亮她濕潤的臉頰。
“人與人的差別還是大啊。你姐姐自律做功課,你年紀輕輕就開始打人,怪不得你32歲年紀輕輕就來了2號門。”鐘恆批評道,對面前的一幕感到不快。 “你估計仇家都可以從北極排到南極了。”
“你懂什麼?那是姐姐,姐姐讓弟弟不是很正常嗎?大的讓小的有什麼問題嗎?”楚愛華咬牙切齒地反駁道。
“強言奪詞,我還說姐姐是正當防衛呢。年齡大小如果是爭奪成功的理由,那就不會出現職位高的高管大多數都是年長之人了。你試試跟領導說你要讓讓小的。”鐘恆把雙手交叉在胸前罵道。
楚愛華被他的話羞紅了臉 “但我現在還小,不是社會上的成年人!我這時候只有五歲,我有何錯?不就是發脾氣打了她嗎?”
“你姐姐也很小啊!看上去也就十歲左右,她又有何錯要被你們這樣對待?”鐘恆瞥開雙眼,看向了孤獨一人的女孩,那道悲傷的背影如此的令人心痛,如此的令人熟悉。 “小孩子不應該被大人自創的規矩所束縛。大人都做不到的東西憑什麼加壓在孩子身上。”
少女看著低頭的少年,暖和的燈光照在了他墨黑的發絲上,他的輪廓被清晰地刻畫了出來,低沈的黑眸中翻滾著別樣的情緒。
“為什麼這麼生氣?”少女忍不住提問 “這也不是您的事情啊。”她轉頭看往默默用平板寫作業的女孩,繼續道: “它也僅僅是過去的影像而已。”
“我就是生氣。無論是誰都不應該被這樣對待。”鐘恆抬起被怒意淹沒的臉龐,眼角的通紅正訴說著他對這一切的不滿。
“您是為了她,還是為了自己?您在透過她看什麼?”少女平靜地望向眼前的人,神情平淡的像冬日里平靜的湖水,沒有一絲漣漪。
鐘恆愣了一下,喉嚨想被巨大的壓力噎住,瞬間乾澀無比。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在透過她看著誰?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里無法吐出,無法淡定下來的瞳孔在微微顫抖著。
“我...”
“不過,生命的意義就在於這吧。無論您是為了誰,您在此刻的情緒總會產生價值,而這種價值會在某刻為某人創造不可估量的奇跡。”少女的眼眸像是被陽光親吻過的琥珀,流動的金色在虹膜中形成了深淺不一的漩渦,宛如被封存了千年時光的蜂蜜。 “您也不用為此刻的問題困擾,我只是單純好奇,好奇人類到底是怎麼想的。因為生命的根源本就是矛盾。”輕柔的話語降落在了心上,正如她的雙眸,充滿了甜蜜與誘惑。
“哼,追根到底,你就是太敏感了,像女人一樣。”楚愛華輕笑,眼神里盡是鄙視 “這樣一看,你長得就像女人,不會是男同吧?娘娘腔。”
“這位客人,請不要提及任何與影像無關的事情。”少女直視著面前的男人,她的唇瓣輕啓,彷彿含笑的花朵綻放: “請不要影響到其他客人。”
鐘恆看向面前的少女,恍惚間心跳漏了一拍,還沒意識到這是什麼情感的時候,少女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電梯小姐第四條規則:若兩位客人一起出現在電梯,禁止言語或行為上的傷害。”
“...”鐘恆嘴角抽動幾下,終究只是扶著額嘆了口氣。
或許是見證過金色觸手的可怕之處,楚愛華最終還是默默閉上了嘴巴。
畫面一轉,場景變換到陰暗的樓梯間。四周回蕩著沈悶的撞擊聲和刺耳的嘲笑。看上去只有十四歲的楚愛華一把揪住一名瘦弱男生的衣領,將他狠狠地踩在腳下,不停地踢打,每一擊都伴隨著惡毒的辱罵:"叫你偷老子東西!娘炮!男人怎麼會有你這種敗類?"
瘦弱的男生顫抖著用手臂抵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臉上的淤青和淚水混在一起,顯得格外刺目。他的呼吸急促而破碎,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小獸,卻發不出像樣的反抗。
"要不脫了他的衣服吧?"楚愛華突然咧嘴一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是男的。"
身後的男同學們面面相覷,有人不安地挪動腳步,卻被男生陰冷的聲音釘在原地:"都到了這一步了你們才來害怕?之前給你們的錢還不夠嗎?"他壓低嗓音,如同毒蛇吐信"還是說……你們想父母失業?"
空氣瞬間凝固。
不用片刻,瘦弱男生的校服就被粗暴地撕開,紐扣崩飛的聲音在樓梯間里格外清脆。他掙扎著,喉嚨里擠出不成調的嗚咽,淚水混雜著哀求,卻敵不過多人的壓制。蒼白的皮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隨之而來的是手機攝像頭刺眼的閃光。
"哇,真的是男人欸!"楚愛華誇張地大笑,晃了晃手機屏幕,"這樣的真相也要給多人看看才對吧?不然大家都會以為你是女的吧!"
瘦弱的男孩的眼神里流露出絕望的神情,卻始終不敢說出一句話。
楚愛華俯視著他,狠狠地用腳踩在他頭上摩擦了幾下後才揚長而去,笑聲在樓梯間回蕩,像一群得勝的鬣狗。
瘦弱的男生蜷縮在牆角,雙臂死死環抱住自己,被撕破的布料勉強遮住身體。他的呼吸顫抖得不成樣子,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讓哭聲洩出。地上散落的紐扣在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像是一顆顆被碾碎的星辰。
畫面閃動,那是一間普通的課室,眾人都在上課,書本的翻頁聲和老師的指導聲傳到教室的每個角落,而楚愛華把手偷偷藏在桌底滑手機,手機里顯示著一個他和跟班們的群組。
你爹楚少:我已經匿名發了照片了。明天就能看見那傻*震驚的摸樣了。
雲:真的嗎?
芝麻湯圓:這是犯罪吧…我們不會被告吧?
你爹楚少:怕什麼,有什麼事情你爹我罩著。再說了,還不是因為他偷了我的東西,我們才要這樣做?我們只是正義的夥伴。
雲:華哥萬歲!
L”Y: 華哥萬歲!
芝麻湯圓:華哥萬歲!
忽然,一聲尖銳的尖叫覆蓋了老師講課的聲音,划破了長空,讓課室里所有動作都靜止了。
“怎麼了?怎麼突然尖叫起來了?”老師合上課本詢問道。
“老…老師,京宇跳下去了!”坐在靠走廊位置的女同學指著窗外的走廊處,她的手臂在微微顫抖,恐慌的神情定格在她的臉上。在眾人看往她指著的那個方向時,那裡已經空無一人了。他走的時候,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留下,就默默離開了。這一刻將成為整個班級畢生的噩夢。
看著畫面的眾人沈默了許久,無人說話,也無人願意打破這場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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