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那是意外 - 第六十三章｜回到水面之上

深水埗的春天總是來得晚一些。街道比起其他區域多了一層灰，也多了些無人注意的生氣。早上十點，陽光尚未灑進周浩然的手機維修店，玻璃門上貼著的白紙寫着「暫停營業」，但鐵閘沒有落下。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KaeEVCNw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1jLMX3O5c

店裡空氣還帶著昨晚沒清走的焊錫味，他坐在玻璃櫃後方，一手拆開客人遺下的三星手機，另一手握著熱得不太燙的紙杯咖啡。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C4banYsTo

黃詠珊坐在角落那張無人用過的折疊椅上，翻著前晚整理的會議記錄。她的外套掛在牆邊，鞋尖踩著地板的一塊鬆動磁磚，偶爾發出輕響。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22cV30T2L

「你這店啊，」她抬起頭，看著堆滿電線和小零件的桌面，「其實挺適合拍電影的。」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HyafeAZI

「什麼電影？」周浩然沒抬頭，拎出電池時順手掃了一下線路上的灰塵。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3ysrqYhgX

「你知道那種……很靜，但什麼都說得清楚的片。」她頓了一下，「可能是兩個人一直坐著，沒做什麼，但觀眾會覺得他們好像聊了很多。」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27b795Bj

他笑了一聲，轉過頭，「那導演是你吧？連劇本都不用寫，直接錄下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Ulho20Vf

黃詠珊沒有接話，只是朝他舉了舉筆，像是在說「你剛那句可以入選」。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mKfJMAkx

幾分鐘後，她忽然開口，語氣輕得像是順口說出的觀察：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h79Xo8scv

「浩然，你還記得嗎？那個……第一次我們見面的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hF3IbIl6

他放下螺絲刀，這次沒笑，也沒裝作沒聽到。他只是點了點頭。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xDjq1d0e

「記得。」他說。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3K9JdSbSZ

「那次聆訊後，我真的以為你只是個路過的人。」她語氣平靜，「沒想到你會記得那個案子。」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6dSBFBs0T

「不只記得，」他看著她，語氣淡淡的，「那孩子說的話我可能早忘了，但你說的那句，我一直記得。」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7bOTXfXw

「唯一的罪，是在錯的時間出現在錯的地方。」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y5KeOtjFe

「第三次你講這句了。」他輕聲說，「每次都一樣。」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kdgKjMYu

「我只是想確認，」她笑了笑，眼神沒有閃避，「你記得的不是那個孩子，而是我。」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mNANROjV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回話，只是望著她，然後在短暫的沉默後，忽然開口：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Zm9VmSKK

「那天我不是路過。」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gj06KodEk

黃詠珊看著他，沒有打斷。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MPZsZTLa

「那時我店剛開沒多久，有個熟客找我修手機，結果自己臨時有事，說會晚點來，就把手機和文件一併留給我。」他頓了頓，「文件裡有一份傳票，是那孩子的案子。」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8LOACwfg

「你翻來看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UaJe2wsw

「沒翻，」他搖頭，「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就跟著去聽了那場聆訊。」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32qFGMaP

黃詠珊微微皺眉，像是想起什麼：「那孩子說過他的手機修了兩次都修不好，是你？」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y1jx2EwL

周浩然點點頭，「第一天修完後隔天又出事，那時還沒查到問題在哪裡。我其實……有點不甘心。」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Y02jiSsG

他抬眼看著她：「但那場聆訊裡，當你站起來說話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他那部手機到底壞在哪裡，根本不重要。」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RBoVJFAv

「所以你記得那句話？」她輕聲問。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vcj1E0vB

「我記得你站在他前面，說出那句話的樣子。」他眼神平靜，「就像你覺得，全世界都該停下來，聽完它。」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dncAHSz0O

她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輕輕將雙手交疊在膝上，眼神落在他那張舊木桌上，一條細細的裂痕正沿著邊角延伸。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NDKOo4D4

「你應該早點說的，」她語氣淡然，「我一直以為你是……巧合出現。」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SoaJywGH

「我知道你會再問第三次。」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bDi5QCCb

「所以呢？」她回頭看著他，嘴角略帶挑釁。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5Ro93Sjh

他望向她，一如既往地平靜，但這次語氣更輕柔：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3LJdeFqW

「所以我準備好回答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lbK5Qp3H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微響，伴隨鐵閘輕輕晃動的聲音。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QwMDPAUL

「小孩們，你們在修什麼特別的手機嗎？哈哈！」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Ua0gMBdZ

聲音來自門口，一位身穿印花防曬衣、提著紅蘿蔔膠袋的街坊婦人探頭進來，眉眼帶笑卻語氣直接。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qSkQNwVg2

周浩然站起來迎了上去：「黃姨，這是詠珊，我的……朋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qvmihi6Z

黃大嬸聞言一怔，目光轉向坐在椅上的黃詠珊，細細打量一番後開口：「啊——第一次見到她，我還以為是你請回來的助手，漂亮的不像會修手機呢。」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SaSMw3tj

「她是警察。」周浩然補了一句。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a5xUnKz24

「難怪氣場都不一樣。」黃大嬸嘴角一翹，語氣立刻變得親切，「好啦，我不打擾你你。我剛剛經過看到你的鐵閘沒關好，想說進來告訴你，樓上的阿成說今晚樓梯又會滴水，叫你收好你的電器。」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2U9eOXz10

「好的，我會處理的，謝謝你。」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4PUbd5DBu

黃大嬸點點頭，又看了黃詠珊一眼，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們慢慢聊——。」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sZaEM1F0

她踏出門口時還哼著一段不成調的旋律，鐵閘重新合上，聲音又回到沉靜。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6GIxlc9i0

黃詠珊望向他，半是揶揄地說：「她以為我們……？」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5XHONCWQ3

「她是社區情報中心，比你們系統還快。」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8hrrSi2y

他坐下，重新拿起還沒完成的修理工作，但動作明顯比之前慢了些。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yEQa8SpT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笑了一下，然後將文件收進包裡。陽光這時才緩緩穿過門縫，灑進地上積了些灰的磁磚縫。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xFQRqxLyb

對話雖未結束，卻已回到水面之上。

ns3.17.59.50da2

第六十三章｜回到水面之上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