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啊,如果腳踏車還在,至少可以縮短一半的時間欸。」文炫竣用手遮住天上的陽光說道。
「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別想了。」李珉炯低聲說道,他取下背上的弓,熟練地搭上箭矢,視線在四周掃過,警戒任何異動。
好在這一路上沒有成群的殭屍,這種狀況下,兩人憑著良好的默契,一個接著一個收拾掉零星的殭屍。
兩人保持一前一後的陣形前進,文炫竣用長槍解決逐漸靠近的殭屍,而李珉炯則用弓箭遠程清除前方路線上的威脅。
「據點裡的人越來越多了,相赫哥要忙的事情也是。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李珉炯將箭矢從一個個的殭屍頭上拔出,再用殭屍身上的衣物稍微把血跡擦乾淨,放進箭袋中。
「我覺得滿好的啊,這樣據點就能發展得更好。前年接收的農業大叔不就是一個好例子嗎?」文炫竣甩了甩長槍。
自從文炫竣口中的農業大叔加入了據點後,的確讓作物收成變得更加順利。
「但人多嘴雜,現在比較和平還好,之後如果遇到一些大問題,不知道要怎麼辦?」
「走一步算一步吧!更何況相赫哥又不是一個人,他還有我們。」文炫竣長槍上的血跡往地板甩去,再用木柄的尾端敲了一下地面。「我們不就是這樣一路走過了嗎?」
「說的也是。」李珉炯笑了笑。試著將擔憂拋在腦後。雖然他能依靠夥伴,但其實他更想靠自己的力量守護大家。
李珉炯是個貪心的人,他總是想成為能守護所有人的存在。
他們的目的地是三星醫院,這裡由門診治療中心、醫學院、研究區和醫學工程研究中心等建築組成,佔地廣大。
李珉炯小時候曾經過三星醫院,但沒有特別停留。要不是崔玄凖曾特別提及門診治療中心的位置,他甚至可能走錯館棟,平白浪費時間。
隨著他們越接近醫院,周圍的殭屍數量明顯增多。原本的戰術已經無法應對這種數量的殭屍,輕微的聲響都可能引來一大群怪物。兩人降低腳步聲,躲在廢棄車輛與建築殘骸之間,小心翼翼地前進。偶爾有幾隻遊蕩的殭屍逼近,他們只能屏住呼吸,等它們移開後再繼續行動。
為了避開追擊,他們不得不繞遠路,花費更多時間潛行。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漫長,彷彿稍有不慎,就會被這片死寂吞噬。
等到他們抵達醫院之後,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他們耗費太多時間在路程上,尤其因為醫院附近十分空曠,沒有太多的遮蔽物。
考量到正門前聚集了過量的殭屍,想要悄悄潛入根本不可能,他們選擇繞道,來到工作人員專用的側門,希望能找到較為安全的入口。
「上鎖了,我解看看。」李珉炯拿出了包包裡的工具,對著門上的鎖搗鼓一番,但看起來沒有太多效果。「鎖頭生鏽了,轉不動裡頭的零件。你直接翹開吧。」
文炫竣上前一步,用木柄將把門把力敲落,發出了一些聲響。好在附近的殭屍離有一段距離,讓他們沒有被發現。隨後李珉炯將手伸進門把落下後的洞口,沒有多久就將門打開了。
這裡是似乎是員工休息室,有更換衣物的空間,也有置物櫃。房間內部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散落的醫護制服跟個人用品。除了他們進來的門外,房內只剩下一扇通往醫院走廊的門。
李珉炯將弓背回身上,蹲下來搜索物資。而文炫竣則是確認走廊門已經上鎖後,抵著進來的門。不需要溝通,這是兩人一貫的默契。
李珉炯來回搜索了一番,除了原主人再也用不到的識別證外,剩下的只是些無關緊要的雜物,比如散落的筆、揉成一團的便條紙等等。
他將其中一張便條紙攤開,上面的對話用潦草的筆跡寫著:
——不想去6B22,那個病人講話真的好難聽。
——我也覺得,希望他快點出院。
——我是護理師,不是傭人欸。
——真的。欸你禮拜六要幹嘛?我沒排班,要不要去看電影。
李珉炯被這充滿日常氛圍的抱怨逗得笑了出來。他想了想,8年前的他還是國中生,那時肯定也曾像這樣子跟朋友抱怨老師吧,那時他還有日常,也還有夢想。
他突然意識到,這種日子已經離他好遠,無奈感湧上心頭。他將紙條揉成團後,丟到了一旁。他回不去那種和平了……沒有人回的去。
殭屍末日爆發的原因眾說紛紜,有人說是病菌突變,讓人類變成行屍走肉;有說法是某個國家在研發生化武器時不小心洩漏出去,才引發了這場災難;也有人認為是上帝的制裁,將人類的罪行徹底清算。
在爆發初期許多人喪命,更多人生死未卜。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他跟身邊的人活了下來,但是一路走來,他們一個一個離去。在遇見Faker、Oner他們之前,他獨自一人度過了很長的日子。
李珉炯相信著現在的夥伴,但是這也讓他更害怕失去他們。所以他必須更強,他承受不住再失去任何一個人的悲傷了。
他們打開了通往走廊的門,順著廊道往急診室的方向邁進,那邊物資肯定比較豐富。然而明明不用多久的路程,卻不斷被沿途上的殭屍耽誤。
李珉炯熟練的拉起弓,在吸氣跟呼氣的頓點中,一發命中殭屍的頭部。豐富的實戰經驗讓他近乎百發百中,甚至連確認前個目標是否完全倒下前,他就搭好了箭矢,瞄準了下一個敵人。而這段時間文炫竣則屏氣凝神的在他的死角警戒著潛在危機。
解決了廊道的殭屍,在李珉炯準備走進轉角時,被死角的殭屍撲了上來。文炫竣迅速反應,檔在李珉炯跟殭屍之間,用長槍的柄部檔住其血盆大口,接著一腳踢開殭屍,最後大力一揮,讓敵人身首異處。
「小心一點,你欠我一次……」文炫竣話都還沒說完,背後就出現了一隻從地上爬起,尚未斷氣的殭屍。
李珉炯迅速射出箭矢,穿過了文炫竣的臉旁,讓殭屍硬生生倒下。
「欠你的我還了。」李珉炯故意露出了挑釁的一笑,讓文炫竣翻了翻白眼。
以防又有沒死透的殭屍突然爬起,文炫竣小心翼翼的對著倒地殭屍補刀。雖然費時,但小心為上總是好的。
他們又經過幾個轉角,解決了幾隻障礙,便來到了急診室。如兩人預料般,這裡也是一片狼藉,隨處可見翻倒的病床、被撕下的隔簾,七零八落的各種醫療用具,無不提醒著來到此的人,這裡曾經發生過的災難。
文炫竣皺起眉頭走進診療室,空氣中瀰漫著屍體腐敗、血跡乾枯的氣味以及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這些混雜的惡臭不斷刺激著他的嗅覺,他強忍著衝動,壓抑著即將湧上喉頭的劇烈咳嗽。
相較於文炫竣的反應,李珉炯則顯得冷靜許多,他拉起領口遮住口鼻,並示意文炫竣也這麼做。接著在巡視一圈診療室內的安全後,將弓箭背了起來。
「炫竣不用戒備了,通往外面的門我都先上鎖了。」李珉炯注意到,外頭的陽光逐漸黯淡,他看了看手錶,時針指在了三點的位置。「趕快搜吧,天色暗得很快。」
他們得加緊腳步,夏季的白日雖然比較長,但搜索加上返程的時間,讓在天黑之前抵達據點的難度稍大幅提升。
每一次的「外出」都在跟時間賽跑。
「我知道了,那我從門口開始搜索。你從房間深處開始吧!」文炫竣迅速將長槍插到背包與背後之間,走向門口。
而當李珉炯往診療室內部走去,拉開了其中一個半開的隔簾時,一下子愣住了。
眼前是屍體環抱著另一具屍體的場景,這個悲劇肯定不是最近發生的,因為屍體腐敗的緣故,他無法清楚辨認死者的外觀乃至性別,李珉炯只能曾地上遍地的血跡判斷,這兩人應該是失血過多而死。
李珉炯原本沒有過多想法,直到看見他們彼此緊握的手上,格外明顯的對戒。
明明不能去思考,但李珉炯無法停止想像這兩人生前最後的樣子。李珉炯彷彿看到他們淚流滿面的失去彼此,眼神透出心底的最深層的恐懼是,比起失去生命,更害怕再也見不到彼此。
在這個無情的世界裡,生與死的交界變得格外模糊。愛在那一刻變成了使他們痛苦至極的事物,原本的依戀轉換成難以割捨,刺痛著他們的心。
李珉炯不禁打起了哆嗦,他從來不敢妄想與任何人相戀,他太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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