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君CWT35新刊《隨心所欲》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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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同行──
「護照和錢包記得隨身攜帶。」
「嗯。」
「市區地圖也是,把民宿的地址和電話另外抄起來,迷路的時候直接交給警察,讓他們送你回去。」
「……嗯。」
「陌生人來搭話,特別是像地下鐵那類龍蛇雜處的地方,不論是男是女,千萬不可以跟他們……」
「……赤司君,我已經成年了,不是隨隨便便用甜言蜜語就可以騙走的小孩。」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黑子哲也平靜地制止電話一頭遠在歐亞大陸另一端的男人,數不清第幾回像老媽子一般的叨叨唸唸。
理所當然地接收到對方相同平淡語調的反擊,「就我的認知,一杯香草奶昔就能拐騙哲也到天涯海角。」
「赤司君,是存心打國際電話來找架吵的嗎?」一瞬間的反駁不能,再加上一大起床生理性的低血壓造成的暈眩,讓黑子不禁惱怒起來,回應對方的話語添上一分挑釁的意味。
「……怎麼會,」赤司征十郎卻一點也不被對方激怒,語尾反倒有上揚的趨勢,近在耳畔的磁性嗓音輕輕地搔弄著黑子哲也的耳膜,「我可是,光聽著電話裡哲也的聲音,就幾乎快把持不住了哦?」
有意無意將聲音放得更輕更柔,透過話筒傳送,偏低而沙啞的惡魔的蠱惑,觸動著藍髮青年的神經末梢,酥麻顫動一瞬之間驅逐了睡意。
赤髮青年的話筒剎那間傳來了另一頭無人回應的沙沙聲,緊接著便是明顯減弱的分貝量,「……我要掛電話了。」
事實上他也真的在語畢的那一刻「嗶」的一聲切掉通話,將話筒插回電話座,爬回床上補眠的黑子將自己連同腦袋以厚軟的棉被矇住,暴露在外幾縷淺藍色的髮梢,看上去滑稽地像頭小型哺乳類動物的毛髮。
身為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一個敢狠狠地掛那個男人電話的勇者,黑子一點也不想考慮回去以後可能會遭受到的另類意義的十大酷刑,即使他甚至能在腦海中描繪出對方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那隻只剩長串提示音的電話的表情。
反正,赤司征十郎再如何神通廣大,明擺在眼前的一萬公里距離,他也奈何不了自己。
翻來覆去地設法找到一個最舒適的姿勢,無奈那個對別人的耳朵性騷擾似的嗓子,就像錄音機一般不停地在耳邊連續撥放,以及,那對通完電話後便在大腦中揮之不去的赭紅與金黃的雙眼,藍髮的青年輾轉反側。
他以為,這該是趟讓他有足夠空間與時間思索兩人之間的關係的旅程。
初中的萌芽與決裂,高中的競合與曖昧,大學的成熟與相戀,自初識以來已走過了十二個寒暑,黑子卻在心意相通的第七個年頭,為兩人的未來心生疑慮。
幼稚園的保育員工作還算應付得來,至少他的生活規律,每天跟著幼稚園的作息準時上下班。與之相較,早出晚歸,跟個工作狂似的,每天埋首公司的赤司就沒有那麼輕鬆了,甚至近期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具黑子所知,他們兩人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面對面好好吃一頓飯了。
有的時候,夜晚等不到對方返家而先就寢的黑子,半夢半醒之時會感受到瀏海被輕柔地撥開,以及額際的柔軟溼溽的觸感,但是當刺眼的陽光打在眼簾迫使他睜眼之際,身旁空著的床位卻依舊只殘留冰冷的溫度。
多少個獨自一人吃著味同嚼蠟的餐點的早晨,望著窗外庭院發楞藍髮青年胡思亂想著,這個「家」對現在的赤司征十郎而言,或許只剩下睡覺歇息場所的作用。
自己一個人搭上飛機,遠赴距離家鄉一萬公里的遙遠之地,表面希望給自己、也給對方一個思索他們的現況與將來的機會,實際上,或許只是黑子哲也賭氣似地想暫時逃離赤司征十郎身邊的藉口。
……亦或是,他只是任性地測試著,少了自己在身邊的對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是不是,會跟不久前「獨守空閨」的自己一樣,隱約地感覺名為「寂寞」的情緒,悄然無聲地侵入了索然無味的夢境呢?
──會被嘲笑的吧,耍著小心思與不符合年齡的少女心的一個大男人,既任性又幼稚的黑子哲也。畢竟從這幾天定期的通話問候觀察下來,對方似乎對於他突如其來的遠遊舉動沒有半分詫異,何況是機場送行時絲毫不曾挽留的淡漠態度。
如既往帶著調戲意味的話語,感受不出半分因同居人毫無理由離家產生的異樣,這對光聽著對方的聲音就無法控制內心悸動的自己而言,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些?
翻身下了床,太過混亂的思緒使人無法安然入眠,即使時間尚早,黑子已不打算再睡回籠覺。
自民宿房間的玻璃窗望出去,清晨的阿姆斯特爾河為都市熱島效應造成的薄霧籠罩,彷若在臉上掩著一層薄紗的青澀少女,等待他人揭露面紗之下的豔麗風采。
打開玻璃窗讓送進來的微風輕撫著臉龐與髮梢,冷暖適宜,專屬於阿姆斯特丹的早晨鮮甜的空氣,一下子驅散了煩憂與睡意。
倘佯異地風情,讓古樸而高雅的歐式氛圍重新形塑身心靈,經歷了這趟旅程,一定會有什麼改變的吧,放寬心胸的黑子哲也思忖著。
……當然,如果這個改變不包括,他會在今早搭上地鐵時遇到扒手,神不知鬼不覺把除了護照、回程機票和部分貼身行囊以外的身家財產全數扒走,於整趟旅途的第三天被迫更改行程,必須來到酒吧打工賺取接下來生活費的話,就更完美了。
一雙藍眸比平常更像一條死魚的藍髮青年,邊心不在焉地在吧檯內擦拭著高腳杯,邊腹誹著當時明明就是上班時間的人潮,為什麼偏偏自己最該發揮作用的Misdirection卻失效了,讓歹徒順利地找上門來。
千錯萬錯、藍髮的青年絕對不會認為明明一大早才接受某個老媽一樣的傢伙的千叮萬囑,卻還是把大部分的錢財隨便塞在後背包極其容易被他人摸走的位置的自己做錯了任何事。
這是一個荷蘭街頭巷口常見的小酒吧,以勉強過得去的英語和店主溝通並說明自身的情況後,對方欣然答應黑子讓他在此地短期工作,幫忙一些洗杯子、整理後台的雜務。
與歐洲人深邃五官迥然不同的容貌與氣質,這名乾淨秀氣的東方藍髮青年很快引來店內顧客們的關注,攀談、搭訕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這對大部分時候身處被遺忘的一角的黑子而言,既困擾又被那種類似於英文腔的荷蘭語搞得頭昏腦脹,同時老闆不知怎地對黑子多次求助的目光恍若未聞,反而很高興因為這名日本人的到來,而增加客人對酒吧的好感度,絲毫不明白該去替對方解圍。
「好可愛的男孩!你是從哪裡來的?」
「眼睛好大,仔細一看像藍寶石一樣漂亮呢。」
現在將黑子團團圍住的,是三名看上去年紀與他相仿,抑或是更大一些的荷蘭年輕女性,她們從未見過像黑子這般稚氣得如同娃娃一樣的男生,周遭的同齡人盡是一些外表更加成熟或粗獷的典型歐洲男性。
大致聽懂這些女士在稱許自己的外貌,但這並不表示,從中學時代就善於應對像桃井五月之類的女性的黑子,對她們不懂節制朝他步步進逼,甚至試圖跨越吧檯對他上下其手的舉動不會感到抗拒。
「你的工作到什麼時間?下班以後跟姊姊們一起去約會嘛!」
「別光站在裡面,那多無聊!出來陪我們聊聊天、喝喝酒呀,姊姊請客哦!」
「就是說啊,別在意,老闆那裡待會我們替你說情就行了!」
外表光鮮亮麗的年輕女性個個濃妝豔抹,看上去是十分受到男性青睞的類型,更何況勾引男人、釣凱子原先就是她們的拿手好戲。
撲鼻而來的濃烈香水味,卻只讓從沒有機會在日本碰上這種狀況的黑子一陣反胃,風情萬種的社交場合本就不是青年的淡然性子會嘗試親臨的好去處。
「不好意思,我……」思索著婉拒的話語,青年淡定的嗓音正欲以生澀英語表達拒絕之意的同時,聽不出性別的中性音色,帶著道地腔調的荷蘭語首先在一旁響起,透露著一股無法忽視的說不清的氛圍。
「服務生,請給我一杯Jenever。」
黑子與三位女性同時轉頭望向聲源。
不知何時坐在吧檯前方的女性,身著典雅的黑色長袖束腰洋裝,一頂復古的深藍色歐式麻紗帽底下,盤起的烏黑長髮為酒吧昏暗的燈光折射出柔順的光澤,從黑子等人的角度,無法看見被帽子遮掩了的女人的雙眼,只能目睹一雙塗抹了淡色唇膏,彎起了迷人弧度的唇瓣。
「啊、是的。」反應過來對方點的是一杯琴酒,即使調製飲料並非黑子負責的工作,但至少他能夠以此為由脫身到另一頭告知調酒師,免除被這些女性纏身的麻煩,「請您稍等一下……欸?」
「在那之前、」倏地站起身的黑髮女性,突然間拉住了吧檯內正欲離去的黑子的手腕,緊接著以另一手抓住藍髮青年侍者制服的領口,不符合女性風範,有些粗暴地將對方的上半身硬是扯到自己面前。
當溼軟的觸感貼上黑子哲也的嘴唇的時候,瞬間石化的不只是當事者,還有目睹事件經過的三名年輕女性。本打算對藉故離席的青年窮追猛打的行徑,硬生生地卡在半途中。
香草味的唇膏被渡進黑子嘴裡,柔軟的雙脣被另一人含咬著,挑逗性地輕啃,非常熟練的樣子,即使只是普通的唇吻,卻為主導者生動的技巧添上一絲情欲的味道,一時之間,對這突發狀況過於震驚的青年甚至忘了抵抗,兩條手臂不自覺癱軟地垂放在身側。
「啾。」
一吻畢,還刻意製造了一個煽情的吻響,黑髮女子單手攫住已成死狀的青年的領子,難以想像一名女性是哪裡來的力氣一手支撐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雖說仔細觀察起來,眼前這位身型修長的女人的體格,似乎並不比她手中靈魂出竅的青年還纖弱倒是。
「她」將視線轉向了目瞪口呆,似乎有風化跡象的三個女性,挑釁的笑容之下,是與藍髮青年相似的東方輪廓,一張漂亮、卻隱約散發著英氣的魅惑臉龐。
依舊正統的荷蘭腔,卻不是方才的中性嗓音,那是屬於男人的,具有磁性且低沉的聲線,「……很抱歉,他已經是有主物了,請不要隨便覬覦別人的男人。」
注視著三人,一雙赭紅與金黃的妖異雙瞳閃爍著美麗而危險的冷光。
吧檯後方,上鎖的小型儲物間內,身著服務生制服的藍髮青年,正無力地被一名黑長髮、身高似乎較他高出一小截的「女性」壓在門板上熱情地舔吻著已有些紅腫的雙唇。
由一開始的啃咬、吸吮,循序漸進地探出了舌尖,靈活地撬開青年的牙齒,勾住試圖閃躲的柔軟,黑子感覺扶著自己腰部的那隻手正有意無意地揉捏著自己的敏感帶,癢癢的,帶著一絲疼痛與酥麻。
伴隨雙方交纏在一起急促的呼吸,以及急遽升高的體溫,眼看情況即將一發不可收拾──
在另一隻伸進襯衣內的冰涼掌心接觸到肌膚的同時,一個激靈的黑子反射性地扯住垂放在對方背部的長髮。就在此時,對方卻突兀地取出遊走在青年腹部的那隻手,分離雙方交疊的唇,硬生生地把兩人從無法自拔地陷入的情慾漩渦中拉了上來。
氣喘吁吁的青年染上霧氣的藍眸,怒目地注視面前的「女人」,情色地舔舐著淌下兩人銀液的嘴角。
因為方才的拉扯,微微下滑的黑色長假髮露出底下赤色髮絲的一角,銳利的赤金異色瞳此時正玩味地回視被他禁錮在懷裡與門板之間的青年,那雙試圖表現出主人的憤怒,卻為水氣朦朧而顯得誘惑的藍色眼睛。
「為什麼赤司君會在這裡?」
「這該是我的疑問,……為什麼,明明應該悠悠哉哉地漫步於阿姆斯特丹水壩廣場的哲也,這時候會出現在這種髒亂的小酒吧擔任服務生,滿臉困擾的被一群女士調戲呢?」不答反問,撩起黑子額角水色的髮絲順到耳後,靠近對方耳邊說話的赤司,有意無意地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青年的皮膚上,滿意地看著那小巧迷人的耳垂逐漸泛紅。「你以為,我真的會毫無作為,讓你隻身一人跑到這麼遠的國家來嗎?遇到扒手也不懂得報警的哲也,叫人怎麼放得下心呢。」
「……至於掛電話的事,回去以後再讓我們好好聊一聊……在床上。」
舌尖惡意地劃過青年的耳廓,留下一道晶瑩的水痕,黑子哲也渾身一抖。
赤司淺淺地嘆了口氣,黑子這才發現,對方的腳底下,正躺著一個軟趴趴的布袋,大開的開口內,全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物品──那些,不久前才在地下鐵站遭竊的財物。
注意到青年的視線,赤司好心地替他解釋,「犯人已經交給警察處理了,我沒有跟他正面衝突,不用擔心。」
你也知道我擔心的是那名嫌犯的安危嗎,黑子腹誹。
先不論未跟犯人「正面衝突」的赤司是如何制伏對方的,黑子卻興起另一個更重要的疑惑,「……赤司君,你跟蹤我,從日本?」
「我還以為哲也會懷疑我在你身上裝監視器。」赤司輕笑,但立刻被對方狠狠地瞪了一眼,「這麼說也不太對,我是在你出發之後隔天才啟程的,辦手續耗費了點時間。」
……他明明是出發前一天晚上才告知對方的。
黑子已經懶得去思考,所謂耗費時間,卻還是能在一天之內從零到有把所有出國手續妥善辦理的赤司,到底是不是外星人這件事了。
「我就住在哲也訂的民宿房間的樓上。」
「……。」所以說,這幾天他以為的遠從日本所打來的國際電話,其實都只是市內、甚至僅僅相隔一層樓的民宿內的通話?
赤司沒有說出口的是,要不是那種距離太過明目張膽,他倒是很想直接把先佔去黑子哲也隔壁房的傢伙踢出去,……雖然最完美的計畫,果然還是跟他的哲也同床共枕。
「為什麼要這麼做?」突如其來推開了赤司的黑子,即使不明顯,還是掩藏不住語氣中因憤怒的顫抖,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生氣,「赤司君、你重要的工作怎麼辦──……」
「……哲也,是因為這件事才想逃離我身邊的吧。」
倏地睜大眼的黑子,看著勾起一抹微笑的赤司,緩緩地抬手覆上自己的右臉頰,拇指指腹劃過眼角,抹去不經意滲出的水珠。
藍髮的青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眶不知為何微微發疼,幾滴淚水不受控制地滴落。
是為了對方破壞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喘口氣的空間,抑或是,為了那近在眼前,恍若隔世的溫柔雙眼?
有多久,沒有像這樣認真地面對面,完完整整地談過一句話了?
「哲也,對不起。」將黑子攬入懷的赤司,按著水藍色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上,細細地感覺那處的布料逐漸為液體染溼,「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是我的疏失,一開始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的反應會這麼大。」
「哈……?」
「為了籌出這一個月的假期、和哲也完完整整的一個月相處時間,公司接受了我的條件──必須在上一季將工作進度超前兩個月,並且確保業績穩定成長三倍。」
所以,每天都早出晚歸,甚至連飯都不能好好一起吃的理由是──……
「……赤司君是笨蛋嗎?」毫不客氣地用對方的衣料迅速擦乾眼淚,想通了的黑子抬起頭正視那雙異瞳,滿臉的嚴肅,「你以為,自己像個瘋子似的埋頭苦幹,冒著搞壞身體的風險,不解釋清楚、讓我誤會赤司君是不是在外面另結新歡──最後換來這意義不明的一個月假期,我就會開心嗎?」
重重的一拳捶在男人的胸膛上,黑子納悶著,眼前這個人一顆精明幹練的腦袋,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差錯燒壞了,「我想要的,不過是在一整天的工作以後,和赤司君一起在餐桌前吃頓簡單的晚餐,聊一聊幼稚園孩子的趣事,聽赤司君談一談自己的事情──畢竟,我們是『家人』不是嗎?所謂的『家』,不就是讓人卸除所有防備,盡情放鬆身心的場所嗎?」
黑子以為他會再度情不自禁地掉淚,可是並沒有,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只剩下,用加速傳球的力道一拳打醒面前這個陷入死胡同而本末倒置的渾蛋──然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事實上連肇事者本人也有些不可置信,看著自己的拳頭扎扎實實地陷入赤髮青年一邊的臉頰,黑子認為對方躲的開、也應該要躲開的,可是赤司並沒有這麼做,他原本只是在思索著黑子哲也話中的含意,考慮是否要將自己的心裡話告訴對方,沒想到藍髮青年的拳就這麼揮過來了。
他不意外自己沒有任何閃躲的欲望,如果這個樣子、黑子就能消氣的話,那麼不管幾拳他都會照單全收。
不過,赤司征十郎畢竟從來不是什麼願意單方面吃虧的老實人,就算對象是黑子哲也。更何況,他的最終目的還沒達成。
赤司的雙眼倏地沉了下來,他在黑子哲也本能地意識到大難臨頭之際,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了對方正想從他臉上收回的拳頭,往前一扯,按著藍髮青年的腦袋就要吻上去──
「……慢著,」使勁地用另一手推阻著對方的臉的黑子,面露不悅地回瞪因為他的舉動而一臉不爽的赤司,「我才不要被一個有女裝癖的人強吻──……」
啪唧。
是理智線崩斷的聲音,看著放鬆了對自己的桎梏,滿面意味不明的燦笑的赤司,黑子只覺得背脊發涼,「……把衣服脫了,哲也,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哈?」
再也沒耐性跟他耗下去,不等他反應,三兩下就被扒個精光只剩四角褲的黑子瞪大了一雙圓眸看著赤司也開始替自己寬衣解帶。
黑子發誓自己打從出生到現在從沒這麼情緒激動過,如果說面前這男人真打算在這狹小的密閉空間跟他……
「請等一等,赤司君、征君、征十郎,你是認真的嗎,這裡也算是公共場合,要是被發現的話……」
「閉嘴,我可從不曉得黑子哲也是一個這麼多話的人。」當赤司把那頂黑色長假髮罩到他頭上的時候,黑子就明白對方接下來的意圖了。
幾分鐘以後,那件對方脫下來的黑色長袖束腰洋裝便被強制套到了黑子哲也身上,包括那頂作工精細的黑色長假髮以及深藍色歐式麻紗帽。中學時期以來,赤司的體型一直都比黑子大一些,自然而然肩膀、袖子的部分都稍嫌寬鬆,但並不影響整體外觀與本人行動的方便性,同時,束腰的設計表現在黑子的身上,更突顯了青年身形的纖長。
「果然哲也的外套還是有點緊,不過不礙事。」將對他而言稍短的侍者襯衫袖口往上反摺至肘關節處,再普通不過的服務生裝束,穿在赤司征十郎的身上,不知怎地便添上了一股高雅的紳士風範。
「……話說回來,我一直很想知道,赤司君為什麼要換女裝?」大腿以下涼颼颼的感覺實在怪彆扭,心如死灰的黑子早已放棄掙扎,不再抵制這身不適宜的裝扮,只是不停調整似乎怎麼樣都不太對的束腰位置。
「你不喜歡?」雙手覆上青年放在腰間的手背,替他調整到最佳位置,隨後赤司抬起頭,若有所思地詢問對方的意見。
被那雙玩味的異瞳打量得自腳底發毛到頭頂,黑子只好如實回答,「…不,很漂亮。」
這是他的真心話,特別是,為那雙獨一無二的異色瞳所襯托,妖媚而誘惑。
「這不就行了?……不過,我倒覺得哲也比我更適合這身打扮。」指腹摩娑著對方臉頰光滑的肌膚,赤司愉快地感受著那讓他欲罷不能的觸感,以及,被他所碰觸的位置逐漸染上淡粉紅的有趣反應。
一雙動人的寶藍色眼睛,搭配著少女柔順的黑髮,成熟淑女的洋裝包裹住線條優美的身軀,在赤司征十郎眼中,這大概是全世界第二美麗的景色。
當然,任何事物都比不上那個藍髮、藍眼,即使外表再如何貧弱,卻遮掩不住一股倔強的性子的黑子哲也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我是男的。」嘴上說著反駁的話,撇過頭而雙頰微紅的樣子卻出賣了他為對方讚美引發的羞澀。
「好了,那麼廢話不多說,我們走吧,哲也。」說著邊牽起黑子的手,準備推開儲物間的門朝外頭走去。
「請等一等,赤司君,現在是要……」不明就理的黑子哲也趕忙拉住了對方,一副懷疑下一秒自己就會被赤髮青年不知不覺賣掉的態勢,他可一點也不想再被對方耍著玩了。
「度蜜月啊。」
咦?
「這一個月的假期,當然是我和哲也的蜜月假。」微笑地看著因他的回答瞬間呆愣的黑子,全盤托出自己主要目的的赤司征十郎頓覺心情愉悅,忍俊不禁地伸出手,戳了戳那看起來十分柔軟的臉頰,「料想之外的是,哲也已經先幫我們決定好地點了。……不過,荷蘭確實是一個最佳選擇。」
「畢竟,這裡可是同志婚姻合法化的國家,果然還是按照程序,度蜜月以前先找個地方公正吧。」
傾身咬了口依舊石化的青年白嫩的臉頰,笑得像隻偷腥的貓的赤司,繼續自顧自地安排好兩個人的終身大事。
「那麼,你做好一輩子都被鎖在我身邊的覺悟了嗎?哲也。」
回應赤司的,是低下頭掩飾唇角幸福的弧度的黑子,輕輕地捶在他左胸膛、最靠近心臟位置的一拳。
「那是我的台詞,征十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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