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紫宸殿。金碧辉煌,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班,蟒袍玉带,冠冕堂皇。然而,这富丽堂皇之下,却涌动着无形的暗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丹墀之下,那个一身布衣、却身姿挺拔如松的身影——镇国公萧凛。
没有国公蟒袍,没有丹书铁券,没有亲兵扈从。他就这样一身风尘仆仆的旧棉袍,独自立于这象征天下最高权力的殿堂之上,平静地承受着无数道或审视、或猜忌、或敌视、或好奇的目光洗礼。那份从容与镇定,仿佛他并非待审的囚徒,而是这金殿的主人。
“臣,萧凛,奉旨入京述职,叩见陛下!”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龙椅上,赵晟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战神”。年轻,苍白,甚至带着一丝重伤未愈的虚弱。但那双眼睛……深邃、平静,仿佛蕴藏着万顷波涛,又似能洞穿人心。这绝非一个莽夫武将该有的眼神!赵晟心中的忌惮更深。
“爱卿平身。”赵晟声音平淡,“潼阳关一战,爱卿力挽狂澜,诛国贼,灭狄酋,收巫族,功在社稷!朕心甚慰!赐座!”
“谢陛下!”萧凛并未推辞,坦然落座。
“今日召爱卿前来,一是为彰其功,二则……”赵晟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北疆初定,百废待兴。然朝中诸公,对潼阳关军需粮秣、巫族归附、乃至爱卿所用之……奇术(指月华之力),多有疑虑。爱卿不妨细细道来,以解众惑。”
话音刚落,左都御史刘墉(庞党余孽)便迫不及待地出列,手持笏板,厉声道:“陛下!臣有本奏!镇国公萧凛,在潼阳关私设‘粮票’,以纸代粮,架空朝廷法度,行割据之实!更纵容部将王贵,擅杀河间府总兵陈嵩,形同谋逆!其心可诛,请陛下明察!”
右相李纲立刻反驳:“刘御史此言差矣!粮票之法,乃战时应急之策,救潼阳关军民于水火!陈嵩克扣军粮,通敌叛国,铁证如山,王贵奉旨拿办,何罪之有?刘御史颠倒黑白,构陷功臣,居心叵测!”
“通敌叛国?”吏部尚书庞吉(庞敬远亲)冷笑一声,“陈嵩一案,皆由萧凛一手操办,人证物证皆出自其手!焉知不是屈打成招,罗织罪名?陛下!臣请三司会审,重查陈嵩一案!还忠良一个清白!”
“忠良?”萧凛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的嘈杂。他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庞吉,“庞尚书口中的忠良,可是那个克扣潼阳关救命粮五万石,以沙石充数,致使守军饿殍遍野的陈嵩?可是那个与庞煜密信往来,约定‘三成归狄,五成入库,两成自用’的陈嵩?可是那个袖标上绣着‘陈’字,被马三彪死攥在手中,作为通敌铁证的陈嵩?”
他每问一句,便向前一步,目光如刀,直刺庞吉。庞吉脸色发白,步步后退,竟不敢与之对视。
“陛下!”萧凛不再理会庞吉,转向龙椅,声音沉稳有力,“陈嵩罪证,臣已随钦差赵构大人,悉数呈送刑部、大理寺!人证(赫连勃勃带回的巫族战士可指认部分)、物证(密信、袖标、账册)、口供(陈嵩被押解途中已崩溃招供),一应俱全!若庞尚书对三司办案尚有疑虑,臣愿与其当堂对质!也请陛下,召钦差赵构大人、河间府新任总兵王贵、以及巫族首领赫连勃勃上殿,一问便知!”
“这……”庞吉冷汗涔涔,哑口无言。赵构和王贵都是皇帝的人,赫连勃勃就在殿外候旨,一旦对质,谎言顷刻戳穿!
赵晟脸色阴沉,他没想到萧凛反击如此犀利,更没想到陈嵩一案竟铁板钉钉,连他安排的后手(赵构)都无法翻案!他挥了挥手:“陈嵩一案,证据确凿,无需再议!庞吉,退下!”
庞吉如蒙大赦,狼狈退下。
刘墉不甘心,再次发难:“陛下!即便陈嵩有罪,萧凛擅用妖术(指月华之力),蛊惑军心,致使潼阳关军民只呼‘萧将军万岁’,此乃大逆不道!更与巫族圣女赫连月关系暧昧,恐有异族血脉混淆之嫌,动摇国本!此等妖异,岂能掌兵?!”
“妖术?”萧凛看向刘墉,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刘御史口中的妖术,可是那驱散毒虫、愈合伤口、助我守军击溃北狄的月华之力?此乃巫族圣物‘月神之泪’之威!此物本为萧家先祖与巫族先祖结盟信物,被庞敬以邪法玷污,用以控制巫族,祸乱北疆!臣侥幸夺回,以萧家血脉唤醒其本源之力,用以护国卫民,何来妖术之说?至于‘万岁’之言,将士浴血,感念主帅救命之恩,一时情切,陛下圣明烛照,岂会以此苛责?”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凛然:“至于巫族圣女赫连月……”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龙椅之上,一字一句道,“她,是臣的生母!萧家血脉,不容混淆!巫族归附,乃弃暗投明,助我大周守土安民!刘御史一再以‘异族’、‘妖异’污蔑功臣,离间君臣,其心可诛!请陛下明鉴!”
“生母?!”殿内一片哗然!连赵晟都露出震惊之色!萧凛的生母竟是巫族圣女?!这消息如同巨石投入深潭!
刘墉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还想再辩。
“够了!”赵晟猛地一拍御案,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萧凛之功,朕已知晓!其心可昭日月!刘墉,构陷重臣,言语无状,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退下!”
刘墉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被侍卫拖了出去。
殿内死寂。赵晟看着丹墀下那个依旧平静的身影,心中的忌惮已化为滔天巨浪。此人不仅手握重兵(虽被暂时剥夺),深得北疆军民之心,更有巫族死忠,身负异术(月神之泪),如今更爆出巫族圣女是其生母的惊天秘闻!其势已成,其根已深,已非轻易可动!
“爱卿忠勇,朕心甚慰。”赵晟强压心绪,挤出一丝笑容,“北疆初定,百废待兴。爱卿以为,当如何长治久安?”
萧凛拱手,声音沉稳:“陛下,北疆之患,根在贫瘠,根在战乱。臣以为,当行屯田之策,招募流民,开垦荒地,以军养军;开边市,通商贾,以货易货,繁荣边贸;整军备,练精兵,筑坚城,固边防;兴教化,抚蛮夷(指巫族),使其归心,共御外侮。此四策并行,假以时日,北疆可定!”
“屯田?通商?兴教化?”赵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些策略,条理清晰,目光长远,远超一般武将的见识!“爱卿所言,甚合朕意!然此非一日之功,需专设衙署,统筹调度……”
“陛下!”陈嵩(左相)突然出列,眼中精光一闪,“镇国公雄才大略,心系北疆!臣以为,不若擢升镇国公总督北疆都护府,辖潼阳关、河间府及巫族之地,总揽屯田、通商、练兵、抚夷诸事!如此,权责专一,事权统一,北疆可安!”
总督北疆都护府?!看似升迁,实则是将萧凛彻底放逐出权力核心!将其束缚在北疆那片贫瘠战乱之地!远离京城,远离中枢!
赵晟眼中精光爆射!此计甚妙!既全了萧凛的“抱负”,又将其牢牢钉在北疆!他立刻看向萧凛:“陈相所言,深得朕心!萧爱卿,你可愿为朕,为这江山社稷,总督北疆,开疆拓土,永镇边陲?!”
金殿之上,所有目光再次聚焦萧凛。是困守边陲?还是抗旨不遵?
萧凛缓缓抬头,迎上皇帝那看似期许、实则冰冷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他躬身,声音平静无波:“臣,萧凛,领旨谢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永镇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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