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遮遠山,上幕凝玄色,沉紗幾時辰,暗暗蕩天際。
正子一到,蕭世翼陡然睜眼,查看四處情況,牢門前各站有兩名獄卒。僅剩二刻換崗,正值此批獄卒精神倦怠、渙散之時。
他撫過右耳後一穴,細如針的銅管落手,之所以逃過搜查,是因藏在了穴位裡。他背過獄卒,解下腳鐐、手鐐。
夜色昏暗,為他的舉動作掩,他輕移至鎖前,裝作若無其事的倚靠在欄杆,獄卒瞥了他幾眼,見他無所作為便收回視線。
蕭世翼又從左耳取下二枚銅管,取三兩青絲盤作股,串起兩只銅管,再將兩隻銅管繫髮之端插入鎖頭,繞動一只銅棒,讓髮絲纏繞裡頭的鎖片,而後改以單手握住兩隻銅棒,另一手拉緊鎖殼外的髮絲,使鎖裡的越纏越緊,壓縮鎖芯張開的簧片,直至簧片緊貼鎖梗。纏剩餘的髮絲於手指上,壓死,最後取下鎖栓。
獄卒瞇眼哈欠間,蕭世翼已然開鎖,隨著他推開牢門的聲響,獄卒瞅來目光,不知何時蕭世翼已身處牢房之外,他輕蔑一笑,「多謝兩位近日的照拂,世翼就此別過!」
不給獄卒任何機會,他雙臂一張,霍拳重擊獄卒腦門,「匡噹!」雙雙撞上欄杆,聲響引來獄卒側目。
「有人越獄——」高聲喊破寒夜,獄卒紛紛朝蕭世翼聚攏,他拾起身旁獄卒的兵器。
長槍四面突襲,蕭世翼瞪地,一飛衝天,落下之時熙來滿身氣蘊,一槍刺破交纏的槍戟,獄卒震飛好幾尺外。
四方又湧上獄卒,蕭世翼知道僅能速戰速決,就算他能一打二十,也抵擋不住一支軍隊。
他揮舞著長槍,凡走過,血染途,不初半刻,已無站著的獄卒。
大步一跨,一飛向南,落在大理寺南城牆,一望無際的黑夜,對面熙光坊城牆站著一位持傘的郎君,他認得,是打暈他的那人。
兩人僅相顧一眼,來不及打照面,底下就傳來羽箭破空聲,「咻——咻——咻!」百箭齊射。
蕭世翼顧不得那人,使槍擊落近身的箭羽,「還是慢了一步。」大批的軍隊湧入普寧坊。
打不過,走為上策,逃命他最在行,沿著城牆一路向東,詭異的是,襲來的箭羽略減,停步一看,半數士兵轉而攻向熙光坊城門上的郎君,銀傘散花飛旋,郎君似舞似戲,傘開傘合避羽箭,拋擲百轉十兵傷。
他是來幫他的?為何?來不及細想,蕭世翼眼神驀然狠戾,大手一劃,長槍刺後向後方來人。
藤黃榆將六出銀羅橫在身前,「弘化坊有我們的人,可助蕭郎君逃脫。」語末,跳下城牆為蕭世翼開路。
倆人一路向南,與士兵纏鬥,行經熙光、居德、群賢等坊,有藤黃槿的牽制,追來的兵少了大半。又經懷德坊,眼看就要抵達弘化坊,蕭世翼陡然退離藤黃榆。
藤黃榆一驚,喊道:「蕭郎君回來!」
蕭世翼大喊:「誰知道見了你們會不會又反咬一口。」他讓他往弘化坊,他偏要往反向的懷遠逃去。
蕭世翼離去的方向藤黃榆大驚不妙,轉而折向懷遠坊,即使他武藝不差,開路也需耗時,來不及阻止蕭世翼他已落入了懷遠坊內。他只能希冀不會那麼恰好撞到了一塊。
偏偏事與願違,就是如此湊巧。
蕭世翼越過坊牆,半空中俯瞰,是一座客舍,苑囿柳樹垂枝,杜鵑花叢叢,腳底正對院中食案,上有點心茶水。他迅速掃過器皿,瓷盤釉色不均,茶壺做工粗劣,杯盤緣口不齊,稱不上工藝品,劣質!
心中大石一落,毫無愧疚。
踩之!
「啪噼!哐啷啷啷——」他精準地踩在食案上,透花糍糜爛不成形,青瓷盡碎,茗荈飄濺,老香浸潤羅裙。
他抬眸,對上漂亮地銀色眸子。
聽聞動靜,柳樹後衝出三人圍在鄯問身後,幾人相顧,妳看我,我看你,看天看地,左顧右盼,又回到彼此身上。
鄯問目瞪口呆的望著蕭世翼,舉著才咬一口的透花糍楞在那而,檀口半張,一臉蠢相,透花糍的沙餡流入掌心也渾然未覺。
蕭世翼盯著透花糍,又瞅瞅鄯問,要吃不吃的,看了煩躁,伸手食指輕推鄯問的皓腕,透花糍入口。
鄯問呆愣愣地嚼著透花糍,緩緩才回過神來,嚥下食物,雙手撐在食案上,看著滿案碎瓷心疼地喊道:「我的透花糍!還有蒙頂石花!」
蕭世翼趕緊下來,「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沒想到這麼快兩人又相見了,更沒想到又惹人不順心了。
鄯問無奈的坐回墊子,罷了!若不是她讓蕭世翼入獄,蕭世翼也不會逃獄,更不會破壞她的膳食,說到底,是自己惹得禍,怪不得他人。她撫額,「無礙,你……」
「喀、啷!喀、啷!」客舍之外傳來兵戎聲,話未落,大批的軍隊闖入,與鄯問等人對得正著。
藤黃樗趕起攏起幕籬的薄紗,掩蓋銀眸,空靈的嗓音穿透薄紗,「你沒先去弘化坊?」
欲說出口的答案,被官兵一聲喊叫扼殺:「蕭世翼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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