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黃槿趕緊下水,將蕭世翼拉起,才將鄯問撈上岸。
鄯問不管身上的寒意,拖著濕漉漉的身子爬到蕭世翼身邊。說到底蕭郎君救了她,她有方法卻不救他可說是不近人情。回想著孫思邈曾經教的法子,一邊解開圓領袍的襟鈕,耳邊傳來藤黃槿的聲音:「呦!這是死透了?」
「沒死透。」鄯問白藤黃槿一眼,而後抬高蕭世翼的下頷,「然、然後呢?」
藤黃槿說道:「我記得要按心口。」
鄯問握拳,一拳捶在了蕭世翼心口,轉頭問藤黃槿,「這樣對嗎?」
藤黃槿也沒救過人,但鄯問的動作與孫思邈有七八分像,「差、差不多。」
鄯問慌了,「那他為何不醒?」
藤黃槿也不明所以,他又不是孫思邈,但還是幫著鄯問出主意,「住持再來一拳試試。」
鄯問欣喜,「你說得對!」她又來一拳,此次卓有成效,蕭世翼胸前起伏,嘴裡咳出了好幾灘水。
一醒來,胸口的涼意使他低頭一看,衣襟大廠,鄯問的手正放在他的胸口,緊貼著肌膚,小手很軟……驀然想起水中的一幕,俊臉頓一陣紅一陣白,趕緊拍掉鄯問的手,單手合攏衣襟,長髮濕漉漉地緊貼臉頰,水珠滑過嫣紅的眼尾,那雙眼沾染水霧,有些可憐。
害臊轉為不可置信,他手腳並用連退三步,指著鄯問,說不出一句話,「妳、妳……妳!」
他先讓自己冷靜,他深吸三口氣,面帶微笑,沉澱數秒,本以為可以就此平靜好好說話,卻赫然拍地坐起,根本無法平靜!這荒唐事叫他如何平靜?誰平靜的了?她、她、她!天底下怎會有如此流氓?他是見過流氓,但沒見過女流氓啊!
「妳!呃……」話剛到嘴邊又停頓了,他該如何指控?指控她怎麼可以親他?聽著更荒謬了,這叫他如何說出口?
案話本子的情節,應當他給她渡氣,她罵他流氓,這怎麼就反著來呢?他想好的說詞頓時無用武之地,簡直倒反天罡!倒反天罡!更氣人他還差點命喪曲江,想起她扯頭髮的瘋勁,呵!她為了活命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想了這麼多,他卻只能氣急敗壞的說一句:「我差點死了!」語末,後悔萬分,他怎麼就想不出更嚴厲的詞句,若是平時的他找懟的人哭爹喊娘,看看!罪魁禍首還生龍活虎的呢!
鄯問義正嚴詞的反駁:「這不沒死成?」又說:「我最後還救你了!若我溺水,你知道我方才救你的法子?」
所以他更無所適從了,難道還要給她道謝?蕭世翼怒極反笑,「呵……」還想再說:「但……」
鄯問一語打斷,再次強調,「我溺氣,你救不了我;你溺氣,我救得了你。」
蕭世翼還想再說:「我……」
鄯問再次打斷,「前者必死一人,後者可兩人生還,試問誰不選後者?人活著何其不容易?但凡有機會都得抓住一線生機。」
蕭世翼第一次被懟得啞口無言,完蛋!她說沒有道理又好有道理,但又如何?
「就算如此,鄯娘子也不可以從我口中搶氣。」蕭世翼急了,手忙腳亂,一張俊臉紅到滴血,說話不經思索,無地自處,索性一運輕功,慌忙得逃離此地,留下疑惑的鄯問以及風中凌亂的藤黃槿。
鄯問歪頭,她從沒告訴蕭郎君她姓鄯,為何他知道?難不成是玄都觀聲名遠播?人人都知道玄都觀住持的姓氏?好像也只有這個解釋。
藤黃槿退避三舍,嘀咕著:「住持也到了如狼似虎的年歲……」深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畢竟他可是英俊瀟灑的藤黃隊隊首藤黃槿。
即使聲細小如蚊,還是被鄯問聽到了,鄯問說道:「那是不得已而為之。」她無視藤黃槿擔心受難的眼神,回想今日所見所聞,「祆教也在找《臨河序》,今晚鬧出不小動靜,不過也正好。」她將木奩交給藤黃槿,「嫁禍給祆教,營造他們自相殘殺的局面。」
藤黃槿接過木奩,打開是空的,「房僕射這是何意?」
鄯問說道:「興許是想知道還有誰在找臨何序,釣出暗中的競爭者,來個請君入甕,中央的金龍就是『甕』。若是被抓住,雖然不至於喪命,但定然會被監視甚至監禁,防止此人去找臨河序。」這場曲江宴是打草驚蛇之計。
藤黃槿又說:「聖人到底有沒有《臨河序》的真跡?」
鄯問說道:「真相未明。」
他們在此地等藤黃榆,不久他才姍姍來遲,藤黃槿將木奩交給藤黃榆,並告訴他如何善後,而自己帶著鄯問回到廂房。
房內,蕭清婉已經回來了。
鄯問看著她睡在榻上,旁邊還放著浴桶,冒著熱氣,顯然蕭清婉方才沐浴過,難怪黑髮濕漉漉的。
她回想著沐浴醒來,穿上衣服後藤黃槿說的話,他說跟丟了蕭清婉。
藤黃槿武功不差,尋常娘子甩不開的,蕭清婉定然有貓膩。又想起蕭清婉對她的好,還抱她出浴桶,免受著涼,就算蕭清婉有所隱瞞總歸不是衝著她來,兩人相安無事那就先擱著吧!反正還有藤黃隊守夜,蕭清婉一有動靜他們馬上就知道。
鄯問安然睡下。
他們此番鬧騰,自然鬧得芳林苑雞犬不寧,藤黃槿等人離開之後,侍衛連忙將事稟報房喬,房喬帶著幾人趕來。
侍衛稟報:「見過房僕射,不遠處發現祆教的屍首。」
段志玄說道:「房公,真給你捉到了!不過這……是起了內鬨?」
房喬輕笑,「若是如此再好不過了,永禪師以為呢?」他轉身對著身後的老朽詢問。
智永白鬚冉冉,一身袈裟肅穆,越過祆教屍身,望向門上的太極圖,「回秉房僕射,祆教來自西域,雖有二元善惡論,或許對太極圖幾許了解,但河圖與洛書不可能了解。」
段志玄說道:「永禪師所言,除了祆教還有其他人在找《臨河序》?」
智永懷疑,「今年不是來了玄都觀住持?太極八卦、河圖洛書乃道之根本。」
房喬沉思,掠一掠長鬚,「就算她會破機關,她一個弱女子在破機關之前,就會先被亂箭穿身。」
智永斂容,眉頭不展,「這也是貧僧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幾人沉默一刻,房喬驀然驚呼:「還有一人可行。」
段志玄說道:「誰?」
房喬說道:「大盜蕭世翼。」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5MnmZ5K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