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五月二十三日上午,台南市警局內,李逸楠的辦公室宛如一場小型災難的殞地。桌面堆滿散亂的文件夾、咖啡杯與鹹酥雞紙袋,空氣中瀰漫著菸草與陳舊紙張的氣味。牆角的電扇吱吱作響,勉強攪動著悶熱的空氣。收音機低聲播放新聞:「昨天上午約八點左右,國立善化高級中學,一名蘇姓男同學全身大量出水,送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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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窩在辦公椅上,雙腳翹在桌上,壓著一疊文件。他嘴裡叼著一根未點燃的七星菸,手裡把玩著菸盒附贈的打火機,眼神空洞地盯著天花板。蘇俊昇的病例讓他心頭沉重,發病症狀已清晰:眼睛痛、流淚不止、鏡面灰眼球、強烈手汗、全身嚴重盜汗。但這些症狀只是表象,真正的問題在於:病症如何感染?如何傳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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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火車站爆炸,鑑識組推測是線路走火,可能由液體引發。蘇俊昇的全身盜汗,是否意味著患者的分泌物能影響電路?操作人員若發病,是否可能透過汗水接觸機房設備,導致短路?這假設大膽,卻讓他感到一絲寒意。他吐出嘴裡的菸,揉了揉太陽穴,試圖理清思緒。
辦公室門吱呀一聲,劉彥良探進半個身子,咧嘴說:「阿楠,西滴西來一個咱某,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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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李逸楠歪著頭,懶散回應,腳仍翹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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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她進來囉。」劉彥良退開,門口出現一位穿著乾淨白襯衫的女子。她環顧這狹小混亂的空間,眉頭微皺,顯然不適應這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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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有點亂。」李逸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伸出手。「李逸楠,刑警。」
女子握住他的手,露出公式化的微笑。「你好,我是CDC派來的,敝姓陳,陳儷玲。」她的聲音清脆,帶著專業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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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一愣,食指抬起,略帶驚訝:「妳就是陳儷玲?妳不是……在台大……」他突然想起皮夾裡的名片,吳天豪給他的那張,寫著陳儷玲的名字。他原以為她只是大學教授,沒想到竟是疾管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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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也在台大兼課。」陳儷玲推了推無框眼鏡,笑容不變,卻透著一絲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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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李逸楠的手機響起刺耳的鈴聲:「衝、衝、衝!提出信心向前衝……」他尷尬地撇嘴,背對陳儷玲,拿起手機。「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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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傳來賈媽媽急切的台灣國語:「阿迪,你有沒有看新聞?德倫他門鞋校,訴怎麼樣?乾唔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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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的大手搔了搔亂糟糟的頭髮,走到窗邊,單手叉腰,低聲說:「阿姐,現在還不確定,所以……先別讓德倫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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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今天就沒去啊,這樣豪嗎?」賈媽媽的聲音帶著焦躁,背景傳來電視新聞的聲響。她放下遙控器,抓起桌上剛從菜市場買回的烤鴨,塞了一塊進嘴,舔了舔油膩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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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聽我的,有消息我再跟妳說。」李逸楠安撫道,試圖讓她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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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賈媽媽吐出一塊鴨骨,嘆氣道:「怎麼會這樣咧,唉……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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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掛斷電話,凝視手機片刻,轉身望向窗外。街道上行人稀疏,幾個戴墨鏡的身影匆匆走過,讓他心頭一緊。他轉回身,對陳儷玲說:「陳小姐,還沒吃午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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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陳儷玲推了推眼鏡,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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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走吧,邊吃邊聊。」李逸楠拎起咖啡色棉布外套,帥氣地甩上肩,率先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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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警局附近的一間小吃店,點了碗牛肉麵與幾碟小菜。店內人聲鼎沸,卻掩不住李逸楠心底的沉重。他攪著麵條,開門見山:「陳小姐,許龍斌的灰粉化驗有結果了嗎?」
陳儷玲放下筷子,表情凝重。「初步化驗顯示,灰粉中含有一種未知的結晶結構,非典型細菌或病毒,與人體組織的蛋白質有異常交互作用。但具體病因與傳染途徑,還需要更多樣本與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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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皺眉,點燃一根七星菸,煙霧繚繞。「蔡眼科的切片呢?有沒有找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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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片顯示,許龍斌的眼球組織幾乎完全結晶化,類似某種化學反應,但我們無法確定觸發因素。」陳儷玲頓了頓,補充道,「蘇俊昇的病例也送來了,他的汗液樣本中,檢測到類似的結晶顆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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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的筷子停在半空,腦海中閃過火車站爆炸的線路走火假設。「汗液……妳說,這些結晶會不會影響電路?比如,引發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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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儷玲一愣,推了推眼鏡。「理論上有可能,如果結晶具導電性或腐蝕性,接觸電路可能導致異常。但這需要實際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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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吐出一口煙,目光沉重。「傳染途徑呢?有沒有線索?
」
「目前推測可能是接觸傳染,汗液或淚水可能是媒介。但空氣傳播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陳儷玲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無奈。「我們需要更多病例數據,才能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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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牛肉麵的熱氣漸散,店外的街道行人稀疏,幾個戴墨鏡的身影低頭走過。李逸楠摁滅菸頭,心底的壓力如巨石般沉重。他知道,蘇俊昇的病例只是冰山一角,這場危機正在台南暗處蔓延。他必須加快調查天后宮的香灰線索,同時說服局長重視這場潛在的傳染病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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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儷玲看著他,低聲說:「李警官,這件事不能再拖。如果真是傳染病,我們需要立即啟動隔離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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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點頭,目光落在胸前的塑膠瓶,裡面的灰粉彷彿在低語。他起身,拎起外套,語氣堅定:「陳博士,化驗加快速度。我會再去天后宮查香灰,還有……幫我分析火車站的液體殞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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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出小吃店,台南的天空灰暗,隱約傳來雷聲。李逸楠握緊拳頭,腦海中閃過賈德倫的恐懼與蘇俊昇的灰色眼球。他知道,這場風暴的真相即將浮出水面,而他與這座城市,都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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