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市西區的街道在灰雲下顯得壓抑,機車的鳴笛與行人的低語交織,卻無法掩蓋爆炸案後的緊張氛圍。李逸楠的福特警車緩慢行駛在金華路,車內一片死寂,空氣中只剩下引擎的低鳴與賈德倫略顯急促的呼吸聲。離開蔡眼科診所後,兩人都未發一語,各自陷入沉重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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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德倫望著車窗外,熟悉的台南街道此刻陌生得像另一個世界。他的腦海中反覆閃現蔡同仁摘下老花眼鏡的畫面,那位年過半百的醫師,連抗擊疾病最前線的人都對這種病感到無力與恐懼。灰色的眼球、哭到痛、鏡面般的結晶——這些描述像刀子般刺進他的心。他咬緊下唇,唇上泛起白色壓痕,腦中不由自主地想到家人:爸爸、媽媽、阿嬤、妹妹。如果這真是傳染病,大流行來襲,他們一家人該怎麼辦?能逃到哪裡?世上還有安全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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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緊握方向盤,車速比平時慢得多,彷彿在給自己時間整理混亂的思緒。他的眼神專注前方,卻掩不住眉間的疲憊。蔡同仁的話在他腦海中迴盪:許龍斌的眼睛結晶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這與賈德倫在火車站看到的戴墨鏡人群、爆炸前的逃散行為,是否指向同一個真相?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方向盤,試圖從這團迷霧中找出一條清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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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開始梳理已知的線索。許龍斌的病例顯示,灰化症狀從眼睛開始:流淚不止、劇痛、強烈手汗,隨後眼球變成鏡面灰,伴隨幻覺。這些患者為了掩蓋異常的眼色,戴上墨鏡,前往眼科與精神科就診。這解釋了成大醫院的怪象,也與賈德倫在月台看到的戴墨鏡人群吻合。但問題在於,僅憑墨鏡就能區分患者與正常人嗎?戴墨鏡的原因千百種,過敏、時尚、怕光——這些都可能讓人遮住眼睛。反過來,患者也未必會出門就醫,可能早已躲起來,讓調查難上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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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關鍵的是,傳染途徑是什麼?空氣?接觸?香灰?還是其他未知的媒介?沒有傳染途徑的線索,連預防都無從下手,更別提治療。他想起火車站爆炸,鑑識組初步判斷是線路走火,可能由液體引發。賈德倫提到的電車水漬與嘔吐物,是否也是症狀的一部分?那股酸腐的氣味,與許龍斌急診室的黃水氣味如出一轍,這之間是否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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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伸手掏口袋,想點根菸舒緩壓力,卻發現煙盒空空如也。他低咒一聲,頭痛欲裂,彷彿被困在無解的車陣中。他知道,傳染病最消極的應對是隔離,但要說服局長實施如此極端的措施,他需要更多證據——鐵證,證明這一切與許龍斌的灰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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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緩緩停在賈家門口,引擎聲停下,車內的沉默更顯沉重。李逸楠轉身看向賈德倫,眼神嚴肅,聲音低沉:「德倫,我們今天的事,絕對不要告訴任何人,連阿姐都不行,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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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怕恐慌。」賈德倫點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想起蔡同仁的無奈,還有月台的血腥殞地。如果消息走漏,恐慌會像野火般吞噬台南,甚至引發更大的災難。賈媽媽或許不會相信他的話,但即使她信了,又能改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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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拍了拍賈德倫的肩膀,試圖給予安慰。「你最近上課小心點,有什麼狀況,立刻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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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德倫點頭,目光落在車窗外,街道上幾個戴墨鏡的行人匆匆走過,墨鏡反射著昏暗的陽光。他的心一緊,想起阿嬤去過天后宮後的疲憊,還有書桌上的白色粉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夠堅強,但小舅的信任讓他感到一絲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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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你會查出真相的,對吧?」賈德倫低聲問,聲音中帶著一絲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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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楠沉默片刻,點頭。「我會盡力。」他的語氣堅定,卻掩不住眼中的憂慮。他知道,這場調查不僅關乎真相,更關乎整座城市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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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德倫推開車門,背著書包走進家門,背影孤單而沉重。李逸楠坐在車內,凝視著他的身影,直到大門關上。他掏出胸前的塑膠瓶,裡面的灰粉在昏暗的車內泛著詭異的光澤。他深吸一口氣,啟動車子,駛向天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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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的街道一如往常,行人來往,機車呼嘯,但那股酸腐的氣味彷彿無處不在,潛伏在城市的每個角落。李逸楠握緊方向盤,心底的聲音低語:許龍斌的灰化只是開端,而這場風暴的真相,藏在天后宮的香灰與蔡同仁的切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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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時間不多了。他必須在恐慌吞噬這座城市之前,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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