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華路的蔡眼科診所內,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與一絲若有若無的酸腐氣味。診所候診室昏暗,老舊的塑膠椅散發著歲月的霉味,牆上褪色的健康宣導海報微微捲曲。賈德倫坐在角落,低頭緊握書包,口罩下的呼吸聲沉重,眼神不時掃向門口,彷彿隨時準備逃離。李逸楠站在櫃檯前,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目光銳利,準備與醫師對話。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8nOJSb1vz
「先生,要掛號嗎?」櫃檯的護士小姐和藹地問,笑容溫暖,卻掩不住一絲疲憊。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of8cAnlTA
賈德倫抬頭,正想回應,卻被李逸楠攔住。他亮出警徽,逕自走向診間,步伐沉穩,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護士愣了一下,連忙追上,張開雙手擋住去路。「先生!您不可以進去!」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HkxOZ4n14
李逸楠瞥了她一眼,沒有停步。他轉頭望向診間門,突然「碰!」一聲,一腳踢出,木門歪斜,門框發出吱吱的哀鳴,差點整片掉落。候診室的病患驚呼,縮成一團,空氣瞬間凝固。
診間內,蔡同仁醫師手持病例,抬頭看著李逸楠。他的臉蒼白,滿是皺紋,卻沒有驚慌,彷彿早已預料到這一刻。一旁的病患嚇得瑟縮,眼神驚恐。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dNULQh3Tk
「蔡醫師,他……」護士急忙想解釋。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DhhwxvRwQ
蔡同仁舉起一隻枯瘦的手,示意她停下。「小翠,沒事。」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歲月的滄桑。「王先生,抱歉,麻煩你明天再來。」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NY5rkgH3W
病患胡亂點頭,抓起手機和錢包,像逃命般衝出診間。蔡同仁轉向護士,繼續說:「小翠,招呼其他病人離開,請他們改天再來。把診所門關上,你可以先下班。」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e6RDKyvU7
護士點頭,匆匆離開。診間外傳來病患的低語與腳步聲,很快恢復寂靜,只剩門外微風吹動招牌的聲。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lLmTMh9O5
李逸楠大剌剌地坐在蔡同仁的辦公桌前,賈德倫則試圖扶正歪斜的門板。他一碰,門板卻不爭氣地倒下,壓在他身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他尷尬地紅了臉,將門板靠在角落,乖乖坐到李逸楠身旁。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ZrgYCbff1
「呵,小弟弟,沒關係,來坐下吧。」蔡同仁笑了笑,眼中卻閃過一絲疲憊。他年過半百,聲音依舊鏗鏘,但臉上的皺紋與蒼白透著歲月的沉重。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XRtzxE3DM
「警官,請說吧。」蔡同仁靠進寬大的黑色人體工學椅,雙手交疊,等待李逸楠開口。
李逸楠皺眉,整理思緒,開門見山:「你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VQKTWcLBB
問題出乎意料,賈德倫愣住,轉頭看向小舅。他們不是來調查許龍斌的病例嗎?為什麼問這個?蔡同仁卻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v4Djv9ESO
「因為,我想你應該是為了我一個病人來的。」蔡同仁的語氣凝重,目光沉入回憶。他從檔案櫃取出一個黃色文件夾,放在桌上,緩緩翻開。「應該是……許龍斌吧。」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dlEHviBAS
李逸楠雙手抱胸,翹起二郎腿,語氣帶著質疑:「你這麼肯定是他?」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EPDXuDejQ
「是啊。」蔡同仁嘆了口氣,靠回椅子,彷彿被回憶拉進漩渦。「這輩子我以為什麼病例都見過,但許龍斌……我從沒遇過這種情況。」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ZLwBOXsP6
賈德倫忍不住插嘴:「他到底是什麼情形?」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EhwLIrrGS
蔡同仁看向他,眼神複雜。「那天,許龍斌來的時候,淚流滿面,說眼睛痛。我以為是痛到流淚,但檢查後才發現,他不是痛到哭,而是哭到痛。他的身體好像在強迫眼睛持續流淚,淚水帶著怪味,像是化學刺激物。他的手汗也誇張得離譜,我親眼看見汗水從他掌心滴到地上,像水龍頭沒關緊。」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X09yO6FSu
賈德倫與李逸楠同時驚呼:「啊?」哭到痛?這是什麼怪病?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TYASeRcr4
蔡同仁繼續說,聲音低沉,臉色因回憶而泛紅。「我猜是細菌感染,留了切片,要他過幾天再來。隔天他又來了,戴著墨鏡,說眼睛變得很奇怪。我讓他摘下墨鏡,結果……」他停頓,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他的眼白和瞳孔全都不見了,整個眼球變成灰色,像鏡面一樣不透光。」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RuIiklcHZ
「鏡面灰……」李逸楠喃喃自語,腦海中閃過許龍斌化為灰粉的畫面。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PDEszdtaZ
「我做了切片,發現他的眼睛整個結晶化,照理說他應該完全失明,但他卻說,他看得比以前清楚,還能看到……一些額外的東西。」蔡同仁縮回椅子,聲音越來越低。
「額外的東西?」李逸楠追問,語氣急切。「他說了什麼?」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IzZ9TDXhs
蔡同仁搖頭,摘下咖啡色粗框老花眼鏡,捏著鼻樑,顯得疲憊而蒼老。「他沒說清楚,只說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我很害怕,警官,這種病例我從沒見過。我問了幾個老同事,他們也說沒聽過。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病,也不知道怎麼傳染。後來,我在新聞裡看到他……化成灰的事。」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5mmBhEFUm
賈德倫的心猛地一跳,想起電車上的酸臭味、月台爆炸前戴墨鏡人群的逃散。他低聲問:「你沒報警?也沒告訴疾管局?」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TUyUYIlBc
蔡同仁苦笑,眼中滿是無奈。「警官,我們當醫生的,也只是討口飯吃。如果我報上去,診所可能得關門,誰來養我的妻兒、孫子?如果這病真的大流行……」他停頓,聲音顫抖,「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UiXnxksk5
李逸楠沉沉吐出一口氣,目光銳利。「你留下的切片呢?」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tVehNVVIF
「還在實驗室,沒送去化驗。」蔡同仁低頭,指尖輕敲文件夾。「我怕……萬一這東西傳出去,會引起恐慌。」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0eoO15U9E
診間陷入沉默,空氣中那股酸腐氣味彷彿更濃了。賈德倫低頭,雙手緊握書包,腦海中閃過許龍斌灰色眼球的畫面,與電車水漬、月台爆炸交織,讓他背脊發涼。李逸楠起身,拿走文件夾,語氣堅定:「切片我要帶走,還有你所有的病例記錄。」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VfgteAorL
蔡同仁點頭,無力地靠回椅子,彷彿卸下重擔,卻又陷入更深的憂慮。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UKxBNfoMD
診所外,台南的街道一如往常,行人來往,機車呼嘯。但賈德倫的目光掃過路邊,幾個戴墨鏡的行人低頭走過,墨鏡反射著昏暗的陽光。他握緊書包,心跳加速,彷彿聽到那股酸腐氣味在低語:這場危機,遠未結束。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VcptZ40Z5
李逸楠走出診所,手裡拿著文件夾,胸前的塑膠瓶輕輕碰撞。他看向賈德倫,低聲說:「德倫,回家休息。這事交給我。」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kjFdnNDRE
賈德倫點頭,卻無法甩開心底的恐懼。他知道,許龍斌的灰色眼球只是開端,而這座城市,正被某種無形的陰影吞噬。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ONySqx0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