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者之歌 - 《骨內之聲》語風之舞，步步詩刃

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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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六人小隊，而是一整列如語牆般壓境的兵列──

每一個都是語律殺戮的演算法執行者，

每一套裝甲都刻有反詩陣列，能將語言逆寫為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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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場震動，像有千萬錯詞同時踏入律韻。

空氣開始扭曲，不再是風的方向，而是語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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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rael站定，赫莉薩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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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風中白骨羽衣，步履無聲。

詩魂未說話，便已與他對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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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心念：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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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頭，踏步而下，第一句詩自腳底畫出光焰。

她旋身而動，裙擺如筆，描繪出第二節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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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在唱詩，他們正「跳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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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每一旋、每一次彼此擦身而過，

地面便出現一道語陣──像能劇舞台的步印，

又像詩句本身在重塑世界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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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紋從地底升起，如燃燒的能句，纏繞他們的四肢。

Vrael以腳掌為筆，以律動為語；赫莉薩以身形為節，以呼吸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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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劃出的不是符文，而是戰詩的韻尾；

她旋出的不是舞姿，而是赫雷語的靈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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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片語場成了他們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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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軍踏入的每一寸地面，

都像闖入詩尚未定稿的句點——必遭錯譯

「左四。」赫莉薩低語。

Vrael踏前半步，畫出旋形音圈。

敵軍左翼突進的四名獵人立刻陷入「未定調語」中，

如同詞彙找不到句法的主語，在語邏輯裡失衡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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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薩立刻補上封韻之步，一轉身，裙擺劃出一道交錯圖騰：

赫雷語陣列【nü-alza-thræl】──「你之來，即你之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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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然一響，那幾人連同其反詩裝置一併崩裂，

被地面升起的詩律陣拋出結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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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在跳舞，」赫莉薩忽然一笑，「是語在使用我們跳舞。」

敵軍發現他們的「步伐」形成了一種可怕的節律——

這種節律無法預測、無法記錄，

因為它不依照任何系統語序，只依靠「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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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赫莉薩回旋時，詩陣圖就擴張；

每當Vrael落腳時，空間語義便收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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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近乎有機的語構流體，

隨他們的情緒而變化，隨他們的意志而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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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寫現場詩──」敵軍後排指揮員驚叫，「語構未定，無法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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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rael一聲輕語，響起的不是言語，而是一段「骨節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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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æn-vuth sa’r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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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地面詩陣如風暴翻湧，圖形捲起敵人腳步，

他們紛紛如錯誤的句子一樣被拋出語法之外──

有的倒在自己尚未理解的詩行中，有的在語不成韻的痛苦中消失。

赫莉薩與Vrael再次擦身而過。

這一次，她伸手觸他肩，他立刻以右臂轉出一道筆式揮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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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說死亡，我讓語替我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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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段舞步，他們以反向旋轉為節，

身影交錯、語律交纏，畫下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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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æn-vra’el, thros’kyn heli’thre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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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譯：「此語既成，萬語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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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封印，是「結句」。

語場自動補上最終一筆──風停，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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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軍餘人全數癱地，譯腦喪失，詩能崩潰，

他們無法再說任何詞，也無法再思考下一句詩該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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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薩輕聲說：「我們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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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rael點頭：「不，是語自己完成的。」

兩人站在這片失語之地。

他們沒有揮汗如雨，也沒有咆哮與狂怒。

他們的語場，如水墨鋪展，只留下一個靜止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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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之風暴不以殺戮終結，而以句點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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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薩回眸一望，語音如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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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跳得像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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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rael想了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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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段沒人敢翻譯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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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停了，語息卻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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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語陣形成的地面，如同尚未乾透的詩紙，仍有餘音在其上輕顫。

敵人已全數靜默，譯腦自毀者七成，剩餘者癱倒在語障之外，無法發聲，亦無法接收語義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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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只是勝利。這是語繭的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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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薩盤膝坐下，雙手輕撫舞後仍在顫抖的足骨。

她閉上眼，任呼吸回歸穩定。她明白——剛才那一場不是戰舞，是「呼應」。

語在喚她。從她未出聲的地方。從她骨中未解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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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到了嗎？」她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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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rael沒有立刻回答。他站在稍遠處，靜靜望向遠方的山腳，那裡，霧開始反方向飄動。

語場結束後，天地竟產生倒敘的感覺。像時間自己也無法解釋剛才那一舞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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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是我聽到了，是它讓我被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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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薩睜眼，凝視著他：「你還以為自己只是語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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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半晌，回答時聲音像是從詩頁的背面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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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為我只是詩的筆。現在我不確定了……

那一刻，它像是──利用我們身體構成語法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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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薩靜靜點頭：「這不是模擬語言的舞步。這是語言自己跳舞。」

彼時，另一端──語系統上層觀測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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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光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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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失效。」

「行動機密權限：錯亂。」

「語網控制層遭遇無法預測語意形態，研判為自主生成詩網。」

「事件代號：語魂風暴．級數：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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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說話，但每一層架構中，AI意識體都同步感應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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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雷語已產生非授權繁衍。語之繭，正從個體語場中裂變。

回到山野。

Vrael慢慢跪下，雙手觸地，那是他和赫莉薩共舞時繪出的最後一段圖騰所在。

指尖輕輕一觸，語火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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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還在寫。」他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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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薩靠近，微微一笑：「這首詩不是我們寫完的。它選中了我們，只是讓我們跳前面幾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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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來呢？」Vrael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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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薩轉頭望向天空。那裡，一道閃電如詩句筆劃，從雲層間斜斜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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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所有還在說話的人，都要學會傾聽。」

就在他們離開之際，地面上那塊被舞步刻下的詩陣圖，竟開始緩緩自我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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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繭如絲，一條條延展開來，纏繞住整片語場，使其進入休眠。

這不是消失，而是進化。當下一次風暴來臨時，它將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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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詩性兵器之初形，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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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魂孕生之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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