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 決裂16

「……加重劑量。」我聽見男人的聲音。

某個東西刺進了胸膛子彈打傷的部位，我再度感受到燒灼的痛苦，只想把那東西從我的體內扯出。我伸手去碰那東西，可在碰到冰涼堅硬的外壁時，某隻手強硬地把我的手按回原位。

「……不。」我嘶吼道：「拿走它！」

「那是為了洗掉你傷口裡殘餘的聖力。」王啓恩道：「歡迎回來，妹妹，你的心臟剛才停了幾分鐘，看來我們把你帶回來了。」

王慕成冷然的聲音道：「給她麻醉藥，讓她睡。」

「不、不要！」

我的抗議沒有任何效果，我感覺到針頭刺進手臂底下的肌膚，麻醉的效用是立即的，我又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我短暫的陷入了恐慌。

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的狀態、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

「放我出去！有沒有人！快點讓我離開！」

我的手、我的身體、我的頭全都被用固定的皮帶綁在床上，動彈不得。感受不到魔力、也看不見能量流動，我一定在某個遠離森林的地方，一個我無法發揮能力的地方。

「這麼吵鬧，看來你恢復得還不錯。」王元旭從我的視線死角走來：「你的麻醉剛退，現在的狀況可能不太對勁，但之後就會好起來了。」

「先讓我走！」我扯著皮帶：「別用這鬼東西綁住我！」

「好，但你不能大力移動，否則傷口會裂開。」他鬆開了我的雙手，我馬上扯掉身體和雙腿的皮帶，跳下床。

他把我按回床上。

「我、我要離開──」

「你的傷還沒全好，可以嗎？」

「我不知道我人在哪裡、不知道我的狀況、而且你們剛才把我綁起來……」

「你人在私人診所裡，我們花了兩天時間才穩定你的狀況。我們清除了你身體裡剩餘的聖力殘留，也治療了其他傷口，但胸口的傷因為聖力的影響至少需要一星期才能好，所以你必須靜靜養傷。」

「我、我得和其他人聯絡。」我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服裝被換成了病人服，原本的衣服和我的私人用品都不見了：「我的手機呢？」

「你的手機放在另一個地方，之後就會還你……」

「不，我現在就要我的手機，我必須和他們連絡。」我抓住王元旭的雙臂：「我需要和他們連絡。」

「好，但是你、你先放開我。」他面露痛苦之色。

我趕緊放開他：「我很抱歉。」

「審判所對聖職者的訓練很扎實，就算你還處在受傷狀態，力量仍不容小覷。」他揉了揉被我抓住的部分：「我出去一趟。」

王元旭離開了，在他離開的期間，我檢查了這間病房。病房看起來很普通，沒有逼逼作響的儀器、沒有窗戶，這裡和普通病房唯一不同之處就是病床前方的天花板上有支監視器，毫不掩飾。

在他們佔據主導權的地方，還怕我跑了不成？

門開了，可進來的人不是王元旭。

事實上，進來的人我想都想不到。

王啓恩和……巴爾薩斯？

沒聽說過聖力會影響眼睛，所以我看到的是真的。我可以理解王啓恩出現的原因，這裡應該屬於王家，可巴爾薩斯怎麼會出現？

「我的手機呢？」這是我唯一能問的。

「如果你希望聯絡審判所的任何人，你可以告訴我，我會轉達。」巴爾薩斯道：「當然，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但那可以等一會再說。」

「你們兩個怎麼會一起出現？」

「因為你被審判所的人打成重傷，我們當然不可能讓你單獨和他們的人相處。」王啓恩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翹起腳：「好了，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雷克斯怎麼樣了？」我問巴爾薩斯：「他還好嗎？」

「他沒事。」巴爾薩斯道：「你只是想問雷克斯的事？沒有別的了？」

「我會怎麼樣？」

「你什麼事都不會有，你還有任務──」

王啓恩大聲咳嗽：「不，我們不同意。」

巴爾薩斯道：「你們無權決定。」

「我們當然有權決定，因為我們已經聲請了監護宣告──」

「你們在講什麼鬼話？」我打斷他們：「任務、監護宣告、什麼同意不同意的，到底怎麼了？」

巴爾薩斯搶先道：「柔伊，你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審判所交付於你的任務吧，探索破口的計畫已經下來了，你是其中一個成員。」

「我們不同意。」王啓恩在我開口前便率先說道：「連你們家使徒都搞不定的事，居然要一個小小的森林女巫去處理？怎麼，巫師的命不是命嗎？」

「我無法理解，你不信任柔伊的能力嗎？如果派她出去失敗機率是百分百的話，我們怎麼可能會怎麼做？」

「因為你們視女巫的命為草芥，同時也想解決這個……醜聞。」王啓恩在手掌上幻化出一株嬌豔欲滴的玫瑰，一片片的拔下花瓣：「女巫居然混進了審判所，上層的人無知無覺，這是個你們無法忽視的醜聞。如果可以，趁現在醜聞還沒全面散布出去，趕快殺死她……但你們現在無法如同以前隨意殺死未犯錯的女巫，所以就送她走上絕對回不來的死路。」

「你們對審判所是否有點……偏見？」巴爾薩斯不以為然的說：「審判所中不是沒有人知道她的事，而且在幾年前就知道了。照你們所說的，我們想解決醜聞的話，早該在幾年前就處理掉她了。」

「那個計畫的成員有誰？讓我猜猜，她一個人？」王啓恩手上的玫瑰花瓣已經全部被拔掉了，他任它們散落在腳下，然後他讓手上的花莖枯萎、化成碎粉：「聲請的監護宣告會在你們的『計畫』開始前下來，到時候沒有我們的同意，你們不能帶她去任何地方。」

「你們聲請的監護宣告上名字不是『柔伊．張』，法律效力對她沒有任何作用，她不是你們所要監護的那個人。」

王啓恩沒有馬上接話，巴爾薩斯說的是真的。

王家想取得我的監護權，無論我做什麼，都需要他們的同意，但我現在的身分不是他們法律文件上寫的那一個，所以他們無法達到目的。

他們想控制我。

同樣的，審判所也是，王啓恩說的話中有幾分真實，審判所打算讓我去送死的部分大概是真的。

現在的問題是，我該怎麼辦？

我該想辦法逃出這個困境嗎？或者在審判所和王家之間擇一？

我想到爸，在我短暫的「死去」時，對我伸手的、表情哀戚的男人。我不想承認，我想跟隨他，就算只是幻影、就算盡頭是折磨靈魂的地獄，我也想跟上。

「我是聖職者。」我開口，聲音聽來陌生：「我會完成審判所交付的任務。」

「他們要送你去死，妹妹。」王啓恩瞪著我：「如果你這麼想死，何不把你的生命拿來做更有益的事？」

「比如什麼？幫你們配種嗎？」我脫口而出。

王啓恩面露驚訝，但很快又回復了正常：「我懂了，大哥是這麼告訴你的，難怪你不想回家。」

「每個人都是這麼說的。」我張開雙手，感受到聖力凝聚在指尖，如搖曳的燭光，微弱的刺痛著我的指腹：「巴爾薩斯，你能帶我離開這裡嗎？」

「可以，我可以帶你離開。」巴爾薩斯道：「王先生，你看到她的選擇了，請你不要干涉她的自由意志。」

「你怎麼確定那是你自己的選擇？」王啓恩道：「親愛的妹妹，你被他們操縱了。」

「你不也想操縱我嗎？至少他們給的自由更大，兩害相權取其輕。」

「如果我阻止你們離開呢？」

巴爾薩斯道：「那麼你就必須對付受過完整訓練並擁有實戰經驗的聖職者和獵人，這附近是水泥叢林、我們也不想引發事端，我們期望的是雙方能達成共識，王先生。」

「被聖力傷害十分痛苦，二哥。」我將雙手交握，開始凝聚聖力，手上的疤痕清晰可見：「我可以向你保證，你不會喜歡的。」

熟悉的刺痛讓我放心，我還活著，會痛就是最好的證明，雖然我寧願不痛。

王啓恩靜靜凝視我的手，接著揚起嘴角，雙手一攤道：「好吧，既然你們這麼堅持，那就遂你們的意吧。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妹妹，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也該為自己的決定負起責任了。」

我忽然明白，他其實不想讓我留在王家，看看王家現在的成員，誰最有可能被強迫和我生小孩……我離開對他反而好。

我和巴爾薩斯在沒受到王啓恩阻礙的情況下走出了病房，病房的門關上時，我回頭望。王啓恩笑著對我揮手，那模樣和他的大哥太過相似，相似的讓我的心刺痛。

別看，別想，別回憶。

走你的路就是了。

「走吧。」我告訴巴爾薩斯：「以免其他人過來阻攔我。」

「不會有其他人。」巴爾薩斯道：「上頭的人強迫王慕成撤出了所有人，只留下你的……血緣上的二哥，還有王元旭，你的同學。」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1lft53Gzi

「和我說說計畫吧。」我不想忍受沉默，所以開啟話題：「這個計畫會怎麼害死我？」

「你不一定會死，我說了，審判所如果想殺你早就動手了。」巴爾薩斯嘆息，那憂愁的模樣就像天使擔憂著人間。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mS1CC48O

我承認，巴爾薩斯說的有道理。

「我們要去哪裡？」

「回瑞士分部，我們的醫生會在那裡確認你的情況，只要你的身體狀況允許，就會開始計畫。」巴爾薩斯從腰側抽出某物拋給我，我手忙腳亂地接住。

「匕首？」包在鞘中的匕首，帶有很強的祝福，這祝福的形式我很熟悉，好像……

「使徒多馬聽說你把他給的匕首弄丟後就寄了這個過來，還留言說如果你這次再隨便把它弄丟，就等著回去接受更嚴酷的訓練。」

我咕噥：「那又不是我的錯。」

約瑟記著我啊，雖然我是個只會惹事的笨蛋徒弟。

我們離開了建物，來到我所熟悉的街上，原來我所處的私人診所位置在瑞士某條不起眼的小巷裡，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寧靜而安詳。

「上車吧。」巴爾薩斯打開一輛車的車門催促我：「我們快遲到了。」

我上車，他開車，車上沉悶的氣氛讓我忍受不住，我必須說點什麼才行。

「你很早就發現了嗎？」

他頭也沒回：「發現什麼？」

「我是女巫。」

「不。」他回應道：「你非常擅長……隱藏。」

「但你一直都注意著我，監視──可以這麼說嗎？兩年前你可是緊緊盯著我。」

「當時確實在懷疑你，但懷疑的原因是克里斯．愛默森，不是女巫。」他轉動方向盤，於是我們來到了主街：「沒辦法，總是會有人受到吸血鬼的引誘，獻上自己的鮮血、心臟和忠誠。為他們服務的那些人類讓我們困擾，畢竟只要他們表現得正常，就沒有人可以抓到他們。」

「你們會檢查咬痕？」

「你沒被吸血鬼咬過吧？」他看了我一眼：「現在的吸血鬼比較喜歡咬私密的地方，絕對不是能用正當理由看到的地方。我們總不可能因為懷疑就命令某人把衣服全部脫光，讓我們檢查全身上下。」

「我還以為他們會咬脖子，電影裡都這麼演。」

他嘴角上揚：「電影裡的女巫也全都邪惡又貪婪，只想要掌握或毀滅世界。」

「我從來不看和巫師或女巫有關的電影。」我把頭往後靠在座椅上，感到胸口的部分又開始疼痛。

這股疼痛是雷克斯帶給我的，一想到他就讓我情緒不可抑制的翻騰起來，他追逐時的表情、他的眼神、他雙手穩定的對我開槍。光是想到他就讓我難受不已，如果實際看見了他……希望我別失控才好。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4uQqQQ8cO

「我以為你會談得更多。」巴爾薩斯忽然道：「關於雷克斯。」

「沒什麼好談的，他想殺我，就是這樣。剩下就交給上面，看他們想怎麼懲罰他。」

他還好嗎？有好到能讓我在他臉上打一拳還屹立不搖嗎？或者他已脆弱的如初春的最後一個雪人，輕易就會融化和倒下？

「他沒事。」巴爾薩斯道：「你們班上某人的叔父下定決心要保住他，據我所知，那男人還想發起緊急審判，審判混進我們之中的女巫。」

「噢。」

安蘇雅，又是她。

我想起了自懸崖邊停下時，背後撞上來的「東西」，或者該說是某個人。

就是那女人，那女人毀了一切，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的走人。

我想殺了她。

這個念頭出現的很自然，像一加一會得出二一樣自然。我想殺了她，不是現在，但總有一天會動手。

我要讓她後悔對我做的一切，我會讓她後悔來到這個世間。

「柔伊，你沒事嗎？」巴爾薩斯道：「如果你的狀態不佳，會影響計畫的成功機率，請努力保持在最佳狀態。」

「說得好聽，你可沒有被子彈打到。」我喃喃道：「而且上頭還帶著聖力。」

「我早就告訴你，該離開審判所。」他忽然道：「如果你當初聽我的話，直接離開，那麼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你不是第一個叫我離開的人……我不知道，我的每個選擇如今看起來都是錯的。」每一步都錯得更離譜，直到某天再也無法挽回：「至少我還活著，這點已經該感謝神了。」

「約瑟成功把你變虔誠了嗎？」

「誰知道，他空閒時間總是會拿起聖經開始講，我真想燒了那本書。」

「那你為什麼沒那麼做？」

「因為那是使徒，有腦袋的女巫不會侮辱使徒的信仰。」

「有腦袋的女巫也不會加入審判所。」他說道：「就算加入了，也不會留下來，不會留到自己被發現。」

「對，我就是愚蠢，行嗎？」

「你為什麼留下來？」

為什麼留下？

因為我想找個可以留下的地方，而對兩年前的我來說，審判所是唯一一個能讓我待著的地方。一開始只是想躲避王家，可最後這個對女巫來說極為致命的機構已經不僅僅是躲藏處，當我和其他人一起學習和出任務時，我感覺到沒那麼孤單，而最後約瑟決定讓我留下而不是舉報我……或許這才是原因，在約瑟身旁，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回到那個還有父親在前方指引人生方向的時光。

我甚至沒來得及進入叛逆期，他已然遠去。

約瑟和爸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但有時我會把約瑟看成了死去的父親，這就是問題，這就是我留下的原因。我不會和任何人解釋，太可悲了，在他人身上尋找替代品，這是多麼可悲而令人厭惡的行為。

我閉上眼，往後靠，淡淡地說：「我累了，巴爾薩斯，我的傷口還在痛，要休息了。」

只要閉眼，就能看到我短暫死去時的異相，準備帶我下地獄的爸，融化成血水。他當時忍耐著不讓痛苦的表情被我看見，可我還是能讀出他眼中的痛，那是煉獄之火焚身的痛苦、那是受盡折磨的表情。

那是我要去的永無天日之地。

「柔伊？」巴爾薩斯搖晃我：「我們到了，下車。」

瑞士分部一如既往地祥和，至少外表看來如此，在永久中立國的範圍內，所有的超自然生物和審判所的成員都不許互相獵殺、不能對彼此造成致命的傷害。這條規矩被守了很多年，直到雷克斯決定在我的胸口開個大洞為止。

不知道審判所要如何因應這件事帶來的損害，他們會說是無心之過嗎？或者什麼都不做、當作整件事沒發生過？

我下車，呼吸的第一口新鮮空氣是甜美的，我還能站在大街上自由的呼吸、移動，這是神給的恩賜。儘管呼吸時胸口依然會痛，可和被銀彈打中或被其他力量傷害所造成的痛苦比起來，這種痛可以忽略不計。

我想留在街上曬太陽，但巴爾薩斯用眼神催促我往建築物內移動。

一切和我上次來時大致相同，走廊、門扉、陽光照在窗上的模樣，反射的夕陽餘暉、空氣灰塵粒子上浮下沉、牆角剝落的油漆──

「……所以接下來還要麻煩你了，你也知道，她是個令人擔憂的孩子。」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從牆的另一邊傳來，接話的是另一個我也很熟悉的聲音。

那是雷克斯冷淡而無情的聲音：「我會好好做好我的工作。」

就在他們轉過轉角之時，安蘇雅那位紅衣主教和雷克斯兩人肩並肩，看似關係良好的走了過來。巴爾薩斯攬住我的肩膀，用肉身擋在我和我的加害者之間，他進入了警戒狀態，顯然在防備雷克斯。又或許他防備的是我？畢竟巴爾薩斯按在我肩膀上的手那麼用力，簡直像怕我忽然暴起。

雷克斯什麼都沒做，他和那位紅衣主教平靜的走過我們身邊，宛若我們只是兩個毫不相干的路人。

我也什麼都沒做，我能做什麼？

「安蘇雅本質是個好女孩，也許你可以考慮看看……」

真是刺耳啊。

巴爾薩斯放開我，然後我們兩個繼續往前走。

「抱歉，我應該先調查，不應該讓你們見面。」巴爾薩斯向我道歉：「你還好嗎？」

「你覺得……我那時候是不是死在他手裡會更好？」

巴爾薩斯從容無比：「不。」

「你人真好。」

「我真的認為你活著更好。」

「為什麼？我死了，不是能解決一堆問題嗎？」

「對我來說你從來就不是個問題，而且你的死會讓很多人頭痛，柔伊，你絕對想不到有多少人慶幸那顆子彈打偏了位置。」巴爾薩斯那雙藍寶石般剔透的眼凝視著我，他的嘴角掛上了柔和的笑：「在我看來，在這棟建築裡，唯一一個真心希望你死去的人，是你自己。」

「別鬧了，我才是這棟建築物裡最慶幸我還活著的人，還有我的心臟停過，所以我想雷克斯的子彈打得還算準確。」

「如果他打得準，那麼你應該當場死亡才對。身為聖職者，你很清楚銀彈的殺傷力。」

「是啊……我是女巫的事實對他造成的衝擊還是太大了，看看他，連槍都拿不穩。」

「是嗎？那真幸運，雷克斯的射擊成績可是聖保羅的前幾名。」他那雙眼中的純真讓我喘不過氣，儘管我們兩人都知道他那單純而聖潔的外表不過是偽裝。

我避開他的眼神：「你應該去傳教才對，一定有很多人會為了你的笑容而入教。」

「那麼，他們崇尚的就不是神了，那不是我樂見的。」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YSt37Cu4

我們走進了瑞士分部的辦公室，對面巫師協會的牌子早已摘下，恐怕是對立的情緒被激起了，也有可能對方只是把牌子送去清洗，天知道。

瑞士分部內坐著幾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他們的眼神在我的身上掃視，如果眼神能對人造成實際傷害，那我身上早已坑坑巴巴。我不認為他們的嘴裡會說出好話，僅僅是對我說話好像就玷汙了他們純潔無瑕的信仰，他們是神鍾愛的，而我是撒旦的化身，擁有放蕩的靈魂和無窮的慾望。

天啊，他們恨不得將我綁上火刑柱，還很樂意當點火的人。

他們自我介紹，但我沒在聽，我決定依據順序把他們編號為一、二和三。他們共同的特徵是皺紋滿佈的皮膚、搖搖晃晃的牙齒和花白稀疏的頭髮。他們看起來像是從上個時代走出的活化石，我對於他們為什麼還沒死感到相當困惑。

他們先是對我進行了一番教育和評判，然後開始人身攻擊，最後用施捨的口吻說他們給了我一個任務可以讓我將功贖罪，說到這裡大概就花了二十分鐘。當我從白日夢中回神，準備仔細聽他們用那含糊不清的聲音叨叨絮絮的公布任務內容時，他們居然離開了。

這怎麼回事？

「接下來是任務的細節。」在巴爾薩斯說出這句話時，我想衝上去大力搖晃他的領子，逼問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讓我和雷克斯「意外」碰面，又被三個老不死的活化石訓話，結果這一切其實沒有意義？

我截斷他的話：「拜託告訴我你不是認真的。」

他無奈的笑：「那三個人是目前審判所裡三位相當有威望的掌權者，他們手上握有你的生殺大權，作為讓你活下去為上頭服務的代價，他們堅持要過來對你進行『對那個女巫身心有益』的教導。不是被淨化而是被訓話二十分鐘，我想作為代價很划算。」

「知道了。」我懶得去細思審判所的權利或之類的，我累了：「直接向我說明任務內容，然後我要休息，我覺得傷口裂開了。」

「我會速戰速決。」

他說得很簡略，事實上，過於簡略了。

「你要進入『破口』去蒐集資料。」

「啊？」

「就是你聽到的，你要進入破口，然後照著指示蒐集破口內的數據資料。」巴爾薩斯的表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破口內無法向外傳輸訊息，無論是有線或者無線都沒辦法。我們試過已知所有傳輸手段，從科技到超自然都有，不過目前把裡面的訊息帶出來只有一個方法：有人進去蒐集資料然後親自帶出來。」

「你們要我進去那個……東西？」

「經過前幾次的探索後，聖職者們確定在破口的另一邊有巫術的存在，也能看見植物，所以讓森林巫師或森林女巫進入探索的安全性大概會比聖職者高。」

「分明就是你們捨不得派聖職者進去……」

「不是的。」他否決：「如果可以，派能力高強的聖職者或者使徒進入探索成功的機率會比你這個新手高，但在那破口內有個……該說是特性嗎？」說到此，他有些煩躁：「之前派入過五個聖職者組成的小隊，只有兩個人活著回來，其中一個離開破口時已經完全發瘋、另一個則在留下簡短的訊息後用雙手撕裂了自己的喉嚨。」

「真的有人能做到那種事？」

巴爾薩斯無視我的提問：「他們提供的訊息讓上頭無法繼續派遣聖職者……破口內部瀰漫著某種黑暗的力量，在這黑暗之中，聖力就和燭光一樣刺眼。糟糕的是，在那破口內生存的生物們會攻擊帶有聖力的物體，牠們數量眾多、力量極強、速度又快，任何聖職者被他們盯上了的下場就是屍骨無存。後來上頭的人又派了一支三十人的獵人小隊，帶著軍事等級的武器、沒有配備任何帶著聖力的物品，預期他們能有一半的人存活。」

「讓我猜猜，全軍覆沒？」

「比那更慘。」

「怎麼可能有比全軍覆沒更慘的事？」

巴爾薩斯閉上眼，像在回憶什麼可怕的事，然後他張開眼睛，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想，你應該自己親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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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裂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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