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逆行 - 赤沙（二）

當聖玄醒來時，一刻他似乎忘記剛才發生了甚麼事。當他終於想起剛剛的事時，才發現自己不再身在大漠之中。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同時，他才發現自己不是獨自一人。

那名男子也在。他背對著聖玄，在擦著手中物事。那是一把銀刀，刀首鑲了閃亮的寶石。他聽到聖玄的歎息後，停下動作，緩緩轉過頭來。

就算聖玄自己是男人，對自己外表也很有自信，亦不得不認同對方長得非常好看。

男子長得也是高大，黑色長頭巾依舊緊緊包裹著臉的兩側，使聖玄看不清他的面形。他的鼻子長得高挺拔直，雙唇厚薄適中，此時微微一抿，看來堅定又堅毅，彷似在提醒自己要慎言。那雙深黑眼睛既亮大又圓潤，又是如此深邃，深邃得讓聖玄想起映在深冬湖水中的一片繁星。那眼中的一波湖水是一派沉然，是穩重，正是他給予聖玄的第一印象。

城玥亦是位美男子，作為小城主也不時有著比年紀更是成熟的氛圍，但面前這位古代男子渾身散發著的更是一股格外沉穩的氣息，是那樣堅穩而可靠。而他穿一身全黑拼玄色繡線騎衣，使聖玄確定自己還身處古代。

剛剛，就是這位處變不驚的人救了自己。他看來跟聖玄自己的年紀相若，但為甚麼能給人這樣可靠的感覺呢？聖玄甚至還未認識他……

男子開口問：「你沒事吧？」

他有著低沉的聲線，又不會過沉，甚是好聽。聖玄輕一點頭，問道：「剛才，真是感謝你了。」

男子輕一搖頭，問道：「你怎會獨自一人跨過大漠呢？那裏這麼危險。」

聖玄一頓。一切來得太突然，他自然想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啊。他盡可能保持平靜地開口，先把話題一轉：「我來自琥珺。」

「啊？琥珺？」男子有些意外，說：「那邊離這裏倒是很遠呢。」

聖玄點頭。此刻，他真感激城玥啊。要是被人質疑，他大可以拿城玥的牌子來證明。

男子又問：「你在大漠時，有否看到其他人？」

聖玄搖頭，又以防對方再問問題，於是乘機主動問：「那麼，你又為甚麼會在大漠呢？」

「我在追蹤。」男子答道：「我的家人被捉了。」

聖玄不禁睜大眼睛，最近他真的甚麼事都遇上了。而且對方還真誠實，毫無掩飾跟自己坦白道。

男子的樣子看起來很嚴肅，然而，這並不是一種令人難以接近的氛圍，反之，聖玄甚至感到他相當可靠，是位能使人信服的年輕人。

難道是因為對方剛剛救了自己，他才這樣認為嗎？

「那麼……」聖玄問：「是因為救了我，所以耽誤了你嗎？」

男子輕一搖頭說：「別掛心，我不會見死不救。」

聖玄現在才有閒暇看了看自己身在的地方，似是一座簡陋的小木屋，地上全舖著稻草，甚麼家具也沒有。

他也才意回到一件事。

「我們穿過了大漠嗎？」聖玄問。剛才發生的事，應該不會是夢吧？

男子一點頭，說：「花了半天，趕來到這裏。」

聖玄聽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心想自己肯定給了他不少麻煩，問：「這裏又是哪裏呢？」

「大漠旁的小城。」男人說，眼神更是堅定，說：「而我要找的人一定是在這裏。」

啊？聖玄還是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但他又不能說他不知道。萬一讓對方發現自己說了謊，那便更難解釋了。

反正，他要去的是古都，其他東西都不重要。

「你原來去的是哪裏？」男子問：「回琥珺嗎？」

聖玄搖頭，誠實地說：「不，我要去古都。」

「古都？」男子看來更出乎意料，說：「你要去鄰國的話，離這裏很遠啊。」

聖玄聽後不得不心中一沉。鄰國？他甚至跑到別的國家去了？他竟然離若鸝那麼遠？怎麼會這樣啊？

此時，男子收緊了臉上黑巾，一副準備出發的樣子。對，這個人也有自身的麻煩要處理。

聖玄站了起來。

「你是鄰國的人，熟悉這裏嗎？」男子問。

聖玄搖頭，面不改容地說：「我第一次來這邊。我原來是跟隨劇團表演，但途中發生了意外，才會這樣。」

「原來如此。最近國境線的情況相當混亂，搶掠尤其更是猖狂，我們一家也是在準備跨國途中出了事。」

聖玄機械性的點了點頭，有些憂心忡忡。周遭小國仍不時在邊境製造擾亂，直到幾御太子登基以後，才把一切徹底控制。

「看來我不能再耽誤你了。」聖玄認真地說。

男子一點頭，說：「你獨自一人也要萬分小心。在這裏，甚麼人都可以是目標。」

聖玄不禁汗顏，他身無分文也會是目標嗎？

不，他有著最珍貴的東西，左手腕的重量提醒了他。

他可不能死。

他要回去見若鸝。

男子又說：「向北走，穿過一座小城後，會見到一個小山谷，穿過後便到邊境線。往北前行，便到古都。」

聖玄真心地道了謝，又問他：「對了，你的名字是……？」

「啊？」男子有些愕然，像是對於他的提問感到意外。

聖玄說：「你救了我，我卻沒法子好好向你道謝。或許在以後，只要知道你的名字，便有機會找到你了。即使找不到，也能記著名字，我亦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今天的救命之恩。」

男子依然用那副表情看著極為認真的聖玄。

難道他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嗎？聖玄心想。他補充說：「我應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吧。聖玄，全聖玄。」也提起了手作想握手的動作。他亦完全沒有想過要用假名，他不應該對救命恩人有所隱瞞吧？

男子看著他遞來的手，又再看看他，眉宇輕輕一動。

聖玄才疑惑，古人不會這樣介紹自己嗎？

幸好，男子提起了手，握著聖玄的。

「映期。」他說：「我的名字是白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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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叫白映期的男子緊緊披了頭巾，一身黑衣快步地離開，聖玄又是獨自一人了。

想起了自己居然離古都那麼遠，他不得不感到悵然。為甚麼手鐲會把他帶到這裏？即使他不睡不喝，二十四小時不斷地趕路，回到古都想必至少是一段日子以後的事。

現在他最擔心的便是若鸝的處境。他突然在流花山消失了以後，她怎樣了？她不會有事吧？那幫刺客那時還在圍攻他們啊。就算她沒事，也有很多事等著她，她可以支持下去嗎？

他回來這個時空就是為了救她。她不可以死，她不可以出事的！現在，他卻又不在她身邊。

聖玄盡可能不引人注目的急步走路。離開了破爛小屋，他在這座大漠旁的小城獨行。

日落時分的小市集仍然充滿了人群，或許是因為這個時間，才是一天中最適合外出的。而聖玄即使趕著路，也不得不四處張望，好奇著古代大漠市集販賣的到底是甚麼東西。

與古都的相比，這裏還真有大漠的風味。賣的大多都是醃肉、毛氈、香料等。炎熱天氣下，市場漫著一股強烈氣味，但這裏的人好像都已經習慣了。

難怪映期披了頭巾，果然不單是要遮蓋風沙。他自己也應學學他啊，聖玄想。

忽然，兩個衣衫襤褸的小孩拉著聖玄的衣衫，不斷哭喊著，說要他救命似的話語。

「你們怎麼了？」聖玄問道：「父母呢？」

小孩子忽然停止了哭泣，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他，說了些話。聖玄還來不及思考，忽然面前吹來一陣風沙，遮蓋了他的視線。

下一秒鐘，他似乎看到白色粉末吹向了自己。

那才不是風沙。

然後，他甚麼都看不見了。

在他失去意識之前，他不得不承認，為甚麼自己會那麼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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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備註：

謝謝各位的閱讀和追看，第三卷文案已在簡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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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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