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LBI4Exrik
13.觀火 | 「我幾時待你好了?你未免也太好收買了。」
朝露一聽,鼓足勇氣抬起頭,問道:「侯爺……奴今日可曾幫上忙?」
穆重明愣了愣,疑惑地望向他,朝露慌忙接言道:「或是奴搞砸了什麼事嗎?奴知道,侯爺帶著奴一塊赴宴自然有其深意,卻不知侯爺要什麼,又該怎麼辦才好……」
穆重明勾起嘴角,語氣卻冷了下來,道:「你就不怕,我是要把你轉手賣了?」
朝露聞言僵了僵,卻堅持道:「侯爺待奴很好,奴只能肝腦塗地以報,無論您想從奴這得到什麼,或是要奴去做什麼,奴都會竭力去做的──只要您開口。」
穆重明沉吟片刻,忽然捏了捏他的臉頰,瞇著眼低聲道:「我幾時待你好了?你未免也太好收買了。」
朝露卻低下頭道:「侯爺不明白,奴待過的地方……」他打了個寒噤,不願再往下說,抿了抿唇才又生澀地道:「侯爺賜奴暖衣輕裘,使奴得以飽餐,得以安寢,不必再莫名其妙挨鞭子,更為奴脫除奴籍……這對您而言或許稱不上什麼,對奴而言,卻是前所未有的好事了。」
他抬眼望向穆重明,清澈的眸中含著一絲羞澀,以及滿滿的珍重,道:「只要侯爺不曾厭棄奴,奴便會在您身邊,為您做任何事。」
穆重明迎上他專注的目光,卻有些恍惚起來。他與朝露相遇不過是前日的事,可如今他看著這雙明亮的眼睛,卻已經有些記不清初見的模樣了。
當時他以為,朝露和他心裡那人一樣脆弱無助、命若漂萍,讓他忍不住伸出援手,彌補當年的憾恨。
若他那時不是個一無是處的紈褲,若他能及早表明心意,若他能不顧一切帶他走──
可這兩日看下來,朝露總是出乎穆重明的意料,穆重明還未全然信他,更利用他試探江哲的態度,朝露卻捧著一顆熱騰騰的心奉上了。怎麼能有人那麼傻?除了這一顆心,朝露還有什麼是能由得他自己的?可他偏偏就是給了。
穆重明本以為自己捧起了一汪水中月,那水中月卻在他掌中化作滾燙的天祿油燈,燃燒著自己,照進了他內心的晦暗之處,竟使他有些自慚形穢。
穆重明目光幽深,撫上朝露的臉龐,朝露微微一愣,偏過頭更緊密地貼了上去,不但對他毫不設防,眼中似乎還帶著幾分歡喜。
穆重明壞心地勾起嘴角,再度捏了捏朝露的臉頰,朝露一驚,無辜地眨了眨眼,卻也並未退開,只是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穆重明莞爾道:「淨會說漂亮話,快回屋裡去罷。我還得趕著進宮一趟,若掌燈時還未回來,你今晚就不必等了。」說罷,他拍了拍朝露的臀,催朝露動身。
朝露愣了愣,一時反應不及,跳下車前才猛然回頭問道:「那,若是侯爺回來了?」
穆重明輕佻一笑,道:「這還用說嗎?讓你替我暖床。」
朝露面上一熱,不知是喜是羞,連忙別過了臉,悄聲道:「侯爺快去罷,早些回來。」
朝露像隻逃跑的兔子,飛快躍下了龍馬車,車外旋即傳來鏡兒的聲音:「公子的外袍上哪去了?臉這麼紅,別是已經著涼了罷?快拿著手爐,奴好為您裹上披風──」
穆重明在車內聽著,卻不曾再轉頭看他,直到他們的聲音遠去,穆重明才拎起被扔在角落的外袍,仔細將內袋全都搜了一遍,卻是一無所獲。方才朝露幾乎被他脫光了,身上再沒有其他能藏東西的地方。
穆重明瞪著那件外袍,死死皺起了眉,忽然生出一把火燒了它的念頭,但他最終還是將那件外袍拎了出去,命孫公公層層包裹,再親自將它送入宮中。
一件孌寵的外袍,沾著催情香粉及兩人的香信氣味,被放到了木製托盤上,就這麼不成體統地被呈上御案。
「瞧你這滿面春風的模樣,朕還當是穆重暿死了呢。仵作已將奏報呈上來了,你還不趕緊回神,給朕說說你看出什麼了?」
昭正帝身穿明黃常服,一面用手指敲了敲案上的奏報,一面對穆重明如此說道。他的眉眼與穆重明有三分相似,雖然面帶笑意,雙眸卻深不見底,像是一頭皮笑肉不笑的笑面虎。
昭正帝年少登基,最初雖有攝政王在旁輔政,但昭正帝也已在龍椅上坐了十年,近年又經歷了攝政王還政的風波,讓他歷練成一位喜怒不形於色的君王。但若只有他與穆重明在時,他便會拋開「仁君」的包袱,說起話來苛薄許多。
穆重明聽罷,死死忍著還嘴的衝動,他哪裡滿面春風了?皇上分明是嗅出外袍上的香信,才刻意這般調侃他。
穆重明答道:「皇上,眼下還在過年,實在不宜輕言生死。且皇上方才提起的人是臣的胞兄,臣雖瞧不起他,卻也沒到和他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拾起奏報,一目十行地閱覽起來,一面道:「仵作回報得很詳盡,與臣親眼所見並無二致,只除了衣服下……江府侍妾腰後竟有一道紋身?這刺的是個什麼圖樣?夾竹桃?」
昭正帝好整以暇地道:「正是夾竹桃。興許這就是百花閣的印記?你家那位可有這個?」
穆重明皺了皺眉,道:「臣不曾見過。」
昭正帝起身踱步,一面道:「很好。昨夜你讓暗衛遞信回來,說百花閣背後確有靠山,而朝中與百花閣往來最密切之人正是江哲……今日,在江哲的壽宴上,他那百花閣出身的侍妾,卻用香粉魅惑沈裕,將沈裕引至僻靜處殺害。這難道只是湊巧?」
穆重明蹙眉,正色道:「那凶手身手不凡,且凶器是被天祿石強化弓力的短弩,臣雖親眼所見,卻仍不信深宅婦人能做到,或許是有人嫁禍於她呢?」
昭正帝停下腳步,睨向穆重明,道:「又或許,這正是百花閣的伎倆,他們將本該柔弱的坤澤栽培成刺客,讓目標提不起戒心?」
穆重明不可置信地瞪眼,卻不敢接話,只能等昭正帝續道:「你細想一想,坤澤美人可用以攏絡官員,若嫁入官員家中,不但能向官員吹枕邊風,更能在必要時暗下殺手……誠如你所見,有了天祿石作為助力,兵器威力大增,只要掌握使用方法,即便是婦孺都能輕易取人性命。若以此為前提,那麼在刺殺一事上,坤澤反倒更能出奇不意,一擊斃命。」
昭正帝如此說道,目光掃向了另一個木盤裡的短弩。
穆重明心中一驚,道:「皇上當真認為,沈裕是被這名侍妾所殺?」
昭正帝卻聳肩道:「朕只不過是放膽推測罷了,你比朕更熟悉練兵,若要讓你培養這樣的短弩手,得要花費多少時日?」
穆重明思索片刻,答道:「若只是要讓他們射中十步內的靶子,尋常人練上半年便可,可要做到如這凶手般出手狠辣,卻多少要點天資,因此也得有充分的人選,才能從中篩出幾個來培訓……更何況真正對敵之時,心也要夠定、夠狠,這同樣需要資質。」穆重明頓了頓,道:「臣以為,此舉費時費力,智者不為。」
昭正帝回過頭來,笑道:「好一個智者不為。你認為朕異想天開?」
穆重明挑眉道:「臣不敢,只是臣難以想像,會有人為此特地下重本。」
昭正帝笑了笑,卻揭過了此事,轉而道:「好罷。且不論兇手是誰,他又為何要挑在江哲的壽宴上殺沈裕?若是江哲自導自演,那他又何必鬧出這般動靜?江哲可是極好面子的人,哪一天不挑,偏偏挑自己的壽宴,他即便不要臉面,難道還不嫌晦氣?」
穆重明道:「臣反倒以為,這正是江哲故佈疑陣,又或者凶手一時失手,把本不該鬧開的事鬧大了呢?」
昭正帝問道:「何以見得?」
穆重明道:「除了皇上,京中無人提前知曉臣會在宴上露面,江哲原本也並不知情,而沈裕是他下屬,理應到場祝賀,他只要宣稱沈裕酒醉去歇息,而後莫名暴斃……年節期間若無人督辦,就連仵作也不好找,江哲再趁機對屍首做些手腳,或是命人偽造驗屍結果,便足以瞞天過海了。」
-待續-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Lz2Ezf8am
感謝閱讀!雖然還在推理,但大塊肉即將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