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之熵 - 01 - 冷凍肉 ⊹⊹

01 - 冷凍肉 ⊹⊹

Jul 10,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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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房東按電鈴？」傅楚萍問道。

「⋯⋯可、可能吧。」百里百合遲了幾秒回答。

「這裡能帶訪客嗎？我是不是應該躲起來比較好？」

「嗯，妳先別出來。」

傅楚萍頷首。脫掉皮鞋放輕腳步，半濕長襪在地面印出步履，躡手躡腳走往臥室並關上門。

確認傅楚萍進房，百里百合衝向玄關，扯開最靠近家門的抽屜，取出那只紅色噴罐——一瓶防狼噴霧。

旋開門把移動至戶外，頂樓曬衣場放眼昏暗。

百里百合赤腳踩踏積水混凝土地，往隔絕樓梯間的欄杆鐵門步步逼近。

欄杆外，是一名穿著連身雨衣的男性機車騎士，留著與五官不相稱的鮮明白髮，安全帽環抱胸膛，手提塑膠袋，裡頭裝有外送餐盒。

「你又跑來幹嘛？」

百里百合任憑雨水沁濕剛換上的短袖短褲，平舉防狼噴霧，與樓梯間的外送員對峙。

外送員抬高餐點，在面前懸空晃蕩，不介意百里百合粗魯的言行。

「同學，下次記得備註『放門口』，寫紙條貼在欄杆也行，這樣我就知道了，不用那麼緊張。」

「你他媽少廢話，我才不吃這種低級食物。」

「別這麼兇嘛，我怎麼知道妳愛吃什麼？」

樓梯間光線不足，難以辨識外送員的表情。不過聽語調推測，外送員只是有點無奈。

「好啦算了，不想聊的話，我就走嘍。可是我在這裡等好久，現在有點尿急，可以借我上個廁所⋯⋯」

「不行。」百里百合想都沒想，以低沈的嗓音回絕。

「真的！附近沒地方借廁所，我快爆炸了。這次讓我進去好不好？拜託妳。」外送員湊近欄杆，灑落屋簷的暖光頓時打亮他的面孔。

如果只是想上廁所，怎麼會用餓昏的眼神，注視百里百合身後的家⋯⋯

百里百合拇指向上，撬開防狼噴霧保險蓋，抵住噴頭，往欄杆鐵門更進一步。

「給我滾。」

防狼噴霧對準欄杆之外、外送員的眼睛。

「好吧，那我走了。這個還是留著吧？可以分給妳的朋友吃。」外送員放棄糾纏，將餐盒擱置於地面。「下次不如叫點吃的吧？看妳想吃什麼都好，可以打裡面那張名片的電話，我買過來給妳。」

外送員撥整滿頭白髮，戴回安全帽走下階梯。

待腳步聲遠去，百里百合才敢貼近欄杆鐵門，快速解除欄杆扣上的兩副機車大鎖，拉開鐵門抓取外送餐點，立刻關門扣回大鎖。翻出外送員名片，想也沒想就撕爛，走往圍牆邊，朝樓下隨意投擲，不忘對空氣比中指。

「那個人是誰？」

身後乍現傅楚萍的嗓音，百里百合嚇得跳起來，差點回頭噴射防狼噴霧。

「喂！不是叫妳別出來？」

「我知道，可是我很擔心⋯⋯」傅楚萍像是受驚的犬科動物，「我在想，該不會我已經被房東發現了？可能樓下有裝監視器，乾脆我自己出來跟房東道歉。」

「擔心個鬼啦！哪有什麼房東？妳亂跑出來才會造成麻煩。而且現在下雨，妳這個胖妞好像穿隱形斗篷一樣，我聞不到妳的身上的臭味⋯⋯」

糟糕，說過頭了。百里百合就此打住。

傅楚萍動動鼻子，頭歪向一邊，用力吸了幾口，赫然發現淋過暴雨、爬上頂樓加蓋、做過半小時家務的汗臭實在驚人。女孩子難免在意體味，然而此刻令傅楚萍面色凝重的緣由並非體味。

「剛才按電鈴的男生，是讓小百合必須拿防狼噴霧才敢靠近的人嗎？」

雨點頻頻撞向水泥地，填補這段談話空白。

「⋯⋯沒、沒有啦，其實我有叫外、外送餐。我的手機⋯⋯放、放在沙發，沒聽到振動，所以忘了。」百里百合與傅楚萍擦身而過，忍住沒捏鼻子，遞出餐盒表示友好，「妳很餓吧？這個給妳。」

「沒關係，回宿舍也有飯吃。小百合要好好吃飯，別老是神經兮兮的。」傅楚萍拾起書包，展開透明小傘，準備離開頂樓。

百里百合拿起另一把擱置門邊的黑傘，打算送傅楚萍回宿舍，不過被婉拒了。

臨別之際，傅楚萍又說：「可以的話，我們一起在學校吃飯好不好？一直躲在家裡也不是辦法。」

「好。」百里百合回得乾脆。

「蛤？」傅楚萍難以置信。

「真的啦，下禮拜我就回學校，有機會再一起去頂樓吃飯。」

餘音迴盪在樓梯間，此時已聽不見雨聲。

「好！保持聯絡。」傅楚萍旋即走下樓梯，又一次回過頭，「保持聯絡！」

「好啦。」

「不要騙我喔。」

「呿，妳才是愛說謊的大騙子。快滾，信不信雨又變大？變得跟妳一樣 big。」

「形容暴雨的英文，跟形容身材一樣都是用 heavy，不是 big。小百合要乖乖來上學，多學點英文⋯⋯」

吃得胖胖很 happy，雨很大、代表雨也 happy？有道理，不過現在雨沒有 happy，那個胖妞回宿舍不會淋濕。百里百合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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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淋過雨，百里百合再次走入浴室洗澡，這已是今天洗的第二次澡。

換回細肩帶背心，簡單收拾招待朋友的空杯茶水，沖洗飲料罐殘留液體，扔進一般垃圾桶，也把清洗過的外送餐盒一並投入。至於餐盒裡的食物，百里百合剛才在洗澡過程分幾次沖入馬桶。

百里百合不屑吃路邊攤的便宜炒飯，逼不得已只能浪費食物。險在餐點是炒飯，食材切成碎丁狀，馬桶水路暢通，沒造成阻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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