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之熵 - 09 - 反覆出現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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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9 - 反覆出現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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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小時前范姜時學查找地圖，光看價格就選了這間高級健身房，一心只想撒錢洩憤，沒仔細確認地理位置，反正計程車司機鄭興一定知道路怎麼走，直到離場時，才發現健身房附近風景宜人。東北季風減弱午後氣溫，恰好緩解肌肉腫脹，心情自然舒坦。雞隻闖出田野護欄，行走於柏油馬路。五分鐘過去，看見第一台速克達機車，駕駛未戴安全帽，後座以角鋼焊接平台，可放置貨物，此時空空如也。距離健身房最近的建物是檳榔攤，目測位於五十公尺外，路邊擺放霓虹燈箱，燈管隱約閃爍，有幾根壞了。

高級健身房為何開在田邊？著實令人費解，同樣待在健身房戶外的標緻女子亦是如此，裝束不僅與田野違和，更與健身房毫無關聯。范姜時學對 sports bra 略知一二，那才是女生來健身房的裝扮，誰會穿得像時裝模特練深蹲。

艾瑪身著全黑套裝，剪裁寬鬆，布面紋理層次豐富，散發詩意般的仙氣與神秘感，明黃手提包點綴高光，掛配駝色腕錶。艾瑪不時低頭查看時間，應該是等人。上次范姜時學在補習街巧遇艾瑪，已知艾瑪名花有主，當晚勞斯萊斯車內的男子是艾瑞。估計艾瑞姍姍來遲，艾瑪有些不耐。

艾瑪察覺偷窺視線，面向范姜時學。

相隔幾公尺，范姜時學都能辨識艾瑪臉上不悅的神情。

艾瑪從提包取出手機，鏡頭對準范姜時學。健身房外只有抽菸的范姜時學與艾瑪兩人，由此推斷艾瑪就是拍攝范姜時學。

「不要過來，我會報警。」艾瑪聲音不響，語氣卻相當嚴肅。

「報警？幹嘛報警？」范姜時學心頭一驚，「這位同學，請問我做錯什麼了？」

「你一直盯著我看。」

「對，但我也沒怎樣，別緊張好嗎？手機這種可怕的科技產品先放下來⋯⋯」

「不要過來！」

艾瑪旋即出言喝止，不過范姜時學根本沒動。

「誰會在四下無人的地方，毫無理由、只是盯著女生看？而且你說我是『同學』，為什麼知道我是學生？我哪裡像學生？你一定是跟蹤我。」

艾瑪言之有理，沒幾位高中生穿得起 ISSEY MIYAKE 。只是外貌再怎麼超齡，高中生了不起像大學生，大學生不也是學生⋯⋯

「我沒有跟蹤妳，我剛從健身房出來。」

「這間健身房單次入場要一千兩百元，你付得起？」

「付得起，可是心很痛，我現在全身都在痛。對了，我們以前見過面，是在補習班。」

「少來！我根本沒見過你。」

「我長得不起眼，所以妳沒注意到很正常，但我在那間補習班見過妳。」

「等一下，你居然連我去補習班都知道？哇靠，你這種人適合蹲在監獄裡面。」艾瑪伸出手掌，像表達「禁止」的意涵，「不准道歉，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如果道歉有用，你應該是政治人物，而不是只會跟蹤女生的變態。」

范姜時學心想：真是一位能言善道的女生，完蛋了，連我都開始相信自己是變態。

「這位同⋯⋯這位女士，先別激動。不然打給補習班確認？我真的有去旁聽。我看看行事曆⋯⋯是在十月二十五號，高二的物理課，有一名叫范姜時學的三途高中男生。雖然只去過那一次，但我的名字算特別，助教應該有印象。」

也許范姜時學態度誠懇，艾瑪瞬間放軟姿態，同時放下錄影的手機。

「你就是范姜時學？學而時習之的時學？」

果然是情侶，艾瑪的說法與艾瑞分毫不差，不過也和鄭興與陌生人介紹范姜時學的說法一樣就是了。

「對，學而時習之的時學。但沒人叫我時學，請叫我范姜，感激不盡。」

太好了，謝謝艾瑞學長打過照面。范姜時學在心中臨時亂編的被告人自答詞，可以連同菸蒂一起丟進垃圾桶。

艾瑞對范姜時學一見如故，把他們的相遇分享給女朋友艾瑪，是說一名叫范姜時學的學弟講話不知所云，卻充滿暗示性。范姜時學不置可否，既然艾瑪笑笑說著，那就欣然接受。

「如果知道是你，剛才就不會那麼失禮。不可以跟美女計較喔，男生要有風度，原諒我好嗎？」艾瑪在語尾添入淘氣的娃娃音，與稍早判若兩人。

「謹慎一點是好。也可以不用那麼謹慎，警察大人很忙。」

「這麼貼心啊？真是好孩子，好孩子就是討人喜歡。」

明明年齡相仿，艾瑪說話卻有大姊風範，只差沒有撫摸范姜時學的頭。

「對了，剛好現在瑞瑞還沒到，」艾瑪以疊字稱呼艾瑞，惹得范姜時學嘴角失守。「⋯⋯笑什麼啦！又還沒開始說。我是想問，瑞瑞在學校是怎麼樣的人啊？雖然你跟我一樣二年級，但多少有耳聞吧？」

「其實我跟艾瑞學長只見過一次面。」

「一面之緣也是緣，我就想聽聽看你的見解。」

「我的見解可能與現實有落差。」

「范姜，你不太會跟女生聊天喔。」

太直接了吧？但妳說得沒錯。范姜時學以表情給出回應。

「女生要聽的不是現實。誰對誰錯又如何？現實與假象就如愛情與背叛，不背叛一些原本在乎的東西，怎麼換來愛情？」

「那倒是。」范姜時學應答之快，彷彿沒有認真聽人講話。「假象反覆出現在眼前，久而久之便成為現實，也可以說現實即為假象本身。」

「哇賽，真的和瑞瑞說得一樣，你講話好有暗示性，是不是呢？親愛的愛因斯坦。」

范姜時學以頻頻頷首掩飾引用名言被發現的尷尬。

「瑞瑞差不多到了。愛因斯坦，你先走吧，我自己等就好。」

等一下，為什麼我變成愛因斯坦？范姜時學還沒聊夠，愣愣地看著艾瑪。

「你不走，萬一來接我的不是瑞瑞，你要幫我保守秘密？」

艾瑪搶走范姜時學叼著的菸，吸完最後一口。

「開玩笑的，你還信呢。」她將菸蒂收入自備密封袋，再以乾洗手液消除氣味。

所以到底是想怎樣？范姜時學問不出口。

「不是運動完了？還待在健身房外面跟朋友的女朋友聊天有什麼好玩？去找其他女生約會吧。還是說你單身？」

范姜時學點頭。

「好吧，我看一下喔。來，喜歡哪個女生，IG 直接給你，約的時候記得講一聲，是艾瑪介紹的。她們都是我的朋友，每個都超會玩，像是這個⋯⋯」

「太扯了。」范姜時學對著空氣說話。

「喂，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沒有，我只是很驚訝，因為妳是今天第三個叫我去約會的人。」

「⋯⋯是不是！去約會就對了，反覆出現的暗示通常都很重要喔。」

范姜時學私自延伸艾瑪的結論：

反覆出現的暗示也可能是假象，不過現實即為假象的綜合體。去約會、去約會、去約會，反覆出現的暗示都很重要。女生要聽的不是現實，現實即為假象的綜合體，或許假象才是萍需要的現實？

「好吧，去就去。」

這是談話過程中，范姜時學唯一得到艾瑪稱讚的回應。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0eaBVhP4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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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 反覆出現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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