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段微青黃要素注意
7.
「先安撫牛群,不要慌,各自就定位!」
在少女異常冷靜地發號施令同時,日向順平撐開了手中的大紙傘,隊伍中,有的人負責安定感知到危險而慌亂的牛隻,和日向手持相同之物的人,則做出了和少年一致的動作,他們依照指令,分批擺出平時演練過無數次的陣勢,在大紙傘中蹲下身,解開前端包裹巨大棒狀物的紅色布條,露出鐵製而刻有精緻紋路的外表──這個時代人類最先進的武器之一,極具威力的石火藥彈。
「不要一急就讓火藥淋濕了,盡量靠近身體!」日向喊道,隔著鏡片的黑瞳捕捉著越發靠近隊伍的敵人,最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筆挺的眉宇緊蹙。現在的日子還真是一刻都閒不下來,為了生存,為了城裡那些為家園共同努力的人,賭上性命也得和大自然及這些要命的野獸抗爭。
一黑、一白的山犬在途中的岔路即開始分頭行動,各自選擇一個適宜進攻的方向襲擊隊伍,預料到這點的里子讓防禦網自兩頭張開,不似外表年齡的沉著顯現在那雙紋風不動的栗色眸子裡,她接過他人遞來的石火藥彈預做準備,評估兩頭山犬目前分別的位置後,首先下達了攻擊命令──
「一號,開火!」
是靠近青峰大輝的防禦組,聽令的男人們引燃了藥線,頃刻之間,隆隆砲聲四起,一發又一發地朝著快速衝刺的野獸襲去,只是,他們的目標物──反射神經極佳的黑色山犬,卻以人眼不可辨識的敏捷動作略過所有子彈,輕而易舉地避開人類引以為豪的武器的攻擊。
在眾人反應過來以前,強而有力的四肢已讓敵人來到了最靠近隊伍的邊緣。兩排銳利而噬血的尖牙襲上了第一名倒楣人類的頸動脈,鮮紅的液體噴湧而出。
「嗚哇啊啊──!」
「別、別過來…救命啊─!」
驚嚷與求饒聲此起彼落,殺戮的快感卻讓黑山犬露出殘忍的笑容,毫不留情地奪去一條又一條被其視為糞壤的生命。
「嘖…」眼見第一條防線已失守,少女卻無暇分散多餘的注意力顧及,因為,另一頭同樣兇殘的怪物也蓄勢待發,並且,比起黑山犬更加靠近隊伍的中樞──大部分的貨物、糧食所在的位置。眼見時機一到,她再度下達了指令,「二號,開火!」
「…怎麼能讓小青峰先馳得點呢?」白色的山犬喃喃自語道,側頭閃避了彈藥的攻擊,撲上隊伍的瞬間,順手將幾頭運載貨物的牛隻擊落山谷,隨後也同黑山犬一般,咬斷一人又一人的脖頸。
情勢一發不可收拾,現場簡直成了山犬的虐殺饗宴,無處可逃的人們不是被野獸巨大的身軀撞下谷底,就是在來不及反應前被撕碎脖頸,鮮血染紅了道路,哭喊與求饒是最精采的伴奏。
每回運載貨物,只要一碰上這幾隻怪物的襲擊,或多或少的傷亡是必然的結果,但只有今天,里子等人卻明顯感覺得出來,這兩頭阻攔他們前進的山犬,正進行著目的性的大規模屠殺,彷彿是場以殺人為樂的遊戲一樣。
人類對牠們而言,只是遊戲中必要的道具,就像可以隨便輾壓的蟲子一般,任由牠們宰殺。
根本從來就不把他們人類的尊嚴放在眼裡。
相田里子氣炸了,緊握石火藥彈的手掌微微發顫。但是正當她想親自出手以前,身旁的少年已經先她一步以砲口瞄準了肆意殘害他們的人的惡魔。「這兩個混帳…」
她似乎聽到了極少自少年口中竄出的粗魯字眼。
砰──!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就連身處最前線的里子也沒有看清楚,威力十足的火藥彈在脫離砲口以後,精準地朝著目標物──殺紅了眼的白色山犬前行,在距離的優勢,以及日向行動之出其不意的條件之下,就算是感覺神經再如何靈敏的野獸,也會落得措手不及、甚至慘遭直接被子彈命中危機的下場。
「啊咧?」果不其然,剛撕碎一個男人脖子皮膚表面的黃瀨,在聽到空氣被什麼物體劇烈摩擦的聲音,而反射性地想閃避以前,燃燒的火藥彈早已來到牠眼前。
所幸,野性的直覺讓白山犬以常人無法企及的反應能力偏過腦袋,逃過了一劫,但子彈還是擦過了牠的脖頸處。
混雜著遭到牠毒手的人類的血液,潔白的毛皮染上了刺目的鮮紅。比想像中還要劇烈數十倍的疼痛襲了上來,緊接著便是四肢瞬間乏力的副作用,黃瀨當下便明白,那名少年打出來的彈藥中,含有短時間能麻痺森林中體積最龐大的「熊族」的劇毒。
不受自主意識控制的巨大身軀一下子癱軟無力,往旁傾倒的後果,便是失足自泥濘的陡坡栽下深不見底的山谷。
眼見墜谷的白色山犬逐漸失去蹤跡,仍舊緊握砲口冒著餘煙的石火藥彈的日向推了推下滑的鏡框,臉上的表情早已不再是一開始的沉定,而是面露不悅,有如凶神惡煞的嚴重扭曲,「老虎不發威,你把我當病貓啊?下地獄去吧,王八蛋。」
當關鍵時刻,抑或是日向順平遭受到嚴重的刺激、諸如被一群小鬼一樣的野獸耍著玩的時候,扭曲的性格就會取代原本的沉著冷靜,雖然意外的十分可靠,但是口出惡言的機率相對來說也比平時高出不少。
身為對方青梅竹馬的相田里子早就忘了少年是什麼時候、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才形成這樣的雙重性格,抑或是,這毒舌的一面才是他真實的本性也說不定……
「那個笨蛋…!」當下便注意到事態不妙的青峰,再也不去搭理一旁遭牠撕咬了半數的人群,奮不顧身地緊跟著躍入霧氣濃重的深谷。
「也不過如此嘛,囂張的傢伙。」
「牠們是不死之身,這種程度死不了的。更何況,那些只是小朋友而已,更難纏的還在後面。」為對方性格大變後隨處叫囂的行為習以為常,相田里子現在仍舊戒慎恐懼地四處張望,即使兩隻山犬都消失了,卻還不能放下心來。她擔心的,是更危險的東西。
「嗚哇啊啊啊啊──」
倏地,慘烈的尖叫聲蓋過雨勢,驚動了隊伍中所有倖存的人,尾音的消失讓他們明白,那是那名少年不明原因墜谷時下意識的吶喊,緊接著,便是從這措手不及的狀況回過神來的夥伴的驚嚷。「降旗──!」
「怎麼回事!?降旗君為什麼…」事發突然,聞聲扭頭的里子與日向,眼前所見,卻是身後其他人,全身不知為何劇烈發顫的樣子,以及,明顯能從其中讀出名為「恐懼」的情緒的視線。
「不要動。」
低沉而陌生的男聲,毫無情感起伏地落入眾人耳中,平淡的語氣帶出來的命令句,是忠告,亦是赤裸裸的要脅。
少年與少女的身軀同時僵直在原地,心跳漏了一拍。
「話說回來,我只是在爬上來的時候借了那傢伙的臉當踏腳墊,沒想到一個不小心讓他掉下去了,不好意思吶。」雲淡風輕地描述事發經過,理所當然的口氣讓相田里子一時之間怒火中燒,不顧對方一開始的警告,她迅速地側身回正面,鐵製的砲口對準了前方樹梢之上,那個從頭到尾氣定神閒地打量著他們的男人──
「虹村…修造!」
「我不是說了嗎?不要動。」語畢,小型的火藥彈自黑髮男人的手中呈完美的拋物線拋出,儘管他朝著人煙較稀少的方向扔去,落至地面處炸裂的同時,附近為數不少牛隻與人們,卻因受到衝擊力波及而落下山谷。
「你…」並不清楚對方什麼時候奪去了他們的武器,里子啞口無言地瞪視著那從容不迫地殺害人類的青年。
身著古羅馬單邊丘尼卡服飾,內搭一件深色緊身無袖襯衣的黑髮男子,頭頂上嵌著一對與黃瀨涼太相似的白色犬耳。額首處微微被瀏海遮蓋的地方,有著一枚倒三角狀的紅色刺青,再加上左上臂的臂飾及前臂彩虹色的皮製腕套,那是無尚的尊貴地位的象徵。
此時,坐在枝幹上翹著雙腿的男人以掌撐住下頷,百無聊賴地盯著底下面露惶恐與慍色的人們,一雙草製涼鞋掛在腳上晃啊晃的,隨時會脫落的樣子,一副無所事事的悠閒態度。「…這算是,回敬你們對我們家小鬼的招待吧?不過,我很討厭這東西的煙硝味呢。」
「今天先這樣吧,看樣子那兩個不知節制的蠢貨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黑瞳掃過整條路上滿目的瘡痍,依舊是事不關己的語調,「但是,我話先說在前頭,這是你們自找的。」
一瞬的寒意,侵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骨子裡,冷冽的眼神剎那凍結任何人的行動與言語,彷彿只要移動手指或洩漏隻言片語的瞬間,即會命喪此地。
「不要忘了,你們早已與全森林為敵。」
男人的身影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隻躍過眾人頭頂、消失在濃霧與大雨之中,體型大過青峰與黃瀨無數倍的純白色山犬。
「走掉了嗎…」注視著霧氣瀰漫的深谷,捏了把冷汗的日向自言自語道,即使對方明理的多,也不若另外兩隻小的老是不明究理攻擊人類,但每回只要那個大傢伙一出馬,他們總是會被那面對「神明」一般的恐懼與陰影壓得喘不過氣,無法被預測的對方的下一步動作,那才是真正的危險氛圍。
「出發吧,日向君。」
調頭的里子吩咐道,被喚了名字的少年卻為對方的行為不解,「掉到谷裡的人怎麼辦?」
「不管,重新整隊。」
「喂,里子…」這一點也不像看重夥伴情誼的少女會說出口的話語,少年有些吃驚,但在他看見對方緊握而顫抖的雙拳之際,欲脫出口的說服又全都堵了回去。
「現在下去找他們,不知道又會碰到什麼麻煩的東西,」少女的語氣悲憤而微微發顫,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氣餒,「不能再增加傷亡了,日向君。」
「…我知道了。」
降旗光樹的家境十分貧苦,在他小的時候,父母為了掙錢便把他賣給了人口販子。作為商品與奴隸的日子與豬狗無異,沒有人權可言,天天都過著水生火熱、為了生存而拼上性命的生活,工作極為辛苦,待遇又不好,軟弱的性格卻讓他不能勇於反抗,只得默默承受滿腹委屈。
就在他幾乎要失去求生意志的時候,誠凜城的人花錢把他贖了回去。
在那裡,他得到了三餐溫飽,擁有溫暖的家,並交到畢生最好的朋友。工作雖然不輕鬆,同樣也得為了往後的生活拚搏,但他卻樂在其中,因為在那裡,他獲得了從小到大不曾體會過的寶貴事物──歸屬感。
誠凜就是他的全部。
那是他第一次興起想要親手保護什麼的念頭。
跌落谷底那刻,除了死亡的恐懼以外,心頭竄起的,還有無法守護重要事物的,對自己的軟弱無力的不甘心。
隨後,世界陷入了黑暗。
「…事吧…」
好溫柔的嗓音,是神明大人在呼喚他嗎?
有水流滑過四肢的感覺,帶著絲絲冷意。這裡是死後的世界嗎?
為什麼,他還有知覺呢?
「你沒事吧?」
棕髮少年睜開雙目的瞬間,映入眼簾的,除了蔚藍色的天空以外,還有一雙彷彿融入身後背景一樣的圓潤眸子。「…我還活著…?」
眼見對方恢復意識,黑子哲也鬆了口氣,扶著少年的背幫助他坐起身。「請問,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你會昏倒在這裡?」
當藍髮少年暫時穿越叢林來到這條溪澗旁的時候,眼前所見便是四處充滿牛隻、人類屍首的可怖景象,會發現尚有呼吸的降旗的存在,歸功於哲也二號靈敏的感官,此刻,正在樹叢邊小歇的羚角鹿身旁,還有一名昏厥中、胸膛卻明顯起伏著的平頭少年。
降旗光樹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分。「河原!」
下意識地想挪動腳步跑到對方身邊,一使力卻發現除了雙腿無力以外,不知何時被布條吊掛在胸前的右手臂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少年幾乎飆淚,「痛痛痛…」
「你的右手似乎骨折了,我稍微幫你固定了一下。你認識那位嗎?他的傷勢比較嚴重,似乎損害到內臟了,必須立刻找到藥材及休養的地方。」
「謝謝你,我還以為從山頂掉下來的話,鐵定活不了了。但是我這副模樣回去,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大家…」
「山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時,低頭嚼食草類的二號卻突然緊戒地豎起了耳朵,同樣地,黑子也捕捉到了,有什麼細不可察的聲響,自溪流的另一端傳了過來。
「…請在這裡稍作休息。」對不明所以的降旗吩咐了聲,黑子拉起面罩,循著聲源小跑著來到更遠處的急流旁。
…他幾乎差點就錯過了,在河流的對岸,一名衣裝奇特的金髮少年,靠坐在一塊巨大的石頭旁,斷斷續續地呻吟著,臉上的表情十分壓抑,似乎正隱忍著強烈的痛苦。隱藏了自身氣息的黑子,緊接著看到一頭巨大的黑色山犬──那是他從來不曾在東方的森林中遇見的生物,自後頭的樹叢中竄出來,並停在少年身旁。
變回人形的青峰大輝劈頭就給癱坐在地的黃瀨涼太一頓訓。
「你是笨蛋嗎?你是笨蛋吧,只有笨蛋才會笨到被人類的武器所傷。」
「一句話裡說了四個笨字也太過分了吧─!而且我才不想被小青峰罵笨蛋咧…」
「閉嘴。」沒耐性跟對方耗下去的青峰蹲下身,粗魯地扳高黃瀨的下顎,白皙的頸項皮膚上,一道深不可見底的傷痕怵目驚心,汩汩地淌出鮮紅色的液體。
然後,在對方還來不及阻止以前,黑皮膚的少年已經傾身將嘴唇覆上傷口。
緊接著便是某人殺豬一般毫無形象可言的慘叫。
「好痛──!!痛、痛啊!!小青峰別吸啦──痛死我了!…」
聞聲,青峰側頭吐掉了口中的血沫,不爽地回答道,「不把裡面的毒液清乾淨,你想死嗎?」隨後便埋首繼續吮吸對方的血液。
「那你也不用吸的這麼用力…痛痛痛…小力點…」疼到眼角擠出淚花的少年抱怨著,脫力的四肢讓他無法推開壓著他脖子施虐的傢伙,只得任由對方粗暴地替他「消毒」。
體型更為龐大的白色山犬緩緩地自同樣的地方現身,他的背上,乘載著一名肩後披掛著野獸毛皮的赤髮少年。
「青峰,適可而止,這種方法連你也可能會沾上毒液。」赤司征十郎自山犬背上一躍而下,走到兩人身邊。「知道普通的彈藥對魔法族無效,居然想出在彈殼外塗抹毒藥這種無恥的辦法,果然是人類會做的事情。」
「放心吧,就算是這種東西也不能拿我怎麼樣。」這點倒是事實,身強體健、百毒不侵一直是這隻四肢發達的黑色山犬引以為傲的長處,「不過如果是黃瀨這傢伙就很難說了。」這麼說著,青峰還是乖乖地讓道給赤司,站起身吐掉最後一口血沫,豪邁地以手背胡亂抹了一把沾滿血液的嘴角。
「小赤司,我沒事啦…」事實上,虛弱的氣息已然出賣金髮少年的身體狀況,顯然藥效持續地侵蝕著他的筋骨,查看了一會的赤司搖了搖頭,「已經傷及神經了,看樣子比想像中還嚴重許多,回去讓綠間看看吧,這是他的領域。」
「欸!?小綠間嗎?他是個怪人耶,我不太會應付他…」
「他是個莫名其妙的神棍和他擅長醫療這件事一點也不衝突好嗎。」變回人形的虹村修造踱了過來,毫不留情地賞了黃瀨的額頭一個彈指,「你這個長不大的死小鬼,這麼愛玩啊?比誰咬斷的脖子比較多?我先咬死你還行。」
「等等,我只說小綠間是怪人,爸你太超過了…痛痛痛…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別扯我的耳朵,那裡是山犬的敏感帶…」
「還輪得到你這死小孩對我說教?我當然知道,山犬的身體構造你比我更熟悉不成?就是要痛死你,這樣你才會學到教訓。」
在虹村修造開啟鬼畜父親模式訓斥不聽話的壞孩子,而青峰大輝在一旁大笑並唱衰自己的同夥,最後卻反被以共犯之名一同抓去訓誡的時候,默不作聲的赤司征十郎,注意到了另一件更令他感興趣的事物。
黑子哲也一眼就察覺,那些人即是與襲擊村子的巨山豬一般,野獸族群中地位最崇高的「神明」。
但是,直覺卻告訴他,就只有那名擁有赤髮與赤瞳的少年,是不一樣的。
除去另外三人明顯的野生動物特徵──獸耳這點,那個少年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氣場,並未如同他記憶中的神獸那般,富有野性與仰賴本能的特質。
但是他卻無法具體地說明,少年本身帶給他的違和感出自於哪裡。真要尋找一個勉強合適的形容詞,只能說,對方透露出的氣質,就像他自己──就像人類一樣。
他是人類嗎?
人類為什麼能跟兇猛的山犬處在一塊?
但是、少年身上就只有一個地方,讓黑子對這種想法產生了疑慮。
那雙眼睛。
深邃的、捉摸不定的紅瞳,連興趣是觀察人類的他,也無法輕易從中讀出訊息。
那是神靈一般,美麗而深沉的雙眼。
然後,只是一瞬間的恍惚,當躲在對岸樹叢中觀察他們的黑子回過神來之時,一道夾帶不明意味的視線早已投射在他身上。
多虧了打小練就的臨危不亂的功夫,以及天生沉靜的性格,才沒有讓藍髮少年當下慌了手腳。
他聽見了心跳鼓噪的聲響。
直直地盯著他瞧的,是雙方才他觀察已久,卻無法歸納任何結論的紅眸。
蔚藍的瞳孔表面出現了細微的波痕。
有如綻放的血花,融合著清澈澄淨的湖水。
四目相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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