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輕 - 冤家路窄

吃飽喝足，花燈也選了，周琬伶逛得有些累，時間也晚了，李滄便打算回頭，這時青綿說她在市集邊的河上看見碼頭，提議坐船回停放馬車的空地。

一行人到了碼頭，選了艘能載四人的小舟，李滄和周琬伶坐在船尾，阿州和青綿拿著一對畫著鯉魚的花燈坐在前排，船頭則有撐船的船夫。

雖然河上還有其他船隻，但相距不近，相較街道安靜許多，只有潺潺流水聲和規律的嘩啦嘩啦划船聲。

青綿和阿州似乎很聊得來，兩人有說有笑，自青綿進府裡以來周琬伶還不知道他們有交情，平時見兩人也沒什麼招呼，沒想到還挺有話聊的。

青綿長得白白淨淨，五官標緻；阿州長得陽剛，皮膚也白皙，兩人看來挺速配的。

「殿下——」周琬伶向李滄靠攏，低聲地道：「青綿和阿州之前有說過話嗎？」

李滄原本正看著天上的星星，他轉看前面的二人，「我不知道，你好奇的話就問問。」

周琬伶搖搖頭，「萬一問了壞事就不好了。」

李滄道：「能壞什麼事？」

「⋯⋯沒事。」周琬伶沒想李滄對男女事挺遲鈍，看來人再聰明還是也有不擅長的事。

李滄又看了前面的兩人，他沒看過青綿在誰面前這麼自在，阿州也是難得說了那麽多話，難道兩人原本認識？

「對了——」周琬伶瞅著李滄道，「殿下在宮裡說有人要您帶宛兒來，能說是誰嗎？」

李滄轉頭看她聳了聳肩，唇角微勾眼神有些神秘：「一事換一事，記得嗎？」

周琬伶在面紗下偷偷撇嘴，道：「⋯⋯那等到有事能換了再問您。」

「都行。」李滄道。

坐在兩人前面的青綿都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她轉頭瞥了李滄一眼。

叫李滄帶周琬伶來的是青綿，中午送膳食給他時提的，說她有個方法能讓周琬伶心情好一些，條件是要他答應一件事。方法就是帶周琬伶出宮看看花燈，條件是要讓她也跟上。

李滄本來是有些疑慮，但青綿打了包票周琬伶絕對不會逃，即便會，她也會盡全力阻止或帶她回來。

青綿是李滄從北方帶回來的人，身手不凡連腦子也很好，做事細心、擅長觀察，在戰場上有謀略又有技術。

但是對戰場上的打打殺殺膩了，想讓李滄替她換工作，李滄才安插到親王府裡讓她保護周琬伶。

因此青綿保證的，他也就信了。

「聽青綿說你上午心情不好。」李滄對周琬伶道：「發生什麼事了？」

周琬伶瞥了眼青綿，原來那時她有看出來。

周琬伶思忖著，要說她聽見李滄和張太醫的談話嗎？

但就以往的經驗，李滄知道她曉得的事越少越好，就像周豪曾經開過的玩笑，要是事情傳出去，被李滄懷疑是她說的就完了。

還是隨便胡謅過去。

正要開口說話周琬伶又想到，李滄現在問她問題，一事換一事，就問問到底是誰叫李滄帶她出宮的，他如果不說那她也不必答。

就算李滄真回了，她隨便回答李滄也無從考證。

她道：「殿下說的，一事換一事，您先說是誰要您帶宛兒來。」

李滄笑了下，周琬伶倒是學會討價還價了。

青綿的事他沒打算說，要是讓周琬伶知道青綿是他的人，怕會排斥青綿害得她不好做事。

反正他還有周豪能打聽，而且周琬伶心情也好多了，他便道：「那算了，還是別說。」

周琬伶別過頭去，她沒想到那人如此神秘，李滄不說反而讓她好奇起來到底是誰，原以為可能是李澄之類的人，但要是李澄，李滄沒必要對她保密。

「殿下——」青綿轉過頭指著不遠處的船隻，壓著嗓子喊道，「太子在那艘船上！」

「嘖！」

周琬伶聽見李滄咂嘴。

接著，她身子被推倒在船上。

李滄一手壓著周琬伶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另一手隔著面紗捂住嘴。

她睜圓雙眼滿臉驚恐，嗚嗚地想問李滄做什麼。

「噓——」李滄用唇語說：「別出聲。」

周琬伶一臉困惑，還是停了下來點點頭。

周琬伶看著李滄的側臉，他眉毛豎著看來神情緊繃。

而她很緊張，李滄的身子幾乎要貼到她身上，只保持著咫尺距離，周琬伶甚至不敢大力呼吸，怕胸口稍有起伏就會碰到李滄。

李滄盯著船緣李洋的方向，他在趴下前往青綿所指的方向瞥了一眼，船上的人的確是李洋，他身旁還坐著一位女子。

那女子八成是周雪明，下午陳靜就告訴李滄，李洋要周雪明晚上到花苑去會合，沒想到兩人竟然也出宮到夜花街來。

絕對不能被李洋發現他早知道李洋和周雪明的關係，不然一切恐怕都將前功盡棄。

青綿趴在阿州身上同樣也捂著對方的嘴，阿州被壓得莫名其妙，漲紅著臉又滿是疑惑，一個宮女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青綿向船伕比劃著，示意要他將船往反方向划，幸好船夫讀懂青綿的手勢，立刻就往原本的碼頭方向回去。

等了一會青綿率先起身，阿州向四週看去，李洋的船已經離得很遠，青綿道：「殿下，好了。」

李滄坐起身拉著周琬伶起來，她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大口呼吸。

李滄向太子的船看過去，一艘船只剩下一個指頭大小，看不清船上人的長相，對方也同樣沒辦法看到這裡。

周琬伶蹙了眉頭，「發生什麼事了？」

「⋯⋯回去之後有人問起就說我們到金陽酒館喝酒了，誰也不準說我們來過這裡。」李滄道，他看向青綿和阿州，「花燈先藏著過兩三天再拿出來。」

「是。」兩人一口同聲答道。

李滄接著向船伕交代，要他過一陣子再將船開回去。

他眉頭擰成一塊，幸好對母妃他沒說出要去哪裡，不至於前後口徑不一致。

李洋應該沒看見這裡，只是他們坐的馬車就停在市集的空地，不曉得有沒有被發現。

周琬伶看向船隻方向，被李滄推倒以前她其實瞥到一眼，船上除了船伕和男子還有一個女人，和她一樣戴著面紗，穿著她沒看清楚，不過身型和周雪明有些相似。

半晌過去，船夫將船開回去，靠岸時阿州先確認李洋等人不在，一行人才陸續上岸。

回程的馬車氣氛變得沉悶，有種窒息感。

周琬伶掀起簾子看向窗外，夜花街的景致越來越遠，光彩絢麗的花燈糊成一片，最後消失在道路的一端，只剩下烏漆墨黑的林子。

她瞅向李滄，他若有所思眉頭深鎖，自從差點撞見李洋之後他一直都是這副表情。

周琬伶知道這或許不是最好時機點，但她還是想問，「殿下⋯⋯剛才青綿他們都在，宛兒便沒多問——」

李滄看向她，神情稍有緩和。

「——您知道太子殿下船上的女人是誰吧？」周琬伶語氣沒有多少疑問，她直覺李滄知道，便想試探看看。

李滄點點頭，問道：「你看見了？」

「嗯⋯⋯」周琬伶垂下眼，周雪明大晚上和李洋出遊、同乘一艘船，就算不受寵，但這個行為⋯⋯

儘管李滄也是再娶了她，但男女本就有別，就禮法來說，周雪明要是被發現，可不是關上一輩子就沒事，歷史上，皇帝的妃子就算被冷落也絕對不能不忠，否則下場多半是死路一條，即使是平民百姓也差不多。

周雪明想嫁給別的男人是一回事，有實際紅杏出牆舉止又是另一回事，對李滄來說可是關乎面子問題。

周琬伶有些擔心，不曉得李滄會如何處理兩人，她問道：「殿下讓我們保密，是不打算揭穿他們嗎？」

「對。」李滄接著叮囑：「事關重大，對誰都不能說。」

「⋯⋯」周琬伶點頭，就算李滄不交代，為了周府她也不會說。

李滄相信周琬伶不會多嘴，但就怕她想叫周雪明懸崖勒馬，他再補充：「周雪明也不行，知道嗎？」

周琬伶瞟了眼李滄，她是希望周雪明能及時回頭，但周雪明不是她講了就會聽的人，自然也不會去說。

她點點頭，問道：「您不生氣嗎？」

「有什麼好生氣，我對周雪明不好，她讓我戴綠帽是遲早的事。」

聽李滄這麼說，周琬伶替周雪明感到鬆一口氣。

只是她忽然覺得李滄有些可憐，她逃婚，周雪明又紅杏出牆，李滄作為一個男人也是夠不堪的。

她於是道：「那您還是盡快答應皇后娘娘的提議，不然要是他倆暗偷款曲的事被人知道了，對您的名譽不好。」

李滄看向她，眉毛舒了開來唇角微勾道：「你是擔心我了？」

李滄忽然曖昧的笑著，他終於露出的笑容很好看，周琬伶一下不知所措，立刻就否認，「沒有！」

她別過頭去，臉上有些泛紅，「是若華貴妃說宛兒要凡事以殿下的利益為優先考量，才這麼說的。」

「⋯⋯」李滄先是不語，又道：「我就當你擔心我了。」

「——隨便。」

半個時辰的路程馬車回到皇宮已經夜半三更，守門的士兵打了個呵欠才定睛看了令牌，放李滄等人進宮。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xYG6Aw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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