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２》 - 3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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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不見的死神氣息，經已無聲無色地纏繞住我整件黑袍。

作為主人的我，自然也不能幸免。

我和岑博士一同沉默，決定檢查過後再作打算。

「去做輻射檢查先，再睇下點處理。」岑博士建議。

「但講起上嚟，點解佢反而仲有命出到嚟……」我俯視腳邊暈倒的戈紹鷹，大感困惑。

「的確好奇怪……戈大校佢仲係最近聖母嘅位置……」

有一點可確認的是，戈紹鷹大校的輻射含量極高，包括被他撲向的我，都躲不過輻射巡測儀的警報聲。

摩星嶺聖母一事，到這裡大致結束，差點就要完工的洞穴計劃，需要強制中止，至於是次參與行動的軍人則被秘密安排到山腳的慈星閣仁愛服務中心隔離。

那裡坐山望海，原是間安老院，但經已廢棄多年，唯一不變的是那陣驅風油的氣味。

晚上帶雨的關係，令這裡增添陣陣荒涼，加上皮膚潰傷的軍人，讓這裡更像鬼片場地。

「入過山洞嘅人，同埋未入過嘅人分開唔同樓層，我一陣會安排軍醫過嚟檢查，你哋除低自己件衫先，將啲衫集中放落一間房到。」岑博士盡能力安排著。

這裡總共分了三層進行隔離：

第一層，沒入過山洞的軍人，佔兩成。

第二層，入過山洞，有輻射病徵狀的軍人，佔五成。

第三層，有明顯潰爛或壞死傷勢的軍人，佔三成。

「顧問，你睇住佢哋先，絕對唔好俾佢哋行出去，包括你自己。」岑博士離開前，提醒我一句：「特別係戈紹鷹大校。」

「嗯。」

「希望聽朝之前，可以完成哂檢測。」岑博士把雨衣的兜帽戴上，踏出安老院去。

我看，這晚是要留在這兒了。

幸好，這裡有一百多名軍人陪伴，不會算太悶。

沒有燈火的情況下，大伙兒都能跟身邊的同袍聊天，保持自己的理智，只有第三層是一片死寂。

「顧問……今日嗰隻病者到底係咩嚟……」我知道總有軍人會這麼問。

「我哋啲兄弟死得太不明不白……」有軍人會想尋根究底。

「我啱先好似聽到話，係關於「輻射」？」有軍人會懷疑。

無論怎麼樣，我都以高官的口吻，繼續向他們隱瞞事實：「唔好諗太多，總之係隻強大嘅病者。」

靜下來的時候，我不禁望望自己的掌心……

如果我也中了高劑量的輻射，那麼被壓抑住的病者基因可以抗衡嗎。

「呯！」突然間，三樓傳來不斷的拍門聲。

由於大家都小聲說話的，拍門聲顯得特別巨大，回傳於整個走廊中。

「顧問！戈大校佢喺上面係咁拍門，叫我哋放佢出去……」二樓一名軍人，行到樓梯口通知樓下的我。

「我去睇睇。」我獨自行上三樓，那裡跟地獄沒兩樣。

躺在地上的軍人，這期間滲出了大量血水，相信有一半人已經失血致死，其餘都只是苟延殘喘。

「放我出去……要繼續掘洞……聽日任務就開始……」戈紹鷹不停地拍門。

「你有冇命都未知，仲諗住任務？」我隔著道門，跟他對話。

「顧問……你今日做咩要保護佢。」

「你話岑博士？」

「你聽唔到佢喺對講機話，唔需要理會我生死！？」戈紹鷹對於這件事很敏感。

「好正常，你嗰陣已經成身輻射。」

「成身輻射……？」

既然他是大校，我也不跟他隱瞞，希望知道事實的他，早有認清狀況。

「聖母真正嘅能力，係釋放出電離輻射，入到最深嘅你，可以有命出返嚟已經執到。」應該以奇蹟來形容才是。

「輻……輻射……但係岑博士從來無提及過……」戈紹鷹還在接受事實當中。

「你脾氣好似暴躁咗唔少，大校。」我轉換話題。

「你試下死過一次，睇你會唔會有相同感受……」戈紹鷹咬牙切齒地說。

「嗯。」曾經擁有病爪復原能力的我，已經死過無數次。

死亡的確很可怕，但亦會麻木。

麻木之後，便會逐漸失去人性。

沒有人性，死亡就再不可怕。

「如果你記得死亡當下嘅感覺……」戈紹鷹把頭撞向木門，發出啪啪聲響：「簡直係會令人發癲……」

「一陣檢查完，或者我同你都係得返幾個月命，不如靜啲諗下，仲有咩想做。」

「我……我仲……我仲想完成任務……我要討伐樹人……」

戈紹鷹冷靜了一會兒，語氣慢慢回復平常。

「顧問……」

「嗯？」

「班二等兵嘅傷亡程度點？」

「有四十幾人應該死咗，聽朝會仲多。」我如實回答。

「咁更加唔可以停，任務要持續落去……」戈紹鷹有著很深的執念。

數小時後，安老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從窗口望出去，看見岑博士帶著一隊醫療團隊連夜過來了。

岑博士站在安老院前，以大嗓門跟軍人們說明流程：「即將會進行輻射檢查，請跟隨工作人員指示。」

「係時候做檢查。」我跟戈紹鷹說。

「我係大校，佢根本無權將我困住。」戈紹鷹又用力踢一下門。

醫療團隊就位，拿出各種儀器後，便正式展開檢測。

每檢測完一名軍人，軍醫都會讓他們進入特定的房間，相信是用以區分輻射含量高低者。

他們有兩種方法進行檢測，第一種是最簡單的輻射巡測儀，第二種是利用小分子核糖核酸含量變化作檢測。

軍人們很平靜地接受檢驗，跟據軍醫檢測後的指示前往指定的房間。

「顧問，要我親自幫你檢測？」負責監察的岑博士，問。

「我可以唔接受檢測？」

岑博士點點頭，抿著嘴說：「你唔想嘅都可以，但係人最忌就係死得不明不白。」

「又或者，你幫戈大校檢查先？」

「都可以。」

如是者，我讓岑博士上到戈紹鷹的房間，替他檢測一下體內的輻射含量，看看是否達至「致死」程度。

他使用的方法很傳統，採取血液和體液。

門打開後，我們看見戈紹鷹正屈膝而坐。

「你無同我講過聖母有輻射……」戈紹鷹看著地板，看得出神。

「係我嘅失誤。」岑博士坦誠錯誤。

「如果我知道聖母有輻射……我或者唔會掘落去。」

「我幫你做檢查。」岑博士蹲下來，為他抽取血液。

過程約莫三十分鐘，我一直在旁觀察住。

老實說，一玩到抽血……

我就不太放心交給外人處理。

「結果出嚟未……」戈紹鷹好明顯陷入了沮喪，完全提不起勁來。

「就快完成。」岑博士搖著試管。

「死亡真係話嚟就嚟，你話係咪。」戈紹鷹深深吸一口氣。

我和岑博士都沒有回答戈紹鷹。

「結果出咗。」良久，手握試管的岑博士眉揚。

「係點。」戈紹鷹冷冷地問。

「過咗致死劑量。」

「……」

「理論上，直頭係即時死亡嘅劑量……」岑博士放下試管，看向地上的戈紹鷹：「但係你仲活生生。」

「你意思係？」我問下去。

「無特別意思，都好可能突然間就會暴斃。」

「好……」戈紹鷹平淡地接受結果。

「顧問，到你？」岑博士抬起眼鏡，望向了我。

「我唔需要。」我答。

「真係？」

「嗯。」

「我想落去睇下班士兵。」戈紹鷹提出。

「當然可以。」檢測過後，岑博士讓他離開。

赤裸住上身的戈紹鷹，就行出房間，看看三樓、二樓、一樓的士兵，他們傷的傷、死的死，沒事的還會帶著怨恨的眼神望著他。

「輻射含量同我一樣係致死嗰班士兵，你會點處理？」戈紹鷹問博士。

岑博士小聲的在他耳邊說：「處決。」

「咁我？」

「你係大校，我唔方便殺你，你無緣無故咁死咗，本部大樓會去調查，輻射嘅事亦都會曝光……但呢班二等兵嘅死，求其用個藉口話喺山上受到病者襲擊就可以，本部大樓唔會去深入調查。」岑博士說。

「嗯……交俾你處理。」戈紹鷹批准岑博士的做法。

岑博士看著黯然回到樓上的戈紹鷹，不禁搖搖頭：「我明明只係個負責研究，點知要做埋劊子手……顧問你可以幫一幫我？」

「點幫。」我問。

岑博士帶來的東西中，有一件是被白布掩蓋住，此刻他終於要掀開了。

「M249輕機關槍。」岑博士目光移到其中一間，聚集了軍人的房間：「入面嘅軍人，輻射含量都係致死……趁早俾個痛快佢哋。」

「搵其他人唔可以？」他偏要我做這個劊子手。

「你唔想嘅，我自己都可以。」岑博士托高眼鏡，彎腰把輕機關槍拾起。

「博士……要開始？仲有個人未驗完……」他帶來的軍醫一見他持槍，都知道他想做什麼，似乎早有過定案。

「等埋佢。」岑博士看著那名軍人。

軍人看見岑博士持槍，就知道他想做什麼，心情不由得緊張起來，用力望著第二間代表安全的房間。

「請你入去右面。」可惜的是，軍醫看完檢測結果後，讓他去到右面的「致死」房間。

「呃噫……呢層……或者再驗多次？」軍人冒出額汗。

「唔會驗多次，請你入去。」軍醫說。

「不如……」

「請你入去。」

「但我明明無入過洞穴！無可能……」

「咁有冇扶傷者，或者觸碰傷者衣物？」

軍人全身僵硬：「有……我只係做好心，扶佢哋到涼亭下面休息。」

「咁請你入去右面房間，立即。」

軍醫們把手放到腰間，他們分別都配備了一把手槍前來。

「係噫、係……」軍人渾身冷汗的，入到右面的房間。

岑博士見最後一個都入到「致死」房間後，就走到房間門口前，跟入面的軍人說明：「感謝你哋為西城薈嘅付出。」

「喔！好少事啫。」、「發生災難無人想嘅博士。」、「小意思，有咩事情可以再叫我哋幫手。」、「博士你做咩拎住把槍……」

岑博士向他們做出敬禮的手勢，軍人們都回以敬禮……

接著，岑博士舉起了輕槍關槍。

「佢……佢想殺我哋呀！我哋全部都係感染咗輻射必死嘅人嚟……」那名最後進入房間的軍人，忍不住內心的畏懼。

話未說完，子彈橫飛。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子彈像雨水般傾瀉，貫穿每名軍人的身體，槍火閃爍著岑博士的臉龐，烙印在軍人們的眼中。

這群士兵掙著往後、裝死，躲藏，不過都難逃死亡的宿命。

持續二十多秒的槍聲結束，換來了房間一片血流成河。

放下輕機關槍後，岑博士又打開了另一個房間，入面的士兵無一不露出驚惶的神色。

「恭喜你哋，你哋係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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