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我又做夢了，神奇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夢裡，卻改變不了夢的走向，就像我改變不了悲慘的現實一樣。

那是個介於青年和中年之間的男子，擁有一張不怒也威的面容。他總是整齊的穿戴三件式西裝，無論天氣多熱都不會脫下深藍色的西裝外套，除非場合需要。他的髮鬢間冒出一抹白，但他似乎不介意，從未試圖掩飾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像個幽靈旁觀著五歲的我穿著讓皮膚發癢的白色蕾絲長裙乖巧的坐在沙發上，那身長裙對於五歲的女孩來說太成熟也太不舒服了，可我端正的坐著，全然沒有一點孩子該有的活潑好動。

男子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專心的看著手中的資料，不曾把視線投向我，不過我能感受到他正注意我，他總是留意著整間豪宅的一舉一動，就算無法親自監控，也必然會有哪個僕人替他看著我們。

「讓我看看。」他忽然說。

五歲的我舉起一隻手，手裡放著一個黑色種子。我呢喃，另一隻手擱在胸口，手裡的種子顫動。

它的外皮鼓起，裂開，綠色的嫩芽從中抽出，兩片翠綠的葉子抖動。我加快吟唱的速度，小小的嫩芽飛速的向外長出木質的荊，繞著我的手腕長了一圈。最後我停下來時，原本的種子已成為我手腕上的木質手環。

這個小咒語耗費了我所有力氣，我汗流浹背，背後更癢更不舒服了。

男人放下手上的資料，向我傾身。他握住我的手腕，帶著木質手環的手腕，須臾間木質手環上長滿了一朵又一朵的紅色花朵，只耗費了不到一秒鐘。男人並沒有詠唱咒語，也沒有使用輔助工具，他只是能力強大，因為他是王家的家主。

「至少要做到這個程度。」他的聲音很低沉，帶著上位者的威嚴：「你可以做得更好。」

「是的，父親。」我聲音響亮的說。

他摸著我的臉頰道：「你會很強大，有一天會比我強大，前提是你要足夠努力。能做到一百分的，絕對不在九十九分停下，懂嗎？」

「懂。」

「寧恩，過來。」他喚道。

一個和男子長得極為相似，卻年輕許多的男人從門口走入：「父親，您叫我嗎？」

「帶你妹妹去練習。」

「是，父親。」

我看著年輕十歲的爸在沙發旁蹲下，牽起小小的我的手，走出這間讓人窒息卻又崇敬的書房。書房的門一關上，他便立刻抓起我的手，扯掉了那個紅花手環。

接觸到手環底下的皮膚早已開始發紅、發癢，我知道很快就會又熱又痛。

這就是我不願讓花開的原因。

「給我滾回你的房間。」年輕很多的爸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要讓我看到你。」

我回應：「他叫你帶我去練習。」

「我沒那個心情。」他盡力的隱藏，卻藏不住臉上的嫌惡：「我再說一遍，不、要、讓、我、看、到、你。」

我瑟縮了一下：「好的，大哥。」

小小的我離開了，鬼魂似的我只能跟在後方。

也好，我沒辦法回頭去看爸那時候的反應。我早已經忘記一開始爸有多討厭我了，那時的我不明白他痛恨我的原因，也許我太調皮、太難帶了，所以他討厭我。

就算能回頭，我也不會往回看。他臉上的表情那麼傷人，我沒有面對的勇氣。

對幼小的孩子來說，這棟豪宅太空曠了。我還無法體會這些豪華的裝飾背後代表的意義，只意識到這麼大的屋子帶給我多少孤寂。我記得每日午後走廊的窗戶投入的光影，一格格的長方形，我坐在光裡瞇眼凝視橘紅的夕陽，那陽光沒有任何溫度，正如這棟屋子裡的人們般。

之後的很多年，我都不明白為什麼人們說橘紅色是暖色系。

一個聲音道：「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去見父親了嗎？」

我頓住腳步，抬頭看著眼前的少年：「父親希望大哥帶我去練習，可是大哥叫我回房間。」

「他大概希望你永遠不要出現在他眼前吧。」少年一點也不遲疑的說：「不如讓二哥帶你出去轉轉怎麼樣？」

我太寂寞了。

我希望有人陪伴在我身邊，要是那些傭人願意和我多說一句話就好了，但他們沒資格和這棟房子裡的孩子說話，所以我總是獨自一人。

「好。」我對著二哥伸出手。

他沒有接住我的手，只是邊吹著口哨邊往前走。我把手縮回藏在身後，臉上發熱，就像我手腕上一圈麻癢一樣。

我們走下樓，沿途穿著制服的僕人在我們經過時紛紛停下手邊的工作對著我們微微欠身。我們已習慣，因此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我在少年背後亦步亦趨的跟著，想走在他身邊又怕他生氣。他老是捉弄我，把我鎖在沒有人會經過的儲藏室或者拿走我最喜歡的娃娃藏起來，但我還是喜歡他，因為在整棟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會主動和我玩。

我們經過日後將會被焚毀的豪華大廳，離開豪宅。在豪宅後方有一處玻璃溫室，少年的目的地明顯就是那兒。

在明白這點後，我停下腳步，不再前進。

「你在做什麼？快點跟上來啊。」他催促道。

我的手緊緊抓住裙擺：「父親說我不可以去玻璃溫室。」

「父親說、父親說……你真是乖巧的不得了。」他不耐煩地說：「快點過來，不然下次就不陪你玩了。」

我躊躇著，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我想拉住五歲的我，抱著她逃離這個地方，這間華麗鳥籠、這病態的一家子。可是我無能為力，我改變不了這些，也改變不了將會看到的事物。

我改變不了已經被鳥籠折磨瘋了的人。

我改變不了玻璃溫室裡的瘋女人。

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當少年帶著我推開玻璃溫室的門、面對那個女人時，我早已知道最後會有什麼結果。

「母親，我來啦！」少年的聲音裡藏著惡意的愉悅：「看看我還帶了誰來？」

女人原本跪在一株剛種好的蘭花邊，聞言轉身，和我對上眼。

很難想像一個人的表情可以轉變的那麼快。

那女人本來很平靜，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可在看到我的瞬間，驚恐佔據了她的五官。她的嘴張大到常人無法達到的距離，恐懼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玻璃溫室、連帶的也引起了豪宅裡的騷動。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傭人們聞聲全都闖了進來，場面一片混亂。

「夫人暈倒了！」

「快、快把夫人的藥拿來！」

在吵雜的人聲裡，有一個聲音特別明顯，那是屬於變聲前期少年微微沙啞的嗓音。

「知道為什麼母親看到你就那麼害怕嗎？」他說：「知道為什麼大哥那麼討厭你嗎？」

我的雙腿打顫，卻配合的問：「為什麼？」

「因為你是他們兩個生出來的孩子。」他殘忍地說：「你是不被期望的孩子。」

我想摀住小女孩的耳，讓她別面對這個她無力改變的事實。

可我也記得，在聽到這個事實之後，這個小女孩心裡第一個想法是什麼。

「太好了。」她想著：「那就不是我的錯了。」

過了很久很久，才有人發現站在玻璃溫室門口的小女孩，恍然大悟為什麼女人會突然歇斯底里。那時少年已經離開了，所有的罪名都將由這個小女孩來承擔。

他們把她關在自己的房間裡禁足反省，因為她走進了不該進入的禁地。沒有人問她看見或聽見了什麼，因為沒有人真的在乎。除了送來一日三餐的僕人，她見不到其他人。這些僕人沒有一個會和她說話，就和往常一樣板著臉離開。

她終於理解了僕人口中「雜種」的意思。

坦白講，就算不離開房間，她也不會覺得無聊。這個家在物質上從來不曾虧待過她，她住在所有小女孩的夢想裡。她有一張四柱大床和擺滿整張床的娃娃，有塞滿衣櫃的裙子和漂亮的緞帶，浴缸旁擺著五顏六色的沐浴露，每餐飯後甜點都精緻得宛如電視裡宮廷夫人的下午茶。

她應該知足的，可當她捨棄四柱大床改而睡在衣櫃裡時，就明白這些物質無法滿足她內心的空虛。

我和她一起困在衣櫃裡，我看著小女孩把自己擠在衣服堆底下，天氣明明很熱，可她甘之如飴。我想抱著她，給她講故事，故事裡的女孩不是公主卻有美滿的家庭。

我想抱著她，這樣她就不用把自己塞在衣服堆下，假裝有人在擁抱她了。

天花板好陌生，這是我醒來後第一個念頭。

我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待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恍然間我竟看到小時候的房間，地上還有被我四處亂丟的娃娃。

這當然不是那間房間，首先尺寸小太多了，其次那間房早該消失在十一年前的火災裡。

那麼這裡是誰的房間？

這間房間很乾淨，奇怪的是太乾淨了，好像從來沒有人睡過一樣。

房門被敲響，克里斯問：「若娜，你醒了嗎？」

「醒了。」我反射性地答道。

「那我進來了。」他推開門，像個雕像似的立在門邊：「你已經整整睡了一天，雖然你父親說沒關係，不過我想你還是該吃點東西。」

「我爸……」我清清嗓子道：「我爸回來過嗎？」

「沒有。」他道：「你爸的咒語把我關在這裡了，所以我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我很抱歉。」

「我個人無所謂，何況歐文還是可以離開。」他頓了頓道：「你還好嗎？」

我想吐出「我很好」三個字，話到嘴邊卻再也說不出口。我很好，多麼常見的三個字啊，我卻沒辦法發自內心的說出口。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坐在床上，覺得自己無助的像五歲小孩。

克里斯在我的身邊坐下：「慢慢說，我會聽著的。」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我喜歡你這句話……」

「嗯。」他應道。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做？」我握緊拳：「我好擔心他，好擔心我爸回不來。他、他其實沒那麼厲害，所以我們才總是東躲西藏，在這片森林以外他的能力不會比我好上多少，那個巫師一定也知道這一點。」

「我在。」

「要是他出事了呢？」我咬著牙：「他不能出事，絕對不可以。」

「你父親的能力足以讓我無法離開這棟房子，而我活的歲數比他多十倍。」

「那是因為施法的時候他人在森林裡，克里斯，他要去的地方可沒幾棵樹。」我強迫自己轉移話題：「你不去學校沒問題嗎？要是你沒去上學，大家都會注意到的。」

「無所謂，以前我也常請假。」他道：「歐文會打點好的。」

我提出問題：「你為什麼在地下室裡儲存那麼多血包？吸血鬼需要那麼多食物嗎？」

「不需要，那些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我們傷得太重，復原會變得困難，大量血液可以加快我們復原的速度。」他回答：「平時，我一個禮拜只需要一個血包的量。」

「你都喝血包的血嗎？我還以為吸血鬼比較喜歡……新鮮的血。」

「我的確偏好新鮮的，不過血包比較方便。」他說：「在現代，尋找願意供血的人越來越困難了。」

「但你還是能找到？」

「這麼說吧，對吸血鬼迷戀的人可不只有一個兩個。」他問：「你要不要吃點東西？蘑菇如何？」

「我不挑食。」

在林中我無需進食也能存活，但既然有東西可以吃，我也不會抗拒。廚房裡擺了一個香氣四溢的鍋子，我掀開鍋蓋，是磨菇奶油濃湯和餃子。看起來很美味，且不是速食食品。

「這是你自己做的？」我訝異的程度不亞於第一天上課發現教室裡有個吸血鬼。

他點點頭：「我不確定它嘗起來如何，不過是照著以前看過的食譜做的，味道應該沒問題。」

我盛了一碗湯，在餐桌邊坐下。克里斯坐在我的面前，一手撐著頭，沉默的看著我。

我嘗了一口，湯出乎意料的好喝，就一個沒有味覺的吸血鬼來說，他的手藝非常不錯。我想起我連煎蛋都能製造出生化武器的廚藝……好吧，有些事無法強求。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NV0rCUVU

我又喝了口湯：「有時候我覺得我和我爸是全世界唯二不會料理的人，我是說，誰會把要微波的東西丟進烤箱啊？」

「我曾經是個廚師，很高興我的手藝沒有退步。」

這是今天最讓我驚訝的事了：「廚師？你嗎？」

他挑眉：「不然你以為我在成為吸血鬼以前是做什麼的？」

我聳肩：「我不曉得……王子或貴族之類的。」

「你電影看太多了。」他輕笑，那一笑足以傾城：「不過我倒真的替貴族做過飯，我曾是十八世紀某個英國貴族家裡雇傭的廚師，轉化後還在他們家裡多待了好幾個月。要不是他們開始好奇為什麼我做的甜點味道不同，我還能待上更久的時間。」

「我……我能問問你為什麼轉化嗎？」我的湯匙在碗裡攪拌著：「如果不方便的話，就別說了。」

「沒有不方便。」他又恢復平日裡的淡漠，只是我能從他的眼裡看見一絲絲笑意：「那時我正要上教堂做禮拜，抄近路的時候遇見一個男人在暗巷裡吸一個女人的血。我那時就知道我遇上了什麼，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那個男人看起來太強大、自信了，是每個男孩都會崇拜的類型，而我的膽子又很大，於是就問他我該怎麼成為他。」

「他轉化了你。」

「是的，當晚他轉化了我，我在床上煎熬了整整三天。我以為我會死，那種每根骨頭都被敲碎、每根肌肉都被捶爛的痛苦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但熬過之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儘管再也無法品嘗自己做的食物，但我確實成了我所冀望的模樣。」

「你不後悔嗎？」

他搖頭：「我不後悔，雖然有時會覺得遺憾，我無法體會常人視為理所當然的那些事物，可我得到的更多，所以我不後悔。」

我喝完了湯，洗了碗，還和克里斯要了食譜來慢慢研究。

「我可以教你這道湯的作法。」他說：「七天的時間學做一道菜綽綽有餘。」

「噢，那是因為你還不明白我的廚藝糟糕到什麼地步。」

「你可以試試，我來看你的程度如何。」

我煎了一顆蛋，煎完後，克里斯看著那盤焦黑的東西，陷入了沉思。

「可以嗎？」

「……你該先學著不要把火開到最大。」他說：「再來一次，用最小的火。」

「可是那樣不會很花時間嗎？」

「料理是急不得的，再一遍。」他說：「在離開之前，我絕對會讓你學會如何煎蛋。」

「那就拜託你囉，老師。」

我在鍋鏟和食材之間忙得團團轉好忽略心中逐漸滋長的不安感，我試著不去想為什麼爸沒打過一通電話、也試著不去想為什麼森林裡的風這幾天那麼詭異。忙著控制火侯和切出形狀差不多的紅蘿蔔能讓我暫時忘記目前的處境，也能讓我對即將到來的離別不那麼感傷。

這件事結束後，我們就要搬家了，到時候我得和克里斯完全斷絕聯繫。

「你可以慢一點。」克里斯站在我的身旁，身上穿著合身的白襯衫：「小心別切到自己的手指。」

「我會努力的。」我小心的切著紅蘿蔔：「湯瑪士很討厭蘿蔔呢……」

「湯瑪士？」

「噢，就是雷克斯的弟弟。」我補充道：「雷克斯．薩伊，他曾經邀請我去他家吃過飯，大概是因為我的午餐看起來太悲慘了。」

「你去了薩伊家？」

「有什麼不對嗎？」

他微微點頭：「薩伊的母親會打他們，我在這裡都能聽見她對兩個兒子大吼大叫。」

我的心一沉：「為什麼？」

「我不知道。」他說：「有很多人都報警過了，但顯然沒有任何效果。」

「為什麼？這不是很嚴重的事嗎？為什麼他們沒有把小孩和母親分開？」

「雷克斯．薩伊的母親是鎮長的女兒，大概是鎮長把事情壓下來了。」

「啊？」我放下菜刀以免切到自己的手：「等等，你是說雷克斯和蘿絲．詹姆是表親？」

「沒錯，這是真的。」他說：「雖然他們平日裡在學校毫無交集，不過大家都知道這點，薩伊的母親和鎮長長得很像。」

我在心裡放聲尖叫，雷克斯和那個女人居然有血緣關係？他們兩個根本天南地北，再給我一百年我也猜不到。

「你要繼續切蘿蔔了嗎？還是你打算拿著菜刀站一整個下午？」

「這真是太荒謬了……」我咕噥著，邊把蘿蔔切成大塊。

其實克里斯是要我切成細絲的，不過那實在有點困難。

湯瑪士這幾天會不會過得很痛苦？不知名巫師的咒語會放大負面情緒，也有可能會害他被自己的母親打得更慘。

我深呼吸，決定專心的對付蘿蔔。之後我一定要想辦法幫助湯瑪士，我知道很多種咒語可以保護他，只要下個保護咒，就能讓他母親無法傷害他。我來得及在離開之前完成這個咒語，只是一個很小的咒語，卻很有可能可以拯救一條生命。

我會幫助他的，他還那麼小，總得有人做些什麼。

「你們還在做菜？」歐文從廚房外探頭：「王，你真的沒有做菜的天分。」

我們需要的食材全都是歐文帶回來的，在看到我浪費掉一整盒雞蛋才勉強做出還能下嚥的炒蛋後，他認定讓我碰食材只不過是浪費食物。

「這次我一定不會燒焦的！」我對著他哼了一聲。

「我不相信，不過既然那些全部都是你自己要吃的，那我很樂意看著你荼毒自己。」他笑了笑，離開了。

這三天我做的每道菜最後都進到我的肚子裡，克里斯非常想阻止我虐待自己的行為，不過如果我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麼鬼東西，那要怎麼樣改進？至少我做的菜已經從一開始不是半生不熟就是燒焦進階成只有味道糟糕了。

在味道上，克里斯無法協助我，我只能自己一步步的摸索。

今天的午餐是蘿蔔絲炒蛋，我的調味太鹹，蛋裡還有蛋殼。可和一開始焦黑的不明物體相比，我的廚藝有很明顯的進步。

「你真開自己開間廚藝教室。」我對克里斯說。

「不，指導一個學生已耗費了我所有力氣。」他毫不留情地說：「我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讓雞蛋整個碳化。」

「……我以後不會再用大火了！」

我鏟起一口炒蛋放進嘴裡，配上一口水，此時我的手機震動，螢幕上顯示有新訊息。我隨手點開它，以為會是無聊的廣告或者又一個關於聖誕舞會的提醒，可看到的東西大大超出我的預期。

「幹你他媽有人在學校裡開槍！」

「絕對、不要、靠近、圖書館！」

「幹幹幹那女人終於瘋了！」

「外面也有人開槍！」

什麼？發生什麼情況了？我疑惑的抬頭，正好看到克里斯也在閱讀訊息。

「這是怎麼回事？」我喃喃自語：「有人在學校裡……開槍？」

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件我沒想過會發生的事就發生了。

爸設的限制咒……消散了。

「爸？」我不自覺驚呼，可馬上就知道不可能。

儘管被限制住，但我還是能知曉方圓五十公尺的森林裡發生的事。而就我的觀察，剛才沒有人進到森林裡。

我的心漸漸涼了，一個極為不祥的念頭出現在我腦海中。

「若娜，怎麼了？」克里斯問。

「沒了……」

「什麼？」

「限制咒……」我的聲音顫抖著：「限制咒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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