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正帝卻道:「這般推論還算有理,可江哲又為何要謀害下屬?朕還記得,當初沈裕是由江哲親自舉薦,且沈裕有過目不忘之能,是個知人善任的──眼下局面,只可能是沈裕握有江哲把柄,或者他替江哲辦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江哲才殺人滅口了?」
穆重明目光一凜,道:「既然如此,得立刻派人查封沈裕宅邸……」
昭正帝斜了他一眼,道:「你當朕沒想到?可沈裕既是江哲的人,便也可能是宬王皇叔的人,若要如此大動干戈,臣民會以為朕與皇叔生出嫌隙,藉故殺雞儆猴。」
穆重明越聽越糊塗,琢磨了一會方道:「既然如此,至少要讓京兆尹循例去查,排除沈裕有其他仇家的可能。至於江哲那一頭──」說到這,他卻有些遲疑了,皇上不願驚動宬王,自然也不能明著查江哲。
昭正帝接言道:「沈裕在他府上亡故,自然還是得讓京兆尹去討個說法,只是大約問不出什麼來。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朕派暗衛去盯緊江哲便是。」昭正帝頓了頓,忽而問道:「你那位小奴性情如何?」
穆重明訝然一愣,片刻後才老實答道:「是個傻裡傻氣的,雖然有些怕事,到底還是赤子心性。皇上為何特意問起他?」
昭正帝深深望了他一眼,道:「你還是把人看牢一些罷,他的底細畢竟不乾淨。」
穆重明聽了這話,卻想起分別之前,朝露曾天真地說要陪他,心裡便堵得慌,不由道:「臣今日也疑心過他,特地搜了他的身,可他身上乾乾淨淨,並未夾帶可疑之物。再說他身上的催情香粉,恐怕就是那名喚錦葵的侍妾留下的,若他們真是同謀,她又為何要對朝露動手?」
穆重明頓了頓,又道:「皇上只怕是多慮了,依臣來看,他壓根不是塊當細作的料。」
昭正帝卻道:「要是連你都能輕易瞧出來,那還算哪門子的細作?你身邊難得有個人,朕也不願掃你的興,只要留意他有沒有對外傳遞消息便可。」
穆重明本欲分辯,卻只得悻悻答道:「是。」
昭正帝微微一笑,踱回了御案前,又道:「還有一件事。太后今晚留你用膳,大抵是聽到了一些風聲,想要替呂家小姐說情。」
穆重明聽見他的語調輕快了不少,心知正事已經談完了,言語上也隨興了些,問道:「呂家小姐?這又是哪的事?」
昭正帝戲謔一笑道:「你那小奴沒有向你告狀嗎?朕說的是老呂中書的孫女,他想求朕賜婚,把孫女嫁你做正妻,可那位呂家小姐,卻在今日的壽宴上撞見你那位小奴,當眾讓他難堪──你當真不知情?」
穆重明有些懊惱地道:「朝露只提起過他被欺負,卻不曾說是誰做下的。」
昭正帝眉頭一挑,道:「好罷,那你眼下算是知道了。呂家小姐言行失德,朕不會把她塞給你做正妻,至於太后那邊你要不要去虛與委蛇,朕讓你自己做主。」
穆重明心中警鈴大作,忽而不耐地道:「李瑛,你能不能別老是試探我?你明知我不擅官場應對,在朝中更是孤立無援,你指哪我便打哪,向來都是如此。如今我被封了侯,太后自然會想讓我重新親近本家,可我與穆家是什麼關係,你難道不清楚?」
穆重明敢這麼答話,是因為他知道昭正帝李瑛還念著舊情。昭正帝自幼非長非嫡,直到他那太子二哥宮變失敗,皇位才突然砸到了他頭上,因此李瑛便生出了一些臭毛病,比如他一面希望穆重明做他的孤臣,一面又希望穆重明待他如初。
昭正帝果然很吃這一套,忽地笑了開來,道:「可惜了,長者賜不可辭,即便你這般說,朕也沒法替你擋掉這頓飯,最多陪你一塊去孝敬太后,讓她少說兩句。」
穆重明露出一絲不耐煩之色,心底卻鬆了口氣,道:「是,臣多謝皇上體恤。」他頓了頓,又道:「今日我獨自策馬入宮,身邊沒帶半個人,可否讓太監替我通傳一聲,讓孫公公知道我今夜不回府?」
昭正帝笑道:「你何時這般體恤過老孫了,只怕是為了讓你那位小奴知道罷?你待他還真是上心。好罷,朕差人替你跑這一趟。」
穆重明忽略了皇帝的調侃,再次感恩戴德,心道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孤臣難當,皇帝的少時玩伴更難當。
◆
侯府中,朝露回屋後洗了個澡,身子雖然暖和了,卻開始有些昏昏欲睡,晚膳也沒什麼胃口,只是不知為何分外口渴,便把整盅湯給喝乾淨了。
稍晚鏡兒來報,說穆重明今夜留宿宮中,更是讓朝露失落得不得了,只好早早上榻躺著。
想起錦葵自刎一事,朝露的心又是一沉,只能聊勝於無地思索她最後說的話,卻覺得自己渺小如螻蟻,而真相撲朔迷離,不是他胡思亂想就能想通的。
他漫無目的地想了一會,卻發覺自己滿心都是穆重明,壓根靜不下心來,情不自禁取來穆重明前日給他的輕裘,充作被子蓋在身上,嗅到了上頭草原野火般的香信味,才感到好受了一些。
可抱著抱著,朝露又逐漸感到不滿,他甚至心想,若是方才沒讓鏡兒收走髒衣服就好了,那上頭必定有更濃郁的氣味……
思及此,他忽然滿臉通紅,只覺穴中騷動不已,稍稍夾了夾腿,深處便湧出一股熱液,讓他更加難耐了。
那處實在癢得難受,很想被狠狠地碰一碰,可他已經是侯爺的人了,連自瀆都彷彿是一種不忠,於是他忍了又忍,只敢夾緊了腿,在心底描繪起龍馬車上未竟的艷事。
「侯爺……」朝露不禁低吟出聲,這才發覺自己的嗓音又啞又軟。他回過了神,探了探自己的額頭,摸到了一身的熱汗,其中夾雜著一股極為清淡的甜香,好似即將在深夜綻放的曇花。
朝露頓時明白了過來:他的初次潮期,竟然毫無徵兆地降臨了。
若他不把自己捆起來,他很可能會在不久後失了神智,爬到街上抱住陌生乾陽的腿,求他肏壞自己的小穴,射在孕腔裡頭與自己結契,再像野獸般與那陌生乾陽交媾七日七夜……在此之後,侯爺怎麼可能還要他?
朝露想到這裡便覺心如刀絞,竟無端生出了一股力氣,讓他顫巍巍地下了床,扶著牆面向外走去,一路沿著相連的廊道溜進穆重明屋裡。
完成這番壯舉後,他卻又想道:萬一侯府內還有其他乾陽,嗅到他的香信後發狂闖進來怎麼辦?
因此他又拴上了門栓,費盡氣力將搆得到的門窗悉數上鎖,最後才勉強安下了心,卻又不敢踏上穆重明的床榻,只好裹著那件毛裡大氅蜷在床角,又用固定床帳的帶子綑住自己的手腳,這才被洶湧的欲潮吞噬,燒得昏了過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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