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鍾意咗個網故女作家，但佢真人好樣衰。 - 四、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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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聽見阿謙開屋門，她也開門，和他打招呼。樓房的間隔音很差，有人在半夜三更扔垃圾，開門的「呯嗙」聲仍響絕層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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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去邊？」她比以往說話高音，表現得異常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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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昨日不快，她想安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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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看她一眼，隨即面無表情地說：「我要落去寄信，但係好趕，下堂lecture好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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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不如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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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你得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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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我已經由九半上到三點三，之後都冇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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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麻煩你。」他又猶豫：「或者我自己落堂後擺落去郵箱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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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緊要啦，我當落去透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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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雨，翩翩於是戴上漁夫帽，以免頭頂打濕，又小心地將信於在手提袋裏，她看到信封上，寫住「Dear Ce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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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走了一段路，她發現有封條圍住郵局入口，因旁邊的樓宇被圍封、進行強檢——她如此猜測。她去問身穿保護衣的工作人員，他們面面相覷，然後指住郵局說：「你窿入去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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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極度親和的聲音和笑臉說：「唔該你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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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像在休息還是不知怎樣，全部圍起來聊天，也沒人管她。她順利寄信，怎知已到四點，是郵局關門的時間。郵差着她從後門出去，讓她表示自己從郵局出來、可以直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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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有人截停她：「你喺邊度出嚟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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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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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得喎，呢度係圍封範圍嚟，你要做埋檢測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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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差叔叔你騙我？翩翩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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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好。」她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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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覺得有趣，這正是她有點期待的、不如日常的生活小插曲，她想拿來做寫作題材。她在心裏默默抱怨這奇怪的安排，不過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染疫，因早排她已感染並康復，應在短期內都有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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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去登記檢測，再撩鼻、探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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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打算去做快速檢測，便有工作人員問她：「你有冇做訪客登記？你冇白色手帶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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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呀。」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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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我帶你去登記返先啦，個到訪原因寫寄信，然後再返嚟做fast t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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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撐傘，與她保持一點距離，雨愈下愈大。翩翩又跟他繞了一大個圈，走到圍封樓宇前面，登記姓名、身份證號碼，套上白色手帶，又繞一大個圈，做快速測試，等候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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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整件事都無聊得令人發笑；她誤闖了圍封範圍，但明明沒有進去，腕上的白色手帶其實是供人在圍封範圍中自由出入、作識別之用，但她已經要走了，那到底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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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公，冇得走住。」她拍照，附上正等候結果的檢測棒，傳給阿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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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他們也有傳訊息，不過不再經由Instag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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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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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工作人員來與翩翩聊天：「你係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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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我去郵局寄信咋。」她已將原因解釋很多次，每次，聽者都會笑出來，像為他們焗悶的一天提供娛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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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揮平日社交技能，找些話說：「點解呢度會封嘅？有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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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呀，應該封到今晚九點。你都係等多陣就走得啦，就嚟出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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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多等十分鐘，期間看着牆壁發呆，又見其他人不願檢測的人與工作人員爭執；她取笑自己的配合。有時，同樣莫名其妙闖進來的老人家不知為何要撩鼻，她便代替距離感較重的工作人員柔聲解釋一番，然後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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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係呀！唔小心入咗嚟，激鬼死我！但唔做冇得走，仲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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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良好市民，配合防疫，順從政權；她想着，除了微笑，無法給任何反應。躲在瓦遮頭之下，看雨水紛漫，她只心想：有戴帽真好、點解啲雨咁大、幾時可以走、我實negat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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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通知能夠離開了，又去填寫快速測試結果，然後離開檢測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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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後，白色手帶仍在手腕懸掛，鬆散地垂落——喂，所以這條手帶對她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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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全打在身上，她身穿厚底人字拖，腳底濕滑，不敢走得快；千里之行，足下只覺潮濕，她認真盯着地下，小心翼翼地走路，以免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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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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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謙——「你做咩唔覆我？嚇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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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出現眼前，替翩翩撐傘；他的表情有點慌亂，帶着濃厚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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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點解喺度？唔係要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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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出了很老套的台詞，答案是她明瞭的「為咗嚟搵你囉」，但是，她忍不住問，仍十分驚訝。太誇張了吧，簡直不真實——怎會有男子在不知道對方確實位置便出來尋找？而且成功找到？並且撐着傘救援濕透的女子？這難道不是矯情偶像劇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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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嚟搵你吖！你又唔覆機，又唔講白啲，嚇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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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將雨傘傾斜到右邊的她，他的左肩膀位置全濕；她見狀，與他走近一點，把傘推回中間，並笑自己已是落湯雞，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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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打電話畀我㗎嘛。」翩翩笑到眼睛彎彎：「不過唔覆機係我唔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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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習慣了用文字訊息來往，很少打電話給人；他常認為，聲音比文字多了一重意義，好像是更加了解、熟絡才會做的行為，久而久之，他便很少打電話。朋友都不明他，但他只得一個解釋：就像他愛玩交友軟件、而堅決不見面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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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啲行返屋先啦，落咁大雨，你做乜唔帶遮？」他無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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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知會落咁大，原本得少少雨，戴帽點都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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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故興奮，心有一種歡暢正在綻放，雨水恰恰是滋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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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得吖你，你睇住感冒。」阿謙不斷碎碎念：「都係我啦，叫你落嚟，所以你先要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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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咩事，原來開心樓封咗囉，郵局都封埋，所以我先要檢。」翩翩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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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公，無啦啦畀人撩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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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咗兩次，」她向他展示快測棒：「仲有探喉添！之前都唔使，而家咁多花神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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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向阿謙說了剛才廿分鐘發生的事，他覺得很無聊但又很像喜劇：「好傻呀，封住咗窿入去，出返嚟又撞正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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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囉，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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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發出忍俊不禁的竊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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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謙意外地捕足到她樂觀開朗的一面，這段路上，她全程有真誠的笑意，將一切當笑話講。她是真心覺得有趣，算是她沉悶的生活中，一點生色。他覺得她有點可愛，開懷歡笑時，比任何一個愁苦的表情溫暖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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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然很大，二人走得很近，然後又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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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從見到阿謙那刻開始，心跳不斷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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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這是因為驚魂未定——對於他的突然出現；但都到家了，她的生理反應仍在，她的耳朵都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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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係咪淋親？塊面同耳仔都好紅喎。」他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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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會啦，你快啲返去上堂啦，sorry，and thank you so much！」她把他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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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翩翩一人時，她深呼吸一口氣，閉眼，睜眼；隨即又想起阿謙為她撐傘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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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大人了，只是做個檢測，怎麼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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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唇，不自覺地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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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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