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十四話、請求？

　　音樂戛然而止，Heart.com婉轉悠長的歌聲也告了一段落。她將麥克風擱置在一邊的架上，揚起手，伴奏的青年跟著一起站起、鞠躬，如雷的掌聲響起，歡呼此起彼落。

　　儼然是名紅遍全球的新世代巨星。

　　葉佳恬的實力與潛力，瑞恩是再清楚不過，即使現在還未能在全球撒下她音樂的種子，總有一天也一定會達到那個高度，因為heart.com不僅僅擁有無庸置疑的音樂底子，更是能與各方勢力談笑風生的交際天才，就算未被琢磨仍會在暗處發出光。

　　自家老哥若沒有現下那層複雜的身分，是否也能靠著音樂受到原家的拉拔？

　　……以他的個性，好像不太可能。

　　瑞恩好笑地搖搖頭。

　　「啊，他們下來了。」

　　沒注意到她的胡思亂想，原紛呈一直都很專心的在看表演，此時的葉佳恬與楊靖銨緩緩地踱下階梯，立刻有一票人鎖定女歌手圍上去，手上還拿著筆記本，也許是什麼公司想尋求合作機會。

　　楊靖銨自然是沒什麼人搭理，默默地趁著混亂逃出群眾的包夾，然而下一秒卻迎上擁有一頭灰白色長捲髮的貌美女性，兩人在短暫的交談後，紛紛來到了瑞恩的身旁，同時原允燭也蹦蹦跳跳的過來了。

　　「總覺得……世界好小啊。」

　　瑞恩還沒開口，就聽見原紛呈的感慨，大概是在進城堡前來不及說，現在才來補一句。

　　「我也很意外。」曙光淡淡的表示。「我是梧崎邀來的……你們也是嗎？」

　　她指的是瑞恩和楊靖銨。

　　「她是，我不是。」楊靖銨指著自己，又指向瑞恩，據實以告。「我是跟著heart.com來的。」

　　「嗯……」曙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那原允燭、原紛呈，是跟著誰？」

　　「是大哥喔！」原允燭大聲回答。「他這次好不容易獲得邀請權，邀了一堆人來呢！」

　　瑞恩聽著這段對話，腦中也盤旋了不少想法，但還來不及決定要如何開口，逐漸暗下的燈光便使她放棄了原來的計畫。

　　除了打在舞台上的聚光燈，其餘的亮光紛紛消失，台下漆黑一片，使來賓只能將視線鎖定在唯一的亮區。

　　此刻的台上站著一名中年男人，年約五十歲上下，淺金與銀白混雜的短髮在燈的映照下格外明顯，但令瑞恩比較在意的，是那雙蛇蠍般的深綠眼眸，雖說和原紛呈的有幾分神韻上的相似，眼底流露的卻是在商場打滾數十年才會出現的奸險。

　　「在場的嘉賓，也許是俠、也許是商人、也許是政府軍、也許是盜團，身分有所不同，平日難以接觸，或者一見面就開打，那都不會在這三天內發生。各位晚安，我是原家的三天聚會主辦人，同時也是現任當家，原卓。」

　　男人一開口，便鎮住底下人群的談論聲，會場頓時靜的連腳步聲都格外清晰。

　　「原家提供這麼一個場所，希望各位能放下平時的戒心，好好的與其他人交流，更好的是談上合作，原家期許各位獲得最大的利益。在宴會結束後，原家將會派人到每個房間，若想與我等簽下貿易的契約，是個絕佳的機會。另外，在這座城堡內擁有的設施皆可免費使用。以上，祝大家玩得愉快。」

　　台下再度響起掌聲，但男人不像開場的歌手選擇走下樓梯，而是回身入了舞台的後方，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燈重新亮起，瑞恩才發現身邊多了個戴著黑面具的青年，再旁邊則是她的上司，兩人可能是在原家家主致詞時悄悄走回來的。

　　「你果然還是別戴頭巾比較好看。」屬於自家兄長的菸嗓從面具下傳出。「比較熟悉。」

　　「那你也別戴面具啊。」瑞恩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就像過去互損時一般平常。

　　虞嵐峯輕笑了兩聲，便不再說話。

　　原允燭宏亮的音量打破了沉靜。

　　「走吧，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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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晚宴順利的進行著……大概吧。

　　瑞恩自己是沒什麼事，她本來就對交際不太有興趣，於是從頭到尾都當一個旁觀者，從人與人的交談中聽取可能有用的資訊。楊靖銨也是相同，他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一點也不顯眼，偶有人與他搭訕也一下子被句點。

　　相比之下，原紛呈就外放多了，到處攀談、交換聯絡方式，且不忘奸詐的套取情報……但都是與商業相關的，瑞恩不是很懂。

　　星瀨找到了一個屬於研究者的圈子，就在那邊定點了。

　　「……允燭哥呢？」

　　兜了一圈回到原位的原紛呈疑惑地開口。

　　瑞恩眼神死的比向飲料區的位置，從剛剛到現在，那兒聚集了許多人，但剛好沒擋住他們的視線。

　　吧檯的後方，某個將淺金髮豎成高馬尾、酒紅的眸中盈滿專注的傢伙正拿著調酒杯拋來拋去，爾後以拉茶的方式將調勻的飲料倒入擺在桌上的杯中，一滴不漏，引來觀眾的掌聲。

　　瑞恩記得那一區飲料很多，但沒有供酒。

　　「允燭哥真的很引人注目啊。」原紛呈乾笑了幾聲。「別看他平常那樣，工作時可認真了，據說還蠻受歡迎的呢。」

　　「這是把認真用錯地方吧……算了。」見酒保將那杯不明液體推向戴著黑面具的青年，瑞恩懶得再吐槽。

　　整體來說，這個晚餐時間過得還算相當順遂。

　　晚上八點整，一名淺金髮的女性找上了他們兩人。

　　女性先是斜了眼與自己有相同基因的原紛呈，應該是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卻是朝著瑞恩發問。「你是……瑞恩．希達斯先生？」

　　「是啊。」瑞恩隨意的應道，心思全放在她的異能──六級「比對」上。

　　正如其名，這種異能可以將現實與記憶快速比對，以此找出關聯性，是個查東西時非常好用的能力。加上受到異能的影響，此類異能力者的記性會好到誇張，一般來說不會有疏漏。

　　「我帶你們前往房間。」女性禮貌地朝他們一鞠躬，接著轉身邁開步伐。

　　他們越過了長長的廊道，經過了一扇扇的門，正當瑞恩感到納悶的時候，領路人在最末端的房間停下。

　　「就是這裡了。」將鑰匙交給其中一人，女性微笑著朝著兩人說道。「請問要什麼特別的服務嗎？」

　　「應該是不──」

　　「等等你們不用派人來了。」瑞恩冷靜地打斷了原紛呈的話，無視對方詫異的目光。「我們目前不打算與你們談合作。」

　　女性的笑容凍結了一瞬間，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好的，我會再跟上面反應。」

　　這些微妙的變化當然沒被眼尖的瑞恩忽略，她現在只想趕快把房門關上，隔絕那令人厭惡的情緒。

　　「你為什麼不要原家來啊？」

　　確認完房間沒有設備上的問題後，瑞恩才看向發問的友人。「你不就是原家的嗎。」

　　「不，我只是旁系的邊緣人，但這邊的可都是本家，機會很難得呢。」

　　得到這種回答，瑞恩默了半晌。「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要知道什麼？」盤腿坐在床上的原紛呈一臉問號。

　　「那些人好像對你有敵意。」

　　原紛呈愣了一下。「怎麼會？」

　　瑞恩鎮定的在另一張單人床的邊緣坐下，微瞇起眼。「我也不確定，直覺居多，但剛才那女人比較明顯，我本來只是試探才問她那種問題，但後來她不是愣住？」

　　「喔！」原紛呈沒注意到，但他相信她的觀察。「所以你懷疑他們會趁著進入我們房間時對我不利？」

　　「有可能，別忘了『他』找你來的原因。」瑞恩淡淡的提出了一個思考上的線索。

　　原梧崎想奪權，要原紛呈幫忙。雖然沒有明說，但透過檯面下的情報網，原家家主對此事不曉得掌握多少，假設是知道的，那對他們露出敵意就很正常。

　　但如果不知道，那事情就有趣了……

＊

　　深夜，在城堡的深處，屬於原卓的辦公室還是亮的。

　　身為身為黑白通吃的家族集團總裁，工作量自然很大，原卓敲了敲投映在長桌上的鍵盤，關上了最後一個檔案。

　　他長吁了口氣，隨意的往舒適的座椅一躺。

　　原家聚會雖然每個月都會舉行，但主辦者不一定是他，會與家主之下的核心幹部輪流，真正是他辦理的聚會大約一年一次，每次都會有人想藉機撼動自己的地位。

　　「誰？」敲門聲響起，原卓直起身子，伸手按了下抽屜下緣，正前方的門緩緩地往左滑開，約莫三十歲上下的淺髮男子緩步走進了偌大的空間。「……祭？」

　　「晚安，二哥。」

　　原祭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年紀輕輕就靠著高超的能力當上了幹部，此次聚會負責管理賓客名單。

　　「怎麼這麼晚還過來？」原卓疑惑的問道。

　　原祭先是回頭望了眼重新關上的門，才緩緩地開口。「這次的參加者中有很麻煩的人物呢。」

　　「你指誰？」在鍵盤上操作了一下，原卓很快的找出了本次的與會名單，快速地掃過一次，最後將視線停留在某個名字上。「『曙光』也來了？」

　　現今存在的俠大多是因為有力量才挺身而出的小市民，他們清楚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違法的，故行蹤隱密，加上某些區的政府軍會刻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達辦事效率，也就形成有些俠即使很有名，也幾乎不曾被找到過真身。

　　但隨著幾年過去，有些俠會把自己當成偶像塑造，用網路與媒體壯大自己的曝光度，自然有人會拿錢支持，有錢的話要掩蓋自己的真實身分也容易，可以說，俠已經是一種踩在灰色地帶上的新興職業。

　　但是曙光的曝光度完全不是這樣來的，她之所以出名，完全是因為不甩軍與盜的態度，她太強了，真面目不藏也沒人想去招惹，這讓她收獲了大把大把的粉絲，雖然也因為下手太重而引來不少負評。

　　「是啊，她很少在這種場合露面吧。」原祭頓了下，換了種嚴肅的語氣。「很難控制啊。」

　　「她沒有刀，應該不會到攔不住。」原卓記得曙光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在這邊恣意放電會傷到很多不該傷的，所以發威的機率應該不高。「除了她，還有誰需要注意？」

　　原祭沒開口，只是伸手指向另一個名字，原卓看到時又愣了一下。

　　「紛呈？」

＊

　　黑暗，還有冰冷。

　　帶有死亡的氣息。

　　意識到這點時，他開始掙扎，想要離開這令人窒息的空間，但手與腳碰到了了什麼同樣無溫的平面，無法再向外伸展。

　　不斷的嘗試，都無法逃離。

　　「救……」

　　他艱澀的開口，聲音比想像中的還要稚嫩。

　　「救命……」

　　寒冷遲緩了他敲擊壁面的舉動，也逐漸封鎖了大腦的思考。

　　「爸爸……媽媽……」

　　無意識脫口而出的話語有如一根棘刺般，扎醒了自己的記憶。

　　──他們已經過世很久了。

　　他猛然睜開眼。

　　反射性的坐起身，原紛呈大口喘息著，這才注意到自己冒出了滿身的冷汗。

　　「怎麼回事？」

　　帶有倦意的沉沉問句從旁邊響起，原紛呈轉頭一看，發現瑞恩還躺在被窩裡，但半張開的一雙黑灰眸子正盯著自己。

　　「只是惡夢而已。」原紛呈往時鐘的方向看去，螢光的指針顯示現在是凌晨一點半。「抱歉，吵到你了嗎？」

　　旁邊的床位一陣寂靜。

　　「……瑞恩？」

　　「噓！」

　　瑞恩掀開棉被，雙腳落地後，悄悄的站起，走到門邊。

　　「有東西嗎？」原紛呈連忙跟過去，並用氣音問道。

　　對方還來不及點頭，鈴聲就響起。

　　「喂喂，有聽到嗎？算了我也聽不到你們在說什麼，就當聽到了吧。」

　　原允燭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出現在腦中，明顯是發動了異能，原紛呈特別望了眼擁有虛實的友人，但他似乎沒發現。

　　「我和小楊這間房突然被守入口的那對雙胞胎之一按電鈴。」

　　「是負責守門口的雙胞胎之一。我開門了，你後退點。」

　　原允燭與瑞恩同時公布了外頭出現的人，後者還附帶指令。

　　他乖乖地向後退，瑞恩便將門鍊掛上，扭動門把。

　　門外的果不其然是那名淺金髮的青年，他表情有些微妙，但什麼也沒說，只是強硬地將一張對折的紙片塞進瑞恩的手中，便轉身離去。

　　原紛呈順手開了一旁浴室的燈，讓足夠的光源能照亮紙上的內容。

　　被對折的內側裡只有寫四個字──

　　請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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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阻止誰？」

　　原允燭的反應與楊靖銨如出一轍。

　　「這樣沒頭沒尾的信根本沒意義。」楊靖銨想了想，朝著燈舉起紙片，但上頭沒出現任何異狀。

　　「我跟紛呈和星瀨他們說了這裡的事，但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原允燭拍拍自己的腦袋，確認是真的沒有音訊。「可能在『傳回來』的範圍外，但是『傳出去』有到。」

　　「……那是你的異能？」

　　楊靖銨是默了一下後才又開口，讓原允燭有些訝異。

　　「欸？我沒說嗎？」

　　這次的聲音是直接從楊靖銨的腦中浮現，不必說明，便能懂其意。

　　這種人擅長的竟然是心電感應啊……

　　「沒啦，我不擅長，過了多少年都不會擅長的。」原允燭笑笑的抬起雙手，表示無辜。「能不聽就不會聽。」

　　聳了聳肩，楊靖銨繼續提問：「這邊的原家知道嗎？」

　　「應該只有祭哥知道……所以房間才這樣排嘛！」原允燭忽然想通的捶了一下手。「祭哥是我大哥的好朋友，這次應該輪到他負責管客人，為了以防萬一就把我們全打散……但你跟我同房是湊巧嗎？」

　　如果按邀請函來分，那楊靖銨是和葉佳恬一夥的，和他不同組才對，怎麼分房時會把他們兩個湊在一起？

　　「根據你的話，那個祭……原祭？如果真的和你哥很熟，那會黑箱安排也說得通……但是這樣將瑞恩他們遠離我們就說不過去。」楊靖銨試著在有限的條件下猜測可能情形，卻被自己推翻，於是暴躁的舉起放在桌上的智慧型手鐲甩了甩。「煩死了，為什麼需要授權才能開機啊？」

　　不……等等……

　　楊靖銨將剛剛收到的紙對著手鐲，幾秒過後，小機器開始運轉，彈出的一面螢幕在瞬間跑出了橙黃色的亂碼，但很快被原本的黑色吞噬。「允燭，你把我以下的內心話轉述給其他人。」

　　他瞥了心感者一眼，以確定訊息真的有傳到。「這張紙寫了隱形的密碼，是開機用的授權，但啟動的同時會被竊取個機資料，不要用。」

　　那雙酒紅的眼睛眨了眨，應該是在發動異能，所以原允燭在呆滯了幾秒鐘後才回他的話。「你的個資被盜了嗎？」

　　「沒，它在盜的瞬間被我的防毒系統撲滅了。」

　　「厲害啊。」原允燭發自內心的讚歎道。「那可以從你那邊幫我的裝置開機嗎？」

　　楊靖銨點了點頭，拉出浮空鍵盤開始操作，不費多少功夫便完成了請託。

　　感覺……順利過頭了。

　　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背包，楊靖銨想起了自己隨身帶著的「拼圖」，經過自己的破解後，成為了類似主機的存在，雖然看的出來不完整，但經過連線後卻可以將他本來組好的系統強化到很誇張的地步，除了這次的原家，幾乎沒有任何網路能擋住他的入侵。

　　不論是他這邊，還是這個小鎮的系統，都印證了單單一個「拼圖」能做到多少事，也許當所有拼圖湊齊後，將會誕生一個終極的機體吧。

　　「但是，為什麼……」

　　人類因挖掘出古代太空船而繼續前進，史前歷史有一部份因此被推翻，至今世人仍未破解古代文明的全貌，大災難的慘況會讓很多人放棄探究、取用現成，但重要的線索往往會因此被忽略。

　　「拼圖」跟古代的高科技文明有關嗎？或者是根據過去研究而產生的物體？用意是什麼？是誰將它打散的？

　　為什麼那時候會出現在屏東的海岸？

　　「虞嵐析」將他和申瑋卿遺忘是因為「拼圖」嗎？

　　他為什麼會在密斯醒來跟這個有關嗎？

　　突然出現在雙肩的重量使楊靖銨猛然從越陷越深的思緒中抬起頭，美麗而妖冶的酒紅色映入眼簾，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沒事的，靖銨，沒事的。」

　　將兩手搭在他的肩上，原允燭十分認真的開口，一個字一個字緩緩的將話語吐出。「你不在那裡，看著我。」

　　那個聲音，平時不怎麼正經，此刻卻很沉穩。

　　原允燭跟那個人有很相似的地方，這讓他有些害怕。

　　害怕被看穿本質。

　　楊靖銨長吁了口氣，拍開他的手。

　　「我很好。」

　　只是……有點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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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話、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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