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九十四話、伊丹

　　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盜團成員，宮原在被掐的前一刻及時反應，反扣住對方手腕。

　　「這是什麼意思？」他盡可能保持著禮貌微笑，與伊丹較勁力道的手卻爆出了青筋。「你們對待一位素昧平生的旅人就是這種態度？」

　　「旅人？」伊丹冷嗤一聲，絲毫沒有收力的意思。「『宮原』意味著什麼，通過合法手段入境密斯的所有居民全都清楚，你卻一派輕鬆地將它道出口，想必是對『宮原』一無所知……也就是說你們是偷渡者，為某種目的而來，且剛來不久。」

　　「哎呀失敬失敬，沒想到伊丹先生如此熱心腸，包庇外來者之後還要替執法者排憂解難？」宮原笑得更開了，嘴巴卻一反平時溫和，字句盡顯銳利的譏諷。「要不順道繞去執法辦公室幫裡頭的高官擦鞋子呀？說不定他們還會施捨一些點數給你。」

　　原來他這麼毒舌？楊靖銨默默修正了宮原在自己心中的印象。

　　不只是嘴上不饒人，六區盜團副團長猛一鬆手，伊丹趕緊調整重心，卻是正中陷阱，一腳踏進忽然「軟化」的石地中，試圖抽起的結果是越陷越深，連帶讓整個人跌坐在地，下半身跟著沉入地面。

　　「你的異能是『沼澤』？」楊靖銨望向鬆手的夥伴，後者輕笑頷首。

　　沼澤──乍聽之下是與葉林差不多的地面系能力，但聽瑞恩說，它其實更接近於讓特定概念變形的「規則系」異能。不限任何實物，只要持有人認定該物為「地板」，就能讓它軟化成像沼澤的樣子，非常不講理。

　　以前與六區盜團衝突的時候，黎昀琉就曾遭受沼澤的攻擊，當時連瑞恩都沒找到異能持有者，沒想到近在咫尺。

　　虞嵐峯要負全責啊。

　　楊靖銨的內心吐槽一五一十地傳入原允燭構建的腦內聊天室，又不知道為什麼戳中宮原的笑穴，後者笑得愈發放肆……更像反派了。

　　「不准碰伊丹！」誤會他要對同伴下死手的大吉舉起雨傘槍，大吉姊姊則將實護在身後，警戒地盯著所有人看。

　　「等等等等！」眼看衝突一觸即發，其實已經聽過一輪心聲的原允燭急忙將眾人隔開。「誤會、誤會啦！都不要動手！」

　　雖然酒保的誠意百分之百，大吉姊弟仍半信半疑。

　　「他說得沒錯。」直到卡在地板裡的人開口。

　　所有人低頭，只見櫻粉髮青年抓住宮原不知何時伸出的手，借力起身，而底下的地板正漸漸恢復堅硬，將外物擠出。

　　「正如剛剛說的，失禮了。」伊丹重新站穩腳步，借力的手順勢換了個善意的握法。「雖是偷渡客，但憑著你的本事，應該不至於成為眾矢之的、淪為執法者的階下囚。」

　　「所以只是在試探？難怪你沒有發揮應有的實力，我也該道歉才行。」看似接受說詞並幫人找台階下，宮原微笑的背後卻是十足的多疑。「真的還假的啊？」

　　「真的啦！」心聲不會說謊，原允燭在腦內聊天室幫伊丹背書。

　　「既然你已知曉我們的偷渡身分，伊丹先生，我們需要你的協助。」宮原的態度轉換得飛快，臉上毫無破綻。

　　「正好，我也要說這句話。」伊丹挑起眉。

　　「喔？你們也有隱藏的身分？」宮原依樣畫葫蘆地挑眉，語氣倒是不怎麼驚訝。

　　伊丹與另外三人交換了幾個複雜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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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們開口以前，楊靖銨思考了很多可能性。

　　扣除身分比較複雜的實，大吉姊弟經營小吃店、伊丹身上掛有工作證，應該也是C區商街某家店的員工。

　　這樣的組合，會讓人聯想到夜城左岸互助會。

　　然而從伊丹口中吐出的答案，遠比三區俠的自私主義更加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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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是革命組，目標是推翻執法者政權，解放密斯自治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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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不到吧。

　　這是楊靖銨的第一個反應。「我從來沒聽說過你們的組織。」

　　「這是自然，我們隱姓埋名多年，暗中強化戰力，若非如此，早在結社的第一個禮拜就全軍覆沒。」伊丹帶著客人們來到桌椅邊，讓他們坐下。「又因為你離開密斯的方式狠狠讓執法辦公室吃了一次癟，越來越多居民看到了叛逆的曙光，投身於革命組的活動中，全勝時期的成員達到了三千以上。」

　　「我剛進密斯的時候，到處都找得到革命組的據點喔。」實插嘴補充道。

　　「聽起來擴編也只是幾個月前的事，怎麼就『全勝時期』了呢？」宮原毫不留情地點出他們話語中的古怪。

　　伊丹嘆了口氣。「大約兩個半月前，革命組決定在B區起義，計畫卻在執行前夕被人洩漏，執法者部隊一舉攻進人員聚集的總據點，多數成員當場被擊斃，少許存活被流放到工廠區。」

　　「你們呢？」楊靖銨看著面前幾人，不像會臨陣脫逃的樣子。

　　小吃店老闆娘搖手表示自己不是革命組成員，並稱自己還得顧店裡，在眾人目送下離開洞窟。

　　「我們當時不在據點。」第一個收回視線的實聳了聳肩，代為答覆。「我根據自己做接應的經驗，感覺革命組的軍備來源有點問題，死拖活拉大吉來幫忙，那幾天都埋頭調查這件事，直接錯過集合訊號。」

　　「我的話，也是。」伊丹垂首，歛起那雙兇惡眼神。「我在中央區的執法辦公室。」

　　「內奸就是你？」原允燭兩手一敲，假裝恍然大悟，遭到革命組三人狠狠瞪視。「我開玩笑的！對不起！」

　　「也不怪你有這樣的猜想，是我沒說清楚。」與外表不符，伊丹沒有生氣，還耐心解釋。「我進入中央區時是事發前一小時，還是被執法者押進去的，羈押原因與革命組無關，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當告密者。」

　　「心口合一，他的確沒有說謊，是個真誠的人呢。」持續使用心感監測的原允燭再度替伊丹背書。

　　鑒於對方平時傻呼呼的表現，宮原到了此時才猛然驚覺心感者不單純是在搞笑。「想不到你心機也挺重的。」

　　「才不是哩！不准這樣罵我！」

　　酒保抗議的心聲即使是在腦內聊天室裡也特別大聲。

　　「革命組現在還剩下多少人？」試圖忽略腦子裡關不掉的噪音，楊靖銨扶著額提問。

　　「能聯絡上的大約是二十人左右。」伊丹給出的數字果然十分不樂觀。「洩密事件發生後，原先在B區活動的大家四散到其他區避風頭，比較多人躲在D區，在C區的只有我們三個。」

　　楊靖銨了然地點點頭，總算曉得為什麼小吃店會突然冒出一個老闆娘的弟弟，原來是臨時避難來的。

　　「B區？C區？中央區？」但是第一次來密斯的原允燭充滿疑惑。

　　「密斯自治區內部共分為六個區塊，A區有學校和高級住宅、B區的商業活動最繁榮、C區和D區比較沒什麼特別，是我們平民住的地方。」實拿出手機，向他展示人工島嶼的簡易地圖。「而中心這塊是執法辦公室、總醫院與行政機關所在的中央區，一般人平常進不去；它的南方是工廠區，違規者或點數耗盡者會被流放到這裡勞動，尋常手段一樣進不去。」

　　從地圖北方為始，以順時鐘方向繞圈，照順序分別是A、C、D、工廠區與B區。乍看之下，B與D都和工廠區相連， D區與工廠中間卻又畫著一塊空白的斷層。

　　原允燭將自己的發現問出口後，伊丹突然抓住他的手。

　　「跟我來。」青年將他從位子上拉起，接著雙腳一蹬地，首跳攀上長梯中段，下一跳竟直接帶人跳出天花板的洞口，在距離地板有數公尺高的半空中停住。「自己看一次比較快。」

　　「啊、啊？什麼？」原允燭哪能像異能者本人一樣冷靜，慌亂之中差點沒抓緊對方──現在鬆手一定會摔成肉醬啊啊啊啊！

　　「摔不死，我會抓住你。」顯然看出了他的驚慌，伊丹無奈地做出保證。「現在看看那裡吧。」

　　原允燭順著那隻執著的手指看去。

　　然後，瞪大雙眼。「山？」

　　地圖上的空白斷層具現在現實，竟是連綿的山巒。

　　半空中沒有建築物遮擋，埋沒在雲霧裡的數座山就像要將兩人包夾似地，與其說是山，更像是一堵高聳的牆。

　　「那座山後方就是工廠區。」伊丹先是指著西南方的矮山，再拉著人與西邊那座大山面對面。「那裡面是中央區。」

　　「欸？」原允燭揉揉眼，怎麼也沒看見山裡有建築的痕跡，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剛剛的說法。「裡面……意思是山體的內部？」

　　「沒錯。」

　　伊丹簡潔俐落地結束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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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作者碎碎念：爆字數，遂把一話切成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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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話、伊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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